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地即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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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內,霧天皇聽到外面傳來的兩聲慘叫,臉色還是那麼的淡漠,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慢慢走到這個瘋子面前,看着那昔日最喜愛的弟子變成如今這模樣,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飛洵……十一年了,你還是這樣沒有變,不僅沒有清醒,反而變本加厲。難道那個女孩的死真的讓你的心也跟着死了嗎?當初的你,是何等的風光?可是如今,你變成了這般模樣。現在的你,不管誰看到都會可憐你、厭惡你,唯恐不及的避開你,這可是爲師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結局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不得不說,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啊啊啊啊!!嘻嘻……呃啊……哈哈哈哈……嚎哇……”瘋子狂亂的揮舞着被黑色鐵鏈纏繞的四肢,似要抓住霧天皇的身體將他撕爛。兩眼緊閉,口中,那嘶啞恐怖的咆哮完全壓下了他的聲音。霧天皇仿若無覺,看着眼前這個可悲可憐的瘋子,依然自顧自的訴說着。

“如果當初你愛上的不是白雲聖女,那麼就算是齊國的公主爲師都會幫你弄來,可是你偏偏……你……你千不該萬不該愛上一個聖女啊!拋開她的用途不說,單是那副被聖女洞的靈氣侵蝕的千穿百孔的身軀,就足夠毀了你的資質啊!”

“可不管爲師怎麼說怎麼勸,甚至不惜把你逐出門派,你還是不聽爲師的話,還偷偷的和她生下了一個孩子……作爲從小看着你長大的師父,爲師豈能忍心看你遭受那種結局?所以我狠下心來把她殺了,就是爲了你讓你回心轉意,可是師父卻沒有想到,爲師殺掉的,竟然還有你的心!”

“呃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嘿嘿……哈哈哈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咆哮在這個洞穴中久久不息,如惡鬼絕望的嘶喊。

看着瘋子那狀若魔鬼的猙獰臉龐,霧天皇的眼中忍不住一陣溼潤,心頭泛酸。他曾經可是將他視爲最心愛的弟子,甚至說當成兒子也不爲過。可是這個兒子,卻爲了一個女人忤逆他、頂撞他,甚至帶着他的女人私奔!

“這些年來,爲師一直都在想,我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如果爲師成全了你們,即使你失去了資質,也可以幸福的活着,但是……”

“唉!算了……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而你至今依然沒有選擇自盡,寧願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也不願死了解脫,是因爲你那個失散的孩子吧?”

“你放心吧,如果我找到你的孩子,我會好好對他的,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啊呀呀呀!……哇哈哈哈……”瘋子依然在咆哮。

“唉……”霧天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帶起一陣風將那昏黃的燈光吹滅,讓這個洞穴再次變得陰暗一片,只餘那聲聲陣陣彷彿來自地獄的狂亂嘶吼。霧天皇邁着步子,輕輕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他走後,那個瘋子才慢慢的睜開了一雙渾濁的眸子,兩眼之中,竟然悄悄的劃落兩道淚痕……

“……孩……子……”

一個乾枯無比,沙啞到不似人聲的聲音十年來第一次從瘋子口中溢出,卻沒有一個人聽得到……

叄天后,白凌峰當着全村人的面正式宣佈,樂筱蓮成爲第十代白雲聖女,引起軒然大波,全村的人幾乎都在討論着這位隔了十年的新聖女,除了那整天窩在家裡的爺孫倆。

因爲龍星羽仍然沒有醒來。

又過了幾天,樂筱蓮以聖女的身份宣佈,任何人不得再欺負和傷害龍星羽,其中更是狠狠的警告了李家。

李家自然是不敢不聽。所以龍星羽接下來幾年的平安生活,就被筱蓮一句話搞定了。

一個月後,龍星羽終於醒了。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樣東西,便是一張精緻淡雅的小臉。

“筱…筱蓮?”他沙啞着聲音,搞不清狀況,“我……”

“哥哥!”筱蓮哭叫着撲了上來,絲毫沒有顧忌的撲進了還赤着身子的龍星羽懷裡,“哥哥……嗚嗚……我好想你……”

她不住的抽搭着,眼淚滴在已失去光澤的藥水裡,泛起一陣陣的漣漪。在這段時間裡,她真的太委屈了。

村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爲了自己哥哥而成爲的聖女,他們看見了這小姑娘的善良,看到了她的偉大,卻看不清她內心的委屈和痛苦。雖然她還小,不明白自己未來的道路究竟會怎樣,卻也知道,走上這條路的她,將會失去什麼。

而龍星羽,什麼都不知道。或許等到他知道的那天,也已經晚了吧。

他只當是這次受傷才讓筱蓮如此傷心,所以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溼漉漉的手,輕輕的揉動着筱蓮的青絲,輕輕的道:“對不起呢筱蓮,把你頭髮弄溼了……”

