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南昭之死

200 南昭之死

南昭說到這,強撐着坐的直了些,指着遠方的天空,“你看那邊。”

寧筠轉頭看去,竟發現鄒文出現在那,而且和另一個大乘打了起來,只不過那位大乘的修爲卻不如鄒文。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兩人的氣機竟然越來越弱,顯然傷在一步步的加重。

鄒文住了手,“你就算與我有仇怨, 這時候動手,連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你難道沒發現,這裡是轉輪樹嗎,你我的攻擊每釋放出一個,都會加倍的匯聚到自己身上!”

他對面的大乘修士冷冷一笑,“你沒發現嗎,我承受的只不過是本身力量一倍,而你卻是十倍!哈哈,可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這轉輪樹是針對你的!”

說話間,鄒文突然一口鮮血吐下,寧筠目光閃了閃。

剛剛的那種感覺,是自己剛纔的攻擊,可是威力卻強了數倍!

也就是說,旁人的攻擊也會時不時的招呼上鄒文,這裡有那麼多的大乘,如果都跟寧筠剛剛一樣爲了走出幻境開始攻擊,那鄒文都會承受下來。

難道說,鄒文已經成了這轉輪樹的中心了嗎!

寧筠的猛的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昭。

怪不得,怪不得南昭一定要將自己弄成大乘修爲。只有大乘修士,才能將轉輪樹這個堪稱人界至寶的中心轉移。可是南昭本質上並不是大乘,所以他纔會如此虛弱。

寧筠覺得如今喉嚨裡似乎梗着什麼,胸口悶的發慌。

半晌,她才平復了情緒,問南昭:“就爲了子虛烏有的那一劫?你就確定,洛修文說的是真話?”

南昭柔和的笑着,臉色越發的蒼白,他艱難的擡起手,摸着寧筠的臉,“我。知道他沒騙我。”

可爲什麼就那麼確信,爲什麼!

寧筠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握住臉上那異常冰冷的手,“你何必。我又不會死……”

“天道自由其運轉的規律,洛修文稱其爲天地法則。”南昭的手已經沒了力氣,人也晃晃悠悠的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向下倒。

寧筠讓南昭躺在自己的腿上,卻不鬆開他的手,眼淚靜靜的留着。一聲不吭。

“洛修文的一部分記憶隨着他的修爲與我融合,所以我知道,他沒騙我。”

爲了不讓寧筠有什麼心結,南昭還是解釋了一番,“你縱然不會死,但前提是,該發生的事一定要發生。我們的命,是神定的,就算我們馳騁人界,但在他們的眼中。我們也和螻蟻無異。他們你生,但約束他們的是天地法則。一個人活着,就會經歷各種磨難。身體的磨難,精神的磨難。”

“每一天,我們說的話,做的事,都在天地法則的約束之下。縱然神能左右結果,但這法則的存在就是逆力。如果我們不自己努力,便在在這逆力之下,偏離原本的結果。”

“我在他們的設定中。註定會隕落。早與晚,值得不值得,卻是可以由我自己決定的。命運之輪承載天道,所謂的天道。便是天地法則。你們與命運之輪的關係洛修文看不透,但他在死前說過,你們雖也被制約,但卻與其有一種奇怪的共鳴。或許,這就是那幾位古神創造出你們的緣故,你們的結局……鄒文。已經沒有分身了……”

說到這,南昭的瞳孔開始潰散,元神劇烈的震盪,似隨時都要碎裂。而南昭,也再也說不出話了。

只見他的元神緩緩脫離驅殼,懸浮在空中,在周圍空間詭異的波動中,化作一顆顆光點。

寧筠擡手一揮,將自己落下的眼淚揮到那光點之上,將其緊緊包裹。她的淚化作一個個容器,儘可能的將那些光點收攏。

可這還遠遠不夠,她擡手在自己的雙眼上一劃,眼淚不可抑制的瘋狂向外涌,混着她的血。可大乘的身體自愈力太強,寧筠只好一下一下的劃開自己的雙眼,只想在這些光點消散前多收集一些。

