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若蘭喜不自禁,驚叫一聲,腳下一催,快速飛向平臺,呆愣那兒,任由閃爍的紅光映在豔麗的面靨。傅漢星面露妒色,強裝笑臉追了上前,收起飛劍,躍下平臺。
“咦?”傅漢星忽覺腳下有異,好似有淺淺劃痕,迭忙低頭瞅去。十幾萬年來,日積夜累,平臺上早已結上厚厚一層灰塵。
傅漢星用靴底在地面抹了抹,一個個遒勁有力的碗口大字呈現眼前,於是,興奮地嚷道:“若蘭,快來瞧瞧,石面上刻有古字,或許與‘離火神丹’有關。”
說話間,傅漢星腳底一抹,宛若一陣清風吹過,厚厚的塵土層層削離,向遠處逸去。
俄而,幾行大字映入眼簾,水若蘭輕聲念道:“吾歷盡千辛萬苦採集一簇南離神火,煉神丹三十餘載,奈何神火熾熾,炎炎萬物,不肯沾染一絲凡塵,雖耗盡體內三味真火,仍無法降伏其性,哀哉!今大限將至,心中抱恨,於是投身入爐,用心炎煉之,望能大成。”
“倘若神丹現世,後世有緣者慎服,當以心頭之血祭之,烈火神君絕筆。”
兩人沉默半晌,思緒穿越時空,默默感受烈火神君捨生取義的悲壯豪情。良久,傅漢星悠悠回過神,低吟感嘆:“這位烈火神君實乃天下第一煉丹修士,竟然用生命、心血祭丹,何其壯哉!”
“是呀!”水若蘭面露崇敬之色,喃喃應道:“烈火神君捨生取義,僅爲剎那間的輝煌,不過上天憐見,總算神丹大成,沒有辜負其灼灼之心。”
說着,水若蘭雙手合十,默默爲其祈禱:“烈火神君,您安息吧!弟子水若蘭今受上蒼指引來到此地,得見神丹大成及感天慟地的悲壯事蹟,實在福澤深厚。弟子得丹後,必謹遵您的遺囑,用心頭之血祭之,並請您在上天保佑弟子,服丹順利結成五行內丹。”
祈禱完畢,水若蘭誠心誠意深深三鞠躬,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煉丹爐蓋頂。
“逢”,立時紅光沖天而起,炙熱的氣浪撲面而來,一顆暗紅色丹丸被一團吞吐不定的火焰包裹着冉冉升起。
水若蘭屏氣凝神,明眸中射出一縷斷然之色,體內靈力化作一把利劍在心頭劃過。
“嗯!”水若蘭悶哼一聲,蛾眉緊蹙,強忍着鑽心刺髓般劇痛,檀口微張,噴出一口心頭之血淋在“離火神丹”之上。
“滋滋!”一縷縷青煙嫋嫋升起,包裹丹丸的灼熱火焰緩緩熄滅,沖天火光漸漸暗淡,“離火神丹”乳燕歸巢般投向水若蘭手中。
水若蘭強忍住胸腔不適,一邊用水靈力修復受損的心臟,一邊取出一隻紅色玉瓶,把神丹裝入其中。
傅漢星見她玉靨蒼白,鼻尖隱約可見細微汗粒,心中憐惜,柔聲問道:“若蘭沒事吧?”
水若蘭輕輕搖搖頭,虛弱應道:“沒事,就是心兒痛得很,原來心如刀刮就是這種感覺。”
傅漢星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懨懨然道:“這位烈火神君真是的,煉丹便煉丹,還要人用心頭之血祭之,可恨!”
水若蘭蛾眉微挑,知曉他是心疼自己,於是委婉勸道:“算了,星哥別說了,我受神君如此大恩,無以回報,這點痛楚根本算不了什麼。”
“唉”傅漢星輕嘆一聲,放出飛劍,雙手輕輕攬起她,讓她偎依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一邊催動前行,一邊憐惜道:“從小到大,除了跟着我流浪的那段日子,你何曾受過半點傷害呀。”
水若蘭螓首後昂,明眸半眯,呼吸着濃烈的男子氣息,愜意地枕着,懶洋洋應道:“星哥,若蘭知曉你疼我,將來若蘭修成元嬰後,就可以和‘天一教’的老鬼門斗上一斗。屆時,若蘭也要創立一個強大的宗門,以此作爲後盾,幫你討回公道。”
聞言,本應喜上眉梢,然而,傅漢星心中沒來由一陣酸楚,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要受戀人的恩澤才能報得大仇,屆時修爲、法術和壽元大大低於她,如何能在她面前擡起頭來。
很快,水若蘭敏感地覺察滯停的氣氛,輕聲問道:“星哥怎麼啦?怎麼不說話了?”
“沒……沒什麼!”傅漢星支支吾吾應道:“若蘭對我實在太好了,漢星無以回報,心中愧疚難當。”
水若蘭腰身微挺,偏過面頰,昂首凝視說道:“對不起星哥,是若蘭不好,不應總是提起那事。如果你心裡不好受,就……就責罰若蘭幾句。”
傅漢星莞爾一笑,環抱的雙臂緊了緊,柔聲道:“若蘭對我用情如斯,漢星若能狠下心來責罰,豈不是落得負心漢的罵名。”
“嘻嘻!”水若蘭嫣然一笑,軟聲道:“星哥知曉若蘭的心思就好,那你立個誓言,無論何種原因,發生什麼事情,今生今世你都不許負我。”
傅漢星微愣,半晌,訕訕然應道:“好端端的立什麼誓言,難道你不相信我?可憐天鑑,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才能證明我的忠誠。”
“不是啦!”水若蘭忸怩道:“若蘭不是不相信你的人,而是不相信你的名字。你爹也真是的,那麼多好名字不取,非得取‘漢星’兩字。”
傅漢星奇道:“漢星有何不妥,我怎麼絲毫不覺察?”
