黑衣老婦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左清不由一愣,問道:“他,他是誰?”
黑衣老婦眼中的光芒越發明亮,“他是這世上最英俊,最溫柔,最有才學,最善解人意的男子,你永遠不會想到,他有多麼的完美。”
耳聽黑衣老婦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慕恩紅也不由來了興趣,也開口問道:“不知前輩口中的他,叫什麼名字,可是有名的修者。”
黑衣老婦一愕,半晌才道:“他是一個修者,而且實力非常強,如果他願意,他會非常非常有名,不會在藏劍之下。可是他志不在此,一生籍籍無名,所以我也不會說出他的名字。”
慕恩紅一驚,“他的實力難道可以和藏劍相比嗎?”
黑衣老婦又沉默片刻,才道:“他的實力也許照藏劍有些距離,但是他見識之博,術法之廣都是當世罕見,連査哭也不如。”
慕恩紅微微搖頭,“我想他未必有你說的這樣厲害。”
黑衣老婦面露不悅之色,“何以見得?”
慕恩紅道:“我曾聽人說過,這世上許多無能之人想要出名,非常不易。但是那些驚才絕豔之輩想要籍籍無名,卻是更加困難。因爲他們的才能就好像錐處囊中,即使他們刻意掩蓋,也會立即顯露出來。”
黑衣老婦道:“說這話的人固然聰明,但是他是不會想到我口中的他有多聰明的。他文史星象,奇門術法無一不精,各種才藝更是無所不會,實可用包羅萬象來形容。可是他卻掩飾得非常好,在劍族中,不過是個普通的書記罷了。”
左清喟然長嘆,“如此高人,在下卻無緣相識,真是遺憾啊!”
黑衣老婦笑笑,左清的誇讚彷彿勾起了她些許美好的記憶。“在我最難受的那些日子裡,只要是明亮的月夜,總有人會在窗下吹笛子,聲音優雅纏綿,令人感覺非常舒服。就是這樣的笛聲,陪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到後來我對這笛聲竟產生了依賴,一日聽不到,心裡就非常彆扭。有一次,連續三天,我沒有聽到笛聲,那三個夜晚,月色都非常的好。我好害怕,也好擔心,生怕今後再也不會聽到這笛聲了。幸好,到了第四夜,那親切的笛聲又一次響起,我一時激動,開門就跑了出去。月夜下,梅樹旁,他一身白衣,手按短笛。那是怎樣一副美好的情景啊!”
黑衣老婦說到這裡,雙眼緩緩合上,眼角有幾滴清淚流出。好似已經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中,左清等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誰都不忍心打破黑衣老婦所營造的這份溫柔。
良久,黑衣老婦才繼道:“我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那三日,他是有要事出去了。後來我們就經常在一起,他待我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完全把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但有心中所想,一定會和我傾訴。他還讓我修煉這空間術法,使我的修爲大大增強。”
慕恩紅忽冷笑一聲,“你是有夫之婦,這樣好像不好吧!此人難道不是有什麼企圖。”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黑衣老婦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這不過是世俗之人的看法,你們這樣的人永遠不會了解他想法。那時我自負美貌無雙,也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問他是不是有所圖。可是他說,他對我只有仰慕和欣賞,絕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他很喜歡現在的感受,更不願意親手打破這份美好。而且他很愛他的妻子。”
慕恩紅道:“原來他有妻子。”
黑衣老婦道:“不錯,他後來邀我去他家做客,那是個平凡的女子,相貌不及我萬一,性子倒是溫柔和順。那是她已經病入膏肓,臉色就像一張白紙一樣。我只一看他看她妻子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他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後來他才和我說,他之所以選擇這樣的生活,就是爲了能夠多陪陪他的妻子。他那三日離開,也是爲了給妻子去找續命的仙藥。”
慕恩紅長吁了一口氣,“前輩,我爲我剛纔的話抱歉。”
黑衣老婦道:“不必,他就是那樣的人,別人如何對他,說他,他都不會在意,卻願意儘自己最大努力卻幫助別人。到後來,我忽然有了一個令我自己都痛恨的想法,我真希望他的妻子立刻死掉,然後讓我走進他的心裡。哼哼,我的想法真的實現了,一年後,他的妻子真的死了,當時我就站在一旁,他的表情是那樣沉靜,沒有絲毫的哀傷,眼淚都不曾流一滴。可是他那溫柔的表情卻告訴我,沒有人能夠取代他的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也不能。”
說到這裡,黑衣老婦長嘆了一口氣,“他真是一個多情之人,他的妻子臨終前曾經說過,希望他能有一個孩子。他的妻子這番話的本意本是希望他能再找一個妻子。可是,可是他卻選擇*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你們也認識。”
左清一愣,道:“這孩子是誰?”
