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的日光之下是一望無垠的黃色沙海!
突然,一座山丘之上有流沙奔走,突地一蓬荒沙炸開,大巫巫碩揹負着一個少年從中竄了出來。
“小子,怎麼樣,還能不能堅持?”
巫碩一邊擡頭看向頭頂的陽光用來辨別方向,一邊向着背在身後的少年問道。
那少年張口噴出了一口細沙,倔強道:“巫伯伯你放下我便是,我自己也能走!”
“甭說那些沒用的,你爹把你託付給我,要是在我手上出了紕漏,日後你伯伯我一張臉往哪兒擱?”
巫碩此時已經辨明瞭方向,不過他卻也不用飛遁,而是雙足徑直插入沙中,隨後地面的沙海便開始流動,如同大河奔流一般,帶着他一路向北奔涌而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身後極遠之處隱隱有聲音傳來:“巫碩,你逃不掉的,只要交出楊君山的兒子,你仍舊是部落的執事長老。”
巫碩對於身後傳來的聲音充耳不聞。
然而那道聲音卻彷彿沒完沒了一,繼續道:“巫碩,爲了一個人族修士的兒子,你難道要背叛自己的種族麼?交出那個孩子,你所做的一切非但既往不咎,而且還爲部落立下大功。”
便在這個時候,巫碩前方原本光禿禿的沙海當中突然出現了一片綠洲,而且或許是一處剛剛形成的緣故,這片綠洲當中居然沒有修士聚集。
巫碩原本的沙遁神通因爲綠洲的出現,特別是綠洲中一小片湖泊的出現而自行崩解,無奈之下,巫碩只能揹着楊沁琨在沙地上飛逃。
然而或許是因爲到了強弩之末,待得巫碩逃到綠洲之中的時候,終於被身後的兩人追了上來。
巫碩看了兩人一眼,目光轉而落在了一名女巫身上,道:“蘭英,沒想到是你,你們句芒部落的族人不是都呆在涼玉山脈麼?”
女巫蘭英看了一眼從巫碩背後下來的楊沁琨,道:“楊君山與我有仇。”
巫碩轉而看向另外一名大巫,道:“誇矩,爲了一個人族小孩,你便出賣我麼?”
那被叫做誇矩的大巫冷冷一笑,道:“他可不是普通的人族孩子,他的父親可是楊君山,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勢力在打他的主意,而且你我一直都在競爭部落的首領,如今這麼好的把柄落在我手中,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
巫碩嘆道:“沒想到你卻是這樣的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與你競爭部落的首領,而且西山楊氏對於部落多有幫助,在部落最困難的時候正是因爲與楊氏商隊的交換,才讓我們最終挺了過來並壯大起來,咱們巫族的好漢向來恩怨分明,你今日這般做,與忘恩負義有什麼區別?”
誇矩陰沉着臉,道:“廢話少說,今日這孩子你交也要交不叫也要交!”
巫碩將身後的楊沁琨放了下來,讓他遠離綠洲以免被大戰波及,然後才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做過一場便是!”
誇矩等得就是這句話,二話不說便一拳攪起漫天的荒沙,化作一隻巨大的沙拳向着巫碩頭上打去。
與此同時,女巫蘭英伸手一招,綠洲之中的植被頓時急速生長,而後便有一道道藤鞭向着巫碩的身上纏繞,一根根木槍不斷向着巫碩身上刺射。
然而便在這個時候,綠洲中那一片小水泊突然炸開,漫天的水花在半空之中迅速凝聚成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錐,然後在半空之中劃開尖銳的厲嘯,將誇矩的碩大沙拳刺得千瘡百孔,又將綠洲中的植被盡數凍成了冰雕。
而與此同時,巫碩也在瞬間出手,同樣是荒沙,卻是在他的掌控之下劇烈的旋轉起來,而且在誇矩被冰錐打破神通的剎那,趁機將沙漩渦裹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是拿着一把鋼銼在磨身上的肉,哪怕身爲大巫的誇矩肉身強橫,但在巫碩的神通之下也難以堅持,幾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誇矩一條胳膊上的肉都幾乎要被磨掉了一層。
旁邊的女巫蘭英知道事不可爲,連忙在一旁出手助誇矩擠破了沙漩渦,兩人一同向後飛退。
而原本因爲瞬間的交手而攪起的漫天沙塵在漸漸散去之後,巫碩原本所在的地方哪裡還有綠洲存在,不過卻也多了一位女巫,與蘭英一般的女性大巫。
“玄冥部落的?”蘭英望着巫碩身旁的女巫問道。
九離“咯咯”一笑,卻並沒有回答,反而向身旁的巫碩嘲笑道:“看,我就說你那個部落太過軟蛋,你卻非要看在同爲后土一脈的份兒上留在那裡,怎麼樣,你拿人家當族人,人家可未必拿你當做同族,被出賣的滋味不好受吧?”