“……”不遠處,獨孤寂沉默着看着這一幕,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滄桑和羨慕,像是想起了他年輕的時候,那一個個已經逝去的畫面和麪孔……

第二天,白雲山的一個偏僻小山坡上。

獨孤寂全身道法流轉,灰色的光芒繚繞其上,隱隱的還有烈焰蒸騰,彷彿一個墮天使一般,充滿了聖潔和邪魅。他手指凝聚法力,在周圍刻下一道道灰色符文,連成一個奇奧的法陣將龍星羽圍在中間。

“小羽,接下來就是聖體修煉的第一步了,你準備好了嗎?”他用淡淡的語氣問,卻不時的散發出一陣滄桑之感,就像是天生就帶有這種死寂的氣質一般,蕭條寂寞,舉世孤獨。

“嗯,我需要做什麼?”龍星羽平靜的點點頭。

獨孤寂擡頭,看了看碧藍色的天空,在看看腳下的大地,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一般的縹緲:“空靈聖體想要走上修煉之路,首先便要得到這天地的認可。”

“天地的認可?”龍星羽皺了皺眉道,“難道空靈聖體已被天地所不容?”

“沒錯。”獨孤寂感嘆一聲,“自五帝四神之後,空靈聖體便再也不受天地的庇護了,可以說,是上天斷了聖體的路,所以你想要重新接上這條路,就要打破這個阻礙,得到天地的認可,纔有可能衝破這個詛咒!”

“這第一步,便是艱難無比!甚至你要做好死的覺悟。”他盯住了龍星羽的眼睛,語氣無比的陰森。

“呵……死?我還怕死不成?”龍星羽輕笑一聲,滿臉的不在意,對他這個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死的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嗯?好!”獨孤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是一聲大笑:“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獨孤寂的孫子!這份膽識,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啊,哈哈!”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打破這個該死的老天!”他大笑,豪氣萬丈,似乎又回到了年輕時睥睨天下,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

“嗯。”龍星羽盤腿坐在了法陣中央,閉上了眼睛。

獨孤寂雙手閃爍灰光,連連舞動,結出一個個玄奧的法印。大道如光,不斷在他身上流轉循環。灰色氣流,像是末世的天災一般,迷迷濛濛,溢散着令人窒息的末日之火,彷彿要毀滅這麼污穢的世界。

隨着他手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四周的氣氛也越來越荒涼,但也只是荒涼,沒有達到死寂的程度,因爲獨孤寂正在竭力控制着不讓自己的道法影響外界的環境。

終於,他結完了所有法印,身上猛地燃起死灰色的火焰,身體慢慢的浮到半空中,猶如墮天使臨世一般,雙手一合,唸到:“天道無相,唯陰陽之廣,包納滄桑。陰天寂,寞九幽之魔;陽關滅,絕蒼天之神,陰陽亂法,無空自道……”

“寂滅陰陽術——封道吞天!”

“譁!”

法陣的六角處各自衝出一道玄光,在龍星羽上空組化在一起,焦點處慢慢顯化出一個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個乾枯的老人頭,臉上如獨孤寂一般刀痕交錯,像是歷經了世間所有的戰火,兩個眼眶處也是空洞洞的,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個老人頭的眼眶中還幽幽的飄着兩團小小的灰色火焰。

那張開的大嘴,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一般,即使是在陽光之下,也是如黑夜般的幽不見底,光線都無法照耀進去。一口吞盡日月乾坤,讓人望一眼都心生膽寒。

這時,這個老人頭卻突然低了下去,將龍星羽一口吞進了嘴裡!

“咕嚕!”……

然後閉上了黑洞大嘴,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彷彿一個沉默寡言的老者。

人頭內的龍星羽瞬間便感覺和外界隔絕了,周圍的環境變得一片寂靜,像是來到了一個不毛之地,陰森可怖,絕人生機。連忙疑惑的睜開了眼睛,卻只見到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這是……”他很疑惑。

這時,獨孤寂那蒼老的聲音在這個黑色空間中響了起來:“這裡是我的法陣結界,也是你開始接受天地考驗的地方。”

“天地的考驗?是什麼?還有,爲什麼會在結界裡接受考驗,這考驗不是來自天地嗎?”龍星羽有很多疑惑。

“爲什麼會在這裡?那是因爲,這個考驗,將會出現許多天地異象,爲了不被人察覺,所以將你封入了結界中。”

“哦。那這所謂的天地考驗,究竟是什麼?”龍星羽好奇的問道。

“嗯……”獨孤寂沉吟了一下道:“這天地,乃是處於晝夜的循環之中,就像陰陽輪迴一樣反反覆覆,所以天地即爲晝夜!也就是晝夜給你的考驗!”

“晝夜?”龍星羽一愣,竟然還有這種說法?天地即晝夜?

“沒錯,嚴格來說,應該是‘晝’和‘夜’的考驗!而你現在要經歷的,便是‘夜’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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