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丈許寬小河迤邐東去,兩岸佇立三四座高大木屋,鮮亮的木色表明剛蓋不久,每一棟樓宇屋頂皆掛着一面彩旗,繡着商鋪的獨特的標識,在徐徐晨風下微微飄揚。
凌雲擡頭瞥了一眼,信步走進雅軒茶樓,流轉目光,櫃檯後面站着兩位夥計和一位管事,見到凌雲稍稍堆起笑容。
瞅了瞅立櫃上擺放的各式各樣新鮮靈果,沒等夥計開口,凌雲淡淡說道:“來一碟水晶葡萄和一壺最上等的綠茶。”
說完,身形晃動,徑直向二樓走去,尋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百無聊賴,凌雲環顧起四周,茶樓客人尚少,一樓有三位男修各佔一桌自斟自飲,二樓僅有兩桌客人。
相鄰那桌共三人,一位是圓臉中年修士,身着一襲黃衫,神態和藹可親;一位是儒雅年青修士,手裡把玩着一枚玉簡,眼中沒有神光,不知在想些什麼;另一位則是稍有戾氣的男修,鷹勾鼻子,目光陰沉,不停地掃射。
“噔噔噔”一位夥計端着木託快步上樓,放下果盤和茶水,道了聲:“法師請慢用。”說完轉身下樓。
戾氣男修順勢打量凌雲一番,偏過面頰,衝圓滿臉修士牢騷說道:“皓興兄,他們怎麼還沒到?時間沒有通知錯誤吧。”
甘皓興微微一笑,道:“刁老弟莫要心急,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刻呢,來,來,來,咱們先喝一杯茶。”接着舉起茶壺爲刁斗光滿上一杯。
刁斗光仰面一口喝乾,不滿地嘟囔一句:“早知如此,就該在外面先逛會兒。”
就在這時,一位身材健碩的男修走了進來,刁斗光面色稍霽叫道:“諸輝兄來遲了,我、皓興和光睿老弟等你半天了。”
諸輝擡頭一瞥,灑然一笑,稍稍加快步履行上二樓,坐定後一邊倒茶,一邊寒暄:“本想趕個早,沒想三位更加勤快。”
說話間,一男一女走進店堂,男子膚色白皙,生得高大威武,面相頗異,只是雙目無神,宛若得了一場怪病;女子五官清秀,婉約動人,一身素雅打扮掩去幾分麗質。
女子低聲道:“濤哥跟我來。”
百里濤面無表情應了一聲:“哦!”與年青女子並肩行去。
“噔噔噔”感覺整座茶樓都在晃動,樓板在沉重的腳步下“吱吱”地呻吟,凌雲眉頭輕蹙,隨手丟一粒水晶葡萄入口,朝樓梯瞥去。
霎時,一張熟悉的面龐應入眼簾,喔成“O”型的嘴巴再也合不攏,恍然思道:“花妍容,一定就是花妍容,雖然與如姐繪製的肖像略有偏差,可神態依稀可以看出有如姐的影子。”
“嘖嘖,看來我真是一位福將,還沒去找,她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哈哈。”
心情大好,凌雲合上下顎,一邊滋滋有味地咀嚼,一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起花妍容:“嗯,與如姐相較,骨子裡沒有一點妖人的血統,少了些嫵媚妖冶,多了些清秀婉約,與常人無異。”
感受到凌雲毫無顧忌的目光,花妍容微微蹙眉,不滿地射出一道銳利眼神。
凌雲毫不在意,坦然地繼續打量倆人:“花妍容一身靈力內斂,不過散發的氣勢時強時弱,應是剛剛結丹。”
“至於她身旁的男子倒有幾分古怪,看上去傻傻呆呆的,可身上的氣勢卻不容小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武氣質,他的修爲嘛更叫人難以捉摸,感覺自己一隻手就能打倒他,又感覺他是一位極其危險的人物,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
“奇怪,真是奇怪!不過此人神智定有很大問題,修士走路是不會震天動地的,到底他身上有什麼秘密?”凌雲百思不得其解,連連搖頭。
倆人還未走近,刁斗光就霍然起身,拉開身旁的椅子,熱情道:“妍容師妹多年不見愈發光彩照人,來,來,這邊坐,師兄有好多話要和你說。”
花妍容沒有應答,僅僅微微一笑,徑直行至東邊,拉開一張椅子,柔聲道:“濤哥請坐。”
接着拉開旁邊的椅子,嫋娜坐下,取過茶杯爲百里濤斟上一杯,柔情似水道:“濤哥請喝茶。”
百里濤傻傻應了一聲,舉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即放下,呆呆地目視前方。
刁斗光被晾在一旁,尷尬一笑,問道:“妍容師妹,這位是……”
花妍容甜美一笑,輕聲道:“濤哥是妍容的夫君。”
刁斗光面色一變,怔怔地瞅着她,結結巴巴道:“你……你嫁人啦……你……你怎可以如此草率地嫁人。”
花妍容面色一正,道:“我和濤哥是真心相愛,誰也不能分開我們。”說完不再理睬刁斗光,偏過面頰癡癡地凝視傻愣的百里濤。
刁斗光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瞪着眼睛,指着百里濤,艱難道:“他……他是什麼人……看起來怎麼像個傻子,你怎能嫁……嫁給他,怎能嫁個傻子。”
百里濤目光空洞發滯,對眼前一切視若無睹,彷彿刁斗光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花妍容面色微變,輕叱道:“妍容嫁給怎樣的男子是自己的選擇,如果鬥光師兄念及以往的交情,就請真心祝福我們,不要口出微言。”
刁斗光還是心有不甘,氣呼呼道:“哼哼,要我真心祝福你們,祝福你跟一位傻子結百年之好?辦不到,至死也辦不到,妍容……難道,難道你真的不知我的心嗎?”