黑衣老婦道:“就是肖夜流。”
左清心中一動,“如此說來,他豈不是肖夜流的師父。”
黑衣老婦道:“算是半個吧!”
左清道:“那另外半個是誰?”
“那另外半個是藏劍,嘿嘿,那日他剛剛*了肖夜流,肖夜流那時大概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我們一起安頓這孩子睡着了。於是他起身送我回家,不料,不料——”
黑衣老婦說到這裡,臉上忽然露出恐怖的表情,嘶聲續道:“不料半道卻遇到了藏劍。那一夜,藏劍不知從何處躍出,面目猙獰之極,一言不發,一劍就劈了過來。他的修爲雖然高絕,可是卻要保護我,怎能是暴怒之下的藏劍的對手。後來他護着我且戰且退,最後逃入這空間裂縫之中。藏劍沒練過空間術法,無法穿越空間,我們這才逃過了他的追殺。不過他當時中了藏劍兩記本命劍元,全身生機盡斷,眼看是不能活了,在那種情況下,他卻還要出去。”
左清道:“爲什麼?”
黑衣老婦慘然一笑,“當日我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說,他之所以逃,是不想連累我,若是和我一起,躲在這空間裂縫之中,豈不是落人口實,有損我們的清譽,爲了他死去的妻子,他也必須出去。而且,他既然*了肖夜流,就有教導他成人的責任,肖夜流資質奇佳,不能因此而埋沒。他自忖在藏劍手下,還可以支撐十個呼吸,足夠他把前因後果說完,至於藏劍信是不信,那就無所謂了。此外他還把他平生所學,錄成了一片玉符,希望藏劍能把這玉符交給肖夜流,讓這孩子將來能成爲一名出色的修者。”
左清心中都是黯然,沒想到此人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一心爲別人着想。真是讓人欽佩。
“臨出去時,他忽然嘆了一口氣,說他雖然不想連累我,可是到頭來還是連累了我,此後的歲月,我只怕都要在這裡度過了。我說,我不怕,我也不後悔,只是希望他最後能夠給我留下一點紀念,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可以常常想到他。他出神了片刻,說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已經給他妻子陪葬,現在實在沒有什麼東西。我當時心中傷感,又哭了出來。他長嘆一聲,說他懂得月魄仙宮的再造精神世界之法,不過月魄真經已經失傳,當世也沒有人會有那麼強大的精神力,所以這門術法也就成了水月鏡花,沒有什麼實際價值了。就把它錄下來,留給我作爲紀念吧!嘿嘿,誰知道,這麼多年以後,我居然會見到你這個修有月魄真經的人。他的心血沒有白費,想必他在天之靈也會甚感欣慰的。”
說着,黑衣老婦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只見這枚玉符是上好的白玉,但現在已經微黃,看上去溫潤細膩,棱角圓潤之極。也不知道在過去的歲月中被人用手撫摸過多少遍。
黑衣老婦凝視了玉符良久,這才幽幽的對左清道:“現在我把這枚玉符傳給你,希望你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左清面色凝重地道:“是指幫你對付藏劍的事情嗎?”
黑衣老婦道:“不錯,藏劍他爲夫不忠,爲父不慈,濫殺無辜,是爲不義,自大傲慢,是爲不智,手足相殘,是爲不孝。像這樣的人,這三十多年來,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就是找藏劍報仇,無時無刻不想取其性命。希望你能真心助我一臂之力。”
左清正容道:“前輩儘管放心,在下必傾盡所能,以報前輩。”
黑衣老婦微笑點頭,將手中玉符擲給左清,道:“他也略通精神之法,並植入這玉符之中,以你你現在精神力,只要按照我說的方法運功,再造精神世界之法,就會自動進入你的意識之中,你不死則不滅,你可以慢慢參悟。”
左清一把接過玉符,按照黑衣老婦之言,微一轉動精神力,登時無數符文涌入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