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銘的老家距離褒南城有二百多裡地,不算遠也不算近,如果按修仙者的方式行動,也就是個把時辰的事情。但普通人走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黃昕還不會騎馬,專門要爲她備輛車。而黃家如今已算大戶,主人出門,跟隨伺候的丫環僕役也總要帶幾個的……這樣大隊人馬一路慢吞吞溜達過去,單程就至少要三四天。前後來回,估計總要用個十天左右。
黃昶倒沒什麼心急的,本身走這一趟更多是爲了治療馮子銘的心病,慢慢走更有助於讓他自我調節。至於家裡的安全——他又把姚秀藏到自己院子裡了。
如今的姚秀經過調製,已經初步具備了一些“人工智能”,可以在受到外界威脅的時候自動進入到防禦狀態了。只是行動模式還有些呆板,其行動都是通過它後頸上那塊外接晶片,啓動預定的動作程序而已,並非開啓了本身靈智,其實戰能力遠不如受人控制之時。
但好歹總能發揮些作用,而黃昶敢於離家較遠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最近褒南城的局勢看起來不錯——壓制住了那蘇總管之後,褒南城中似乎一下子就承認了他的地位,除了父兄在仕途上走得愈發順暢外,一向比較封閉的修仙者圈子好像也對他敞開了大門,頗有不少頭面人物主動上門結交。
甚至包括本地世家之首,姒氏家族的小侯爺姒天都也專程來拜訪過一回黃昶,上次他在那封調解信中所寫的“當面請教”居然並非客套。雙方交流一番,彼此間談的還算愉快。
黃昶並不知道遠在鎬京城的姬若出於某種目的,已經將他的老底給泄了出來。但他至少能感受到褒國這裡的修仙界總算是接受他了——說起來他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土著,但實際上由於從小上崑崙山學藝,將來必然還要回到崑崙,作爲修仙者而言,他在這裡應該算是外來戶。
但現在既然這邊的地頭蛇們都對他表現出了善意,那黃昶倒也不必整天擔心“總有刁民要害朕”了。偶爾離開一下子,想必也不會有太大問題——褒南城裡有老道士樓萬鈞坐鎮着,還有姒氏高手在彼,如果這樣都能讓什麼人鑽了空子……毫無疑問那兩家就是故意的,他接下來再找樓老道和姒家算賬,江湖中絕不會有人說他找錯目標。
帶着這樣的自信,黃昶這一路上還是比較輕鬆愉快的,黃旭黃昭二人更是放開了心情。黃旭還好一些,一路上與兄長談論着最近練功的感受與進境,無非邊走邊聊罷了。黃昭卻是從小就沒出過遠門,自從學了武功後就一直嚷嚷着要出去遊歷,卻總被家人攔下。這回總算得償所願,騎着一匹健馬撒着歡兒的在四周圍亂跑,誰都拉不住。黃昕怕她出事,一疊聲的要黃昶管住她——如今除了她三哥,別人可也約束不了這個小魔星啦。
不過黃昶對此倒並不在意——黃昭既然學武,將來終究是要出去闖蕩的,一味護着可成不了大器。況且這回與他出來的幾個家人,包括黃昕馮子銘在內,每人身上都帶了一件能夠自動激發,兼具保護和示警作用的符器。雖然這些能夠爲凡人所用的符器威能肯定不會太大,但自己就在附近,有什麼危險隨時都可以趕過去。
於是黃昭就被徹底解放了,這一路上縱馬揮劍,玩兒的不亦樂乎,甚至巴不得有什麼盜匪妖鬼之類出來讓她試試劍,卻把二姐黃昕給氣的要死——馮子銘一路上的心理壓力可是大得很呢。越是靠近家鄉,越是緊張,在他這裡“近鄉情怯”和“心理陰影”兩種情緒似乎混合起來了。他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能保持繼續向前走,真要冒出來個什麼東西,沒準兒真能嚇得逃回去。
好在黃昭的願望並未實現,這一路上都是安安靜靜的,連路上行人都沒遇到幾個——因爲野外的危險性太大,在這個仙俠世界中,除非是許多人成羣結隊一起行動,或者就是有高手護衛,否則那些沒有武功或者道法技能的普通凡人,多半是很少離開聚居地的。
黃家一行人曉行夜宿,數日之後終於抵達了馮子銘的家鄉,一處名爲青山集的村鎮。這裡原本相當的繁華熱鬧,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處小縣城了。但自從當年的那場慘禍之後便很快衰落下去——本地居民大都給嚇跑了。事情結束之後雖然也有回來的,卻終究數量不多,而且也很難再吸引到別處居民前來落戶了。
當初殭屍之禍最是劇烈時,這座集鎮亦曾受到騷擾。虧得姒家人反應迅速,第一批修仙者和武者高手及時趕到加以救援,殭屍妖鬼未能攻入到集鎮之內,只是在外圍周邊肆虐了一陣子。雖然還是殺害了不少人,但這裡作爲最核心的聚居之地總算還是保住了。若非如此,方圓數十里的這一大片區域恐怕都要被廢棄,而不僅僅只是附近的幾個小村子了。
馮子銘父親的墳塋便在集鎮之外,但他的家卻並不在這集鎮之上,而是附近的馮家莊。不過那個地方如今已經是徹底的毀掉了——當時那夥盜墓賊利令智昏,絲毫不懂風水之術,卻居然敢胡亂掘開一座上古大墓,放出來一大羣殭屍爲禍。而馮家莊恰巧就是距離那座深山古墓最近的一處村莊,受害最烈,整個村子幾乎全都被殺光。馮子銘和父親好容易才逃出生天。但其父由於受驚過度,“失魂落魄”——這可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被嚇丟魂了,不久之後便在這集鎮上去世。
所以黃家這一行人需要前往兩處祭拜。黃昕對此是早就準備,帶了大量香燭紙馬,供品祭奠之物。他們首先來到集鎮外面,馮父的墓地處。多年無人照料,墳墓早就破爛不堪,連墓碑都斷掉了。
馮子銘在這裡跪拜良久,又大哭了一場,到最後甚至昏暈過去。黃昕很是擔憂,但黃昶倒覺得這樣不錯——乾脆將多年來積存下來的痛苦與委屈都一股腦兒發泄出來,對於他的心理恢復其實是很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