水若蘭把螓首埋到胸中,蚊聲道:“你倒過來念,傅星漢,負心漢。”
“哈哈!”傅漢星敞聲大笑道:“你呀,何時變得小家子氣了,好,好,好,依你,依你,我就發個誓言,讓你徹底放心吧。”
水若蘭怕他生氣,急道:“算了星哥,你的名字常在若蘭心中嘮念,有時想多了,冒出古怪的念頭,今天……今天嘴巴一時沒遮沒攔,脫口道出,你別往心裡去呀。”
傅漢星不予理會,醞釀片刻,朗聲說道:“我傅漢星今天鄭重發誓,今生今世永遠不辜負水若蘭的情義,如若違背,便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水若蘭忽然一陣心驚肉跳,連忙伸出左手掩住他的嘴脣,急道:“別說了!我……我相信,我相信!”
這回兩人駕輕就熟,不到一個時辰便飛回洞府。一落地,水若蘭便火急火燎說道:“星哥,咱們好好搜上一搜,或許烈火神君還藏有其它靈丹妙藥,可以改造出水屬性靈脈,這樣你就和我一樣五行俱全,可以修成元嬰縱橫天下。”
聞言,傅漢星心彷彿被長針深深刺入,隱隱作痛,忖道:“世界哪有這許多仙靈丹藥,即便你身上的‘離火神丹’,也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你福緣深厚,而我一生多災多難,常與噩運相伴,唉!”
水若蘭罔然不知,繼續說道:“聽說‘五行神丹’更加神奇,不管缺幾種屬性的靈脈,只要服了它便能五行俱全。星哥,你說神不神奇?”
“唉!”傅漢星輕嘆一聲,應道:“‘五行神丹’乃上古傳說,雖然口口相傳,可十幾萬年來,從沒人見過,更沒有人煉成過。”
水若蘭心中期待,鼓勁說道:“星哥別說泄氣的話,咱們先找找看,或許能尋出什麼妙法來。”
三個時辰過後,兩人把偌大一個洞府掀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
水若蘭一臉失望,頹然坐在圓木凳上,水靈靈的大眼睛汪汪地瞅着傅漢星,滿是安慰,滿是柔情。
傅漢星心中一蕩,眼波仰上,凝視那對翦水秋瞳,湛藍如海,深邃難測。忽地,他想起那個驚天大秘密,那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大秘密。當年,宗門出手相救‘塏土門’一位元嬰高手,在他重傷昏迷、神志不清探得這個秘密,併爲此招來滅宗大禍。”
沉思片刻,傅漢星若無其事問道:“若蘭,爲何你眼眸的顏色與我們不同,湛藍如海,難道你爹孃也是如此嗎?”
水若蘭微微一笑,道:“星哥,怎麼啦,好像你曾經問過這個問題,我也不知爲何,一出生眼眸顏色就與大家不同。”
“哦!”傅漢星迷茫道:“我有問過嗎,怎麼不記得了。對了,若蘭,你身爲‘柔水谷’少谷主,而且是真人轉世的靈童,水系法術的天賦定然非同小可吧。”
“嗯!”水若蘭點頭應道:“聽我娘說,我一出生經脈中就有微弱的水靈力,很小時候就能使出水系法術,無師自通。爲此,他們差點誤以爲我是謫仙下凡呢,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那回事。”
傅漢星精神一振,追問道:“怎麼這事從沒聽你說起過!”
水若蘭對他的表情微感詫異,頓了頓,流轉目光在他臉上踅摸,直至他尷尬不自然,這才悠悠然道:“爹孃交待我,要我認真保守這個秘密,誰也不能告訴。”
傅漢星一臉歉然,柔聲問道:“那……那你今天爲何告訴我了?”
水若蘭嫣然一笑,嬌聲道:“星哥,今天你可是發過誓的,永生永世不負於我,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我的秘密就是你的秘密,你聽了也不妨。不過,你要爲我守住這個秘密,否則便算違背誓言。”
“好,好,好!”傅漢星迭聲應道:“若蘭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心,答應便是。”
說着,傅漢星取出一壺酒和兩個白玉酒杯,溫情脈脈說道:“若蘭,今天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來,咱們喝上幾杯慶祝一番。”接着,右手高舉,兩道金黃水線落入杯中,盈盈滿滿。
水若蘭隨手接過酒杯,嬌羞道:“謝謝星哥,若不是你破了這上古大陣,若蘭怎能有此福澤,若蘭的今天的收穫皆拜星哥所賜。”
“哈哈!”傅漢星爽朗一笑,舉起酒杯輕碰一下,說道:“來,我們乾了這杯。”說完,仰頭一飲而盡,讚歎一聲,倒轉酒杯示意。
水若蘭掩袖淺嘗輒止,含笑道:“若蘭不甚酒力,請星哥莫怪。”
傅漢星不以爲意,給自己斟上,舉杯邀道:“來,這第二杯,漢星祝若蘭早日結成五行內丹,不過,不能像剛纔蜻蜓點水般,需大抿一口。”
水若蘭幸福地笑着,道:“謝謝星哥吉言。”
行雲流水般滿上,傅漢星舉杯說道:“這第三杯,漢星祝若蘭早日修成元嬰,縱橫大陸無人可敵。”
……
須臾,水若蘭雙眼迷離,手中酒杯搖搖晃晃,結結巴巴說道:“星哥,你坐穩些,別晃來晃去,我頭暈。”說着,腦袋一耷拉,癱軟在桌面上,沉睡過去。
傅漢星高舉酒杯,一動不動,目光閃爍不定,良久,猛然張口噴出一道金黃水箭,淋得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