巫碩聞言只能苦笑。
被眼前之人無視,女大巫蘭英也只能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一旁的誇矩止住了左手手臂上淋漓的鮮血,不顧手臂被磨掉了一層肉,指着巫碩罵道:“好啊,巫碩你哥吃裡扒外的東西,居然勾結外部落的人,與他們狼狽爲奸,你們都想要做人族的走狗嗎?”
九離臉色頓時一寒,目光盯着誇矩卻向巫碩問道:“是不是殺了這個人,你就鐵定是那個窩囊部落的首領了?”
巫碩聞言頓時被嚇得臉色一變,指着二人“你你你”半天,腳下卻是連忙向後退去,生怕走得慢了被九離追上。
而女大巫蘭英則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隨後也向後退走。
眼見得危險解除,九離轉身向着身後掃了一眼,卻發現楊沁琨伏在一座沙丘之後正看向他們,剛剛的大戰雖然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但四位道境大巫交手,兔起鶻落之間卻也是飛沙走石,驚天動地,可這小子看樣子卻是根本沒有被嚇到。
九離的臉上頓時浮現了滿意之色,朝着楊沁琨招了招手,等他過來之後,直接便道:“小子,叫聲姑姑我聽聽。”
楊沁琨乖乖的來到兩位大巫身前,聽得九離吩咐,低聲道:“怎麼又是姑姑!”
九離頓時柳眉倒豎,身手將他的耳朵一扭,不理這小子呼啦啦亂叫,寒聲道:“小子,你剛剛說什麼?”
巫碩苦笑着看着仍舊一身孩子氣的九離,勸道:“算了,哪裡有你這樣做長輩的,還是說一說接下來咱們的打算吧。”
九離將扭耳朵的手一鬆,然後雙手一拍,道:“好說,我早就想好了。”
說罷,不等巫碩詢問的眼神,轉而一摟楊沁琨的肩,道:“侄兒,跟姑姑說說,你爹傳你的煉體術練得怎麼樣?”
這楊沁琨半大小子也是個粗咧咧的性子,絲毫沒有惦記剛剛還被這個才認識的“姑姑”修理,聞言拍着胸脯高聲道:“那還用說,從小就練哩,別的不敢說,至少同階無敵哇!”
九離聞言大讚道:“姑姑我就喜歡你這吹牛的性子,大類咱們巫族之人,走,姑姑帶你去刮骨冰川玩耍去。”
說罷,一隻手摟着他的肩整個兒將他人扳了半圈,幾乎是託着楊沁琨便走。
“哎,姑,姑啊,你先告訴我刮骨冰川是什麼地方,怎麼聽着有些滲人吶?”楊沁琨腳下踉蹌着已經走得遠了。
“放心放心,姑姑在那裡可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大的機緣呢,聽說你還有一個哥和一個姐,姑姑我告訴你,到時候他們肯定都會羨慕你,你說姑對你是不是特好,特偏心,你說嘛!”
風沙中九離的聲音已經變得斷斷續續,巫碩苦笑着望着走遠的兩人,只能在後面連忙跟上——
話說楊君山從雷霆沼澤離開之後,其實只是爲了以防被紫霄閣的人碰上,事實上他卻並未走遠,而是在雷州與湖州的交界地帶尋了一座山丘,直接在地下開闢了一處簡易的洞穴開始閉關修煉。
接連度過三道雷劫,凝練了兩道本命道術和兩道本命仙術,幾乎要將楊君山多年積累的丹田本源掏空。
要不是在最後時刻煉體術成功突破進入換血境,點燃純陽之血後給他帶來了磅礴生機的支持,那麼接下來他也不可能在渡劫之後又能在與域外雷劫修士以及妙煌道人的連番大戰當中倖免,更不可能穿過雷井通道前往域外,發現紫霄閣與三清派的秘密。
然而即便如此,待得楊君山離開雷霆沼澤的時候,他那個時候的狀態也幾乎接近油盡燈枯了。
就在這個如同將土撥鼠的窩擴大了數倍的簡易地穴之中,楊君山這一閉關便是整整一年的時間過去,然而此時的他也最多不過是將進入雷劫境之後的修爲徹底鞏固了下來而已,之前所消耗的本源元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恢復過來。
不過在修爲徹底鞏固之後,楊君山卻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至於損耗的本源元氣就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了。
這也讓楊君山在閉關之餘有了時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比如說,如果將雷井通道的秘密泄露出去,修煉界是否會有黃庭道祖冒險在雷井通道的另外一端嘗試着登仙?
畢竟雷井口上的那一層雷光罩實在是太薄了,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將其戳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