見氣氛不對,甘皓興忙打下圓場,勸道:“好了,好了,刁老弟先消消氣,有五年沒見妍容師妹了吧,別一見面就鬧得不快,那些煩心的事情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黃光睿收起手中玉簡,爲花妍容斟上一杯茶,道:“五年來時常唸叨妍容師姐,沒想今天師姐給光睿一個驚喜……”
說着瞥了百里濤一眼,心中滿是不解,欲要開口相詢,可瞄了身旁刁斗光一眼,便徹底放棄了。
刁斗光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陰沉,死死盯着百里濤。
當花妍容說嫁給身旁男子時,凌雲微訝,目光在倆人身上來回掃射,漸漸贊同刁斗光的說法,暗忖道:“那個什麼濤哥的,神智肯定有問題,否則做爲一個男人,當面受此辱罵絕不會無動於衷。”
“唉,花妍容也真是的,天下男人多得是,怎麼偏偏要找一位腦袋有問題的男修,不知如姐知曉後會氣成什麼樣子?”
俄而,一位高瘦老者昂首闊步走進廳堂,眼神銳利熠熠發亮,隨便一掃,在座的修士手中不由自主稍緩下來。
遇上這道有如實質的目光,凌雲立時生出惺惺相惜之心,知曉此人法力高深,必定是結丹後期無疑。
高瘦老者一上樓,花妍容和她的同夥連忙起身,束手恭迎,只有百里濤依舊大馬金刀地坐着,一動不動像尊木雕。
花妍容俯下身子,輕聲道:“濤哥請站起來一下。”
“哦”百里濤茫然應道,猛然一個起身,輕撞桌椅,桌上杯盞叮噹響個不停。
花妍容等異口同聲道:“真龍法師好!”
賀真龍笑逐顏開,道:“呵呵,五年不見,你們都結成金丹大道,老夫再也不能獨稱法師尊號啦,坐坐,都別站着,別見外了。”
接着目光在百里濤身上稍稍停留,清聲相詢:“這位是……”
花妍容連忙應道:“他叫百里濤,是妍容的夫君,因爲生了一場重病,神智有些不清,所以……所以妍容把他一起叫來,還請真龍法師多多包涵。”
“哦,是這樣呀!”賀真龍沉吟一下,正色道:“多一位修士倒也無妨,只是此次行動較爲危險,如果妍容不方便,完全可以退出這次探險,我們並不強求。”
花妍容連忙應道:“不,不,我很想參加這次探險,濤哥他很聽我的話,不會影響行動的。”
刁斗光猛地插上一句,道:“不行,隊伍裡怎能存在一個傻子廢物呢,分神影響行動不說,探險的成果如何分配?”
花妍容面色緩和應道:“我和濤哥只算一份,這樣總行吧,其實你們不用擔心他的安全,當感受到危險時,他完全有能力自保。”
賀真龍凝視花妍容片刻,輕嘆一聲道:“既然妍容強烈要求帶一位外人蔘加行動,那就由大家投票表決吧,反正人都到齊了。”
黃光睿狐疑道:“好像若影師兄學沒到呢?”
諸輝笑道:“若影師弟比我還早到呢,是光睿師弟沒有注意罷了。”說話音目光投像一樓的陰暗角落。
只覺黑影一晃,一位瘦如竹竿,一身黑衣的男子鬼魅般出現面前,坐在背光的一角。
黃光睿哈哈一笑,道:“若影師兄最會變戲法了,總是神出鬼沒的。”
賀真龍面色一肅,道:“閒話少說,大家開始投票。”
花妍容搶先說道:“我投一票贊成,望各位師兄成全。”
黃光睿毫不遲疑道:“我支持妍容姐。”
刁斗光面色一沉,斷然道:“我不同意!”
諸輝流轉目光,若無其事道:“多一個人也沒什麼,五年沒見到妍容,挺懷念從前並肩作戰的歲月,我同意。”
陰若影聲音飄乎不定道:“我也同意。”
賀真龍朗笑一聲,道:“既然多數人支持妍容,就讓百里濤道友參加這次探險。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一旦百里濤道友行爲影響了探險,妍容必需無條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