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徐三娘遇襲之前,張鐵匠來到村南,見得楊田剛已經站在了沁水邊上。
“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張鐵匠的語氣生硬,他一直不服楊田剛,但這些年來卻被楊田剛一直死死的壓在下面。
楊田剛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我那兒子和閨女都開始修煉了,便想要問一問張兄你如今還能不能煉器?”
張鐵匠聞言臉色一紅,惱怒道:“你要是敢把給你兒子準備的靈材叫出來,我就敢給你煉!”
楊田剛看得出來,張鐵匠其實並沒有多少煉器的本事,否則這麼多年來也不會嘗試着再次煉器,真要像他說的那樣曾經煉製過一件法器,也不過淪落到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裡面做鐵匠。
不過楊田剛也不願在這件事情上深究,畢竟這關係到張鐵匠的隱私,於是道:“約張兄出來其實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兩村合併之時,張兄想必也看出來了,並村勢在必行,這背後有熊家人做推手,你我再不願也是螳臂當車啊!”
張鐵匠道:“你阻止不了並村,便想要做並村之後的村正,想要我支持你?”
楊田剛正色道:“張兄慧目如炬,楊某也不瞞你,正是如此!”
張鐵匠玩味兒道:“你都讓靈源之地讓給熊家了,他們還會在這件事情上爲難你?畢竟你與那石九童誰強誰弱一目瞭然!”
楊田剛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盡然,若是比修爲,比治理村莊的政績,那我自然不將那石九童放在眼裡,可畢竟那石九童投靠熊家日早,我雖有靈源之地作保,可終究看上去像是無奈之舉,比受信任,我不如石九童。”
張鐵匠奇怪道:“那你的意思是?”
楊田剛笑道:“不忙,張兄接下來便明白了。”
張鐵匠不明所以,見得楊田剛老神在在,當即便也與他並肩站在沁水邊上,片刻之後,一道身影擦着地面掠過,向着村外滾滾而去,兩人所站的位置刻意隱藏了身形收斂了氣息,來人卻是並未發覺,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內。
“這不是徐家三娘麼,這大晚上上急匆匆外出,看來也是睡不了安穩覺吶!”張鐵匠越發的覺得有意思了,問道:“想來楊兄叫我來的真正目的就在這裡了,不知楊兄可知徐家三娘這是要去哪裡?”
楊田剛笑了笑,道:“餘家!”
張鐵匠頓時恍然,道:“原來是真的,她那過世的丈夫果真是餘家遠親?”
楊田剛道:“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兒子在餘家,這些年來徐家每年都往餘家上供大量的修煉資源,爲此甚至延緩了徐二晨進階武人境的時間,兄妹兩個原本就不和,如今恐怕嫌隙更深。”
張鐵匠看了楊田剛一眼,嘆了一口氣,道:“難怪你是村正,而且這些年來把一個偏僻的土丘村治理的風生水起,這村子裡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不如你呀!”
楊田剛微微一笑道:“張兄不必自謙,看得出來,張兄雖然有心與我一較高下,但在事關整個村子的利益上卻是從未刻意阻攔託我的後腿,始終以村子多數人的利益爲重,這一點楊某佩服。”
張鐵匠冷哼一聲,道:“你也不必給我戴高帽子,我張鐵心中曉得輕重,明日但凡你能爲自己爭取到一絲公平的機會,我自然會站在你這一邊,畢竟你做村正的政績有目共睹,所有人都能好過,那石九童要是做了兩寸村正,嘿嘿……”
“咦,”楊田剛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突然笑道:“今晚而是越來越有趣了,這徐家這是要鬧哪樣吶?”
張鐵匠靈識散開,不由也笑了出來,道:“還真是,這姑侄兩個走的還不是一條路,咦,不對呀,這小子是要去河對岸,那邊是土石村的方向呀!”
夜路中央,正在與黑衣人鬥法的徐三娘在發現身後飄飄蕩蕩的飛絮的時候已經晚了,在黑衣人的逼迫之下,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落入了這些飛絮的包圍之中。
“靈術,居然還有人埋伏!“
徐三娘這個時候只能選擇突圍,然而那些飄蕩的飛絮卻是在察覺到她周身靈氣震盪的剎那便如同投火的飛蛾一般蜂擁而來。
徐三娘周身騰起一團火焰,將飛到身周的飛絮燒掉,然而那些飛絮就如同無窮無盡一般向着她的身上粘來,與此同時,她能夠感覺到被這些飛絮粘上之後,體內的靈元就如同滲水的木桶一般,點點滴滴卻持續不斷的損耗着。
“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當真要被人耗死在這裡了,究竟是誰想要阻我,是楊田剛?眼前之人修爲對不上,法術、氣息也不對;難道是熊家的人?可是他們哪裡能曉得我的行蹤?”