轉輪樹沒了主人自動放出了所有的人,而大乘們見到這一幕,無不露出震驚之色。

古塵靜靜的站在寧筠身邊,他幫不上忙。在那些元神只能接受一個人的靈力,若他貿然出手,會將那原本就已經潰散的元神直接逼入灰飛煙滅。

光點消失的速度十分快,縱然寧筠的動作也快,可最後也只收集到三分之一。

她的身邊懸浮着紅色液體包裹的光點,那些光點便是南昭的元神。

古塵上前一步,緊緊握着寧筠的手,“收好,我們回去。”

寧筠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只不過在離開前,卻看向身後。

所有的大乘都在,但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唯獨鄒文不在其中。而君孚殿的大乘們面色灰白,顯然是遇上了什麼大事。

見到如此,寧筠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後輕聲的笑了起來,而後放聲大笑。

所有的大乘都在想,莫不是寧筠受了太大 的刺激,竟然瘋了?不過他們也只是這樣想想,大乘只有瘋狂,卻沒有瘋癲。

寧筠笑,她笑南昭到底殺了文鄒,她笑南昭心思縝密在失蹤的那些年真的將鄒文所有的分身毀去,她笑,她笑南昭沒有白死!

君孚殿死去一位大乘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人界,君孚殿作爲萬象界頂尖勢力,其中五位大乘有三位都在等待渡劫。可是如今死了的,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也是君孚殿實際上的掌控者鄒文。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鄒文的分身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之內相繼被毀,而君孚殿的本身卻沒有絲毫感覺,而做了這一切的,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強行將修爲提升至大乘的合體修士!

只是邊緣人都不知道,那個合體修士到底叫什麼,但他們都知道,那是爲水藍榭大乘寧筠辦事的人。如此一來,水藍榭寧筠頓時在整個人界名聲大噪,原本還有許多修士都不知道水藍榭有這樣一號人,但從此之後,寧筠成爲真正意義上的頂級大乘修士。

可作爲主人公的寧筠自那之後卻消失了蹤跡。她的道侶偶爾還會出現在人前,可她本人卻不知所蹤。

轉眼過去萬年,在大乘修士,甚至在合體修士們眼中都只是彈指一揮間。只是對於那些低階修士們來說。卻是滄海桑田。

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中,一個衣着十分乾淨的小男孩正靜靜的坐在溪水邊的石頭上。他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可神情卻有着一種奇異的靜謐。

噗通,一塊石頭落在了水中,激起的水花大多都落在了這個小男孩的身上。

男孩回過頭。看向丟石頭的那幾個孩子。

那些孩子一個個灰頭土臉,身上的衣服也打了許多補丁,而且上面還有許多灰塵泥土。雖然看起來髒兮兮的,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常態如此,也沒什麼好責怪的。可那溪邊的男孩明明距離他們十分遠,卻看起來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似的。

“臭傻子,臭傻子!”

那些孩子嬉笑的叫着,時不時的還會扔過來幾塊石頭。

男孩卻不理會他們,任由他們叫嚷侮辱,彷彿那些人不存在一樣。將頭轉了回去,繼續看着溪水。

這時,一個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男孩的面前,雙腳踩在溪水之上,腳上卻沒有一滴水。

隨後,又出現一個鳳眼女子出現在那好看男人身邊,靜靜的看着那小男孩。

“神仙,是神仙!”

那些孩子嘰嘰喳喳的叫着,紛紛跑開去找爹孃,要將這件事告訴他們。

可小男孩並沒有露出一絲驚愕。他看着寧筠和古塵兩人,眉頭微微皺了皺,眼中浮現疑惑的神情。

那鳳眼女子正是寧筠,這萬餘年她只做了一件事。便是讓那幾乎化爲粉塵的元神重新聚集到一起。這一步就耗費了七千餘年,古塵負責出去尋找靈物,寧筠便在那不惜修爲下降源源不斷的輸送靈力與仙力。

無數靈草靈物用下來,元神到底重新聚合了。只是那種聚集程度,根本經不起任何震盪。於是寧筠便將元神放進了自己的身體,她又修煉了三千年。修爲將將恢復,實力卻不足全盛時期的一半。但如此也足夠了,她將元神送回了騁望界,讓其重入輪迴。

而面前這個五年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又總是坐在溪水邊發呆的男孩,便是她的成果,南昭的轉世!