徐三娘雖然滿腹疑惑,但也當機立斷,手中的飛劍法器接連斬出三劍,每一劍都能在身周佈下一道凜冽的劍芒,而後整個人便衝進了飛絮之中。
劍芒佈下的光幕之上粘了厚厚的一層飛絮,徐三娘能夠感覺到體內的靈元就如同潰堤的洪水一般向外斜,可她還是咬緊了牙關堅持,不敢回頭與那黑衣人再戰。
徐三娘就感覺身前一鬆,除了劍芒上沾滿的飛絮,身周再無飛絮飄蕩,曉得自己已經衝出了對方的靈術陷阱,於是劍芒一震,漫天的飛絮化爲飛灰。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黑衣人已然追了上來,手中的法器向着他的後背襲來,若是換做平時,徐三娘自可從容應對,然而此時她剛剛將法器御使在身後準備阻擋來襲的這一擊,然而體內靈元卻是一陣空虛,十成的力只使出了五六成。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在夜空中遠遠傳開,徐三娘抵擋不住從法器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張口一股逆血噴了出來,但她還是趁着對方的力道一路劃開了十餘丈的距離,而後一手按住丹田位置,強行運轉體內靈元,腳下騰起一團濁氣,整個人駕着一股狂風一路滾滾到了數百丈之外。
黑衣人遠遠的望着徐三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當中卻並未追趕,隱約間在黑衣人身旁又有一人出現,然而漆黑的夜色卻令人看不真切。
夢瑜縣城之中,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正悠然的端着一隻茶壺在花園之中散步,另外一隻手上還提着一隻水壺,不時的停下身來爲身旁的花叢澆澆水。
便在這個時候,一個急匆匆的身影卻是從花園外走了進來,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路來到老者的身邊,道:“師父,大鼎堂那邊傳來消息,熊家在土丘村的西山之上發現了一處靈源之地,熊家已經準備派人去接收了。”
“哦,”老者漫不經心的問道:“靈源之地?那土丘村的村正怎麼說?”
男子有些憤然道:“還能怎樣,熊家勢大,那村正不過一個武人境修士,怎得能與熊家抗衡,還不是拱手相讓了去。”
老者這個時候卻彷彿想起了什麼,嘴裡喃喃自語道:“土丘村,土丘村,怎得聽得這麼熟悉,對了,這個村的村正叫什麼來着?”
男子一愣,道:“姓楊,叫楊田剛,原本在夢瑜縣也是小有名氣,他的村莊這幾年以富庶著稱,頗有些政績,可惜,也是個軟骨頭,一個個上趕着投靠這些豪強家族,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村正之位是撼天宗任命的嗎,他們真正應該依仗的是我撼天宗纔對!老師,咱們爲什麼就不能像錦瑜縣的朱師叔,或者晨瑜縣的王師伯那樣,大刀闊斧的幹上一場呢?”
見得男子越說越激動,老者微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吶,本宗對於瑜郡掌控的削弱便是從這些村鎮不起眼的地方開始的,想要重新恢復也要從這些不起眼的地方開始下手,錦瑜縣與本縣境況不同,而晨瑜縣嘛,呵呵,你王千師伯心思難定,不說也罷!”
老者想了想,又道:“至於這個楊田剛,我倒是對此人有些瞭解,此人當年從晨瑜縣負氣出走來到這夢瑜縣獨自開創局面,以此人性情按理說不應當如此纔對,……”
男子嘆道:“畢竟熊家勢大嘛,就是他心中千百個不願意,總也不能與熊家單獨抗衡吧!”
“所以他需要一個靠山,一個名正言順的靠山!”
老者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水壺放下,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只轉過身來對着那男子道:“這或許就是咱們一直等待的一個機會呀!”
那男子目光一亮,道:“老師,您終於決定要熊家撕破臉了?”
老者笑着搖搖頭,道:“撕破臉?怎麼會,老夫只是要你去主持公道罷了!”
“主持公道?”男子不解,道:“還請老師解惑,咱們去主持公道做什麼?”
老者笑道:“縣衙原本就應該是主持公道,你明日只管帶上一隊夢瑜衛前往土丘村,荒土鎮不是早就報上來要將土丘、土石兩村並村,並且已經同意了嗎?這一次你便代表我親自去看一看,記住,既然要並村,村正之選肯定要有競爭,你只要記得主持公道便可。”
男子臉上還是帶着一絲不解,但聽得夢瑜衛還是驚訝道:“老師,當真要帶夢瑜衛去嗎?還有,那靈源之地怎麼辦?”
老者大手一揮,笑道:“只管去,既然是主持公道,自然不能弱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