寧筠露出一個微微的笑意,問他,“你爲什麼每天都要坐在這?”

男孩搖搖頭,說出了他自出生以來的第一句話:“我總夢見這條小溪。”

寧筠目光閃了閃,雙眼微垂,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五年前,她將南昭的元神送到這裡之後來過這條小溪,那時候她將手放在了溪水中,而後溪水就留下了她的氣息。

被她溫養許久的南昭雖然轉世了,不記得前生,但還是被溪水中那淡淡的靈力吸引。

古塵道:“你想不想修仙?”

寧筠一愣,看向古塵。古塵卻只是對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而後難得露出柔和神色的看着男孩。

男孩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不知道什麼是修仙,但如果是與你們一樣,我願意。”

“把他送去幽州吧。”古塵說。

寧筠也覺得讓南昭的轉世回幽州是很不錯的選擇,她不想讓南昭去萬象界。那裡縱然是修仙聖地,可到底少了人氣,遍地的修士,並不是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

只有讓一個人知道凡人的一生,纔會讓他更加堅定道心。

寧筠拉起男孩的手,輕聲問道,“去跟你父母道個別吧。”

男孩卻搖頭,“他們不會挽留我。”

沒有一個挽留的念頭,沒有一點不捨,便也沒有必要去道別。

寧筠沉默了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叫我阿呆,我不喜歡。”

“那你想叫什麼名字?”

“……”

他不說話了,只是站在寧筠的身側,看着下方緩緩掠過的雲彩。

過了會,他擡起手,感受着從身旁掠過的風,看了看高高在上有些溫暖的太陽,竟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意。

寧筠看着呆了呆,明明長相一點都不相似,卻一樣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或許在多年前,年少時期的南昭也是如此吧。

“山滌餘靄,宇暖微霄。有風自南,翼彼新苗。”男孩臉上依舊掛着那個笑,輕輕念出之前村中路過的那個書生背過的詩句。

“姐姐,我叫宇霄,好嗎?”

寧筠點點頭,而後轉移了目光,不再看他,而是傳音給古塵,“南昭並不姓南,當初也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那時候他還小,在被我母親帶到魔殿外的時候,他是迎着太陽走的,右手邊,便是聖靈城散出的明亮光芒。所以,那時候的他給自己重新起了名字,便叫南昭。”

“如今明明都轉世了,前生的一切都與現在的這個孩子無關。可他還是這樣,意指四方的宇字,指雨後彩虹的霄,還真是轉世了也不變的矯情。”

古塵笑了笑,“白染不也是如此,她傳世了那麼多次,那一次性子偏了。”

如今的騁望界與當年不說截然不同,但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幽州還是幽州,只不過魔殿已然不似當年的封閉,而是真的如同過去各大門派一樣的存在。

將宇霄送去了幽州,寧筠便要離開,可宇霄卻拉住了她的衣角,“我還能見到你嗎?”

寧筠一笑,蹲下身,擡起手輕輕在他眉心一點,一縷微弱的靈光順着她的手進入其中,“若你能化神,我便來接你。”

說完,寧筠起身與古塵離開了騁望界,回到了水藍榭之中。

司徒天玉見自己師父終於回來了,總算是鬆了口氣。她隱約的察覺到她家師父這一萬來年不太對勁,可畢竟修爲有限,而且又見不到師父的面,只好一直忍着。如今看到師父,覺得師父似乎與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就是說,師父不傷心了?

她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擡腳便去找展懷,打算與他分享一下自己十分不錯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