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幻的影像中,凌雲猶如跳樑小醜般,上竄下跳,顧左失右,苦不堪言,蹙着眉頭,可憐兮兮衝自己問道:“雅芙師姐,我到底哪兒得罪您了?”
“哼哼,事到臨了,居然仍不思悔改,那好,就給你一些時間,好好思索自己犯下的罪行吧!”
自己冷哼連連,對凌雲的委曲求全不屑一顧,接着,手中一緊,鋪天蓋地的法術噴涌而出,轟得凌雲愁容滿面,哀聲遍地。
“哎喲喂,我尊貴的公主呀,你就饒了小僕這一回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出來混多不容易呀,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有大量,海涵則個!”
凌雲驚惶失措,滿頭是豆大的汗珠,醮溼鬆散的髮絲,緊緊地貼在前額、面頰,一面抱頭鼠竄,一面低眉順眼地苦苦哀求着。
“哼,小賊,竟敢編出如此俗套的藉口,來矇蔽本姑娘,我看你是骨鬆皮癢了,看招!”自己面色緊繃,啓脣嬌叱道,可是心裡卻躊躇不定,是否要玉手摺草。
……
凌雲愣生生站在擂臺上,瞅着看似笑靨如晏的陳雅芙,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因爲,一般而言,對陣雙方,如果性別相同,則是修爲低的、年青的弟子出於禮節,向修爲高的、年長的師兄(姐)問好;如果是一男一女,則是女弟子先向男弟子行個萬福。
而且,經由第一場比武的演練,凌雲駕輕就熟,深諳其中三昧。於是,束手而立,耐心等待陳雅芙啓脣出聲。
然而,事與願違,對面的陳雅芙眯着彎月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言不發,瞅得他心裡發毛,渾身扭捏不自在。
時間一點一點溜逝,空氣一點一點凝結,漸漸瀰漫令人心浮意燥的氣息。臺下弟子滿懷熱情,正等着欣賞精彩好戲,見狀,面露不耐之色,原本直挺的身軀開始東搖西晃。
“不好,這小妮子不知怎地,發癡發傻,愣在那兒了,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可不想臺下有人怪叫道,‘你倆瞅來瞅去的,還比不比呀,要瞅,下臺尋個幽靜處所,好好互相瞅個夠!’”
念及於此,凌雲猛然一驚,如夢初醒,不敢任由事態繼續下去。
於是,勉爲其難行個抱拳禮,朗聲說道:“雅芙師妹,愚兄凌雲有幸能與你同臺競技,不勝榮幸,望師妹不吝賜教!”
“砰”一聲,在陳雅芙腦海裡轟然響起,眼前影像猶如一面鏡子,如遭重擊,瞬間四分五裂,支離破碎,化作無數細小晶粒,“簌簌”落下。
“啊”
陳雅芙輕呼出聲,彎卷的睫毛微動,一臉茫然。
“你說什麼?”
陳雅芙不悅地嗔道,好端端一個美夢,驀然被人吵醒,糟糕的心情可想而知。
“雅芙師妹,時不我待,我們開始比武吧!”
凌雲沒好氣地應道,並在心裡小聲嘀咕:“難道剛纔她在夢遊,否則,怎能一字都未入耳?”
“哦!”陳雅芙先是一愣,但是,立刻反應過來,羞惱想道:“我這是怎麼啦,竟然衆目睽睽之下,想入非非,天哪!凌雲這個該剮千刀的,都是他害的。”
霎時,心中騰起一縷羞意,迅速往身體各部流竄而去,而後,緊接一想:“不對,他剛纔稱呼我什麼?師妹,對,就是叫我師妹。混球呀,真是恬不知恥!修爲既低,且不懂禮節,虧他若無其事叫出,大言不慚!”
“哼,等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打得你滿口找牙,恨不能重新投胎做人!”一個轉念,無名怒火再次騰騰昇起,滔滔烈焰瞬間把那縷羞意驅得一乾二淨。
俄而,陳雅芙玉靨倏白,滿滿布上一層薄薄寒霜,冷冰冰說道:“凌雲師弟,剛纔師姐在想,憑雅芙築基中期的修爲,對陣築基初期的師弟,是否有些不妥,如若失手傷着師弟,這可如何是好?”
陳雅芙出身名門,眼光自是不差,幾天前就看出凌雲的修爲,於是冷嘲熱諷說道。
“哈哈,勝者爲王,敗者寇,賢能者居上位!不如這樣,此次比武,我們多加個彩頭,如何?”凌雲受此一激,好勝之心驟增,豪氣沖天說道。
“彩頭?什麼彩頭?”陳雅芙不解地問道。
“如果凌雲贏下這場比武,那我就是師兄,陳道友須當衆叫我三聲凌雲師兄。反之,如果陳道友勝得這場比武,那你便是師姐,凌雲當衆叫你三聲雅芙師姐,如何?”
凌雲若無其事瞄着陳雅芙,淡淡解釋說道。
“嗯……”陳雅芙故作矜持,假裝沉吟,可心時卻樂開了花,暗道:“哈哈,凌雲呀,凌雲,你可是送上門來讓我羞辱的,那我就卻之不恭啦,哈哈!”
“……那好吧,既然凌道友如此信心滿滿,彷彿勝券握,那雅芙就成全你,與你定下這個彩頭。比武一結束,當着衆同門的面,我們立即兌現!”
“好,一言爲定,陳道友請!”凌雲斬釘截鐵應承下來。
“那凌道友小心了,我要出招了。”
陳雅芙脆聲應道,可是,內心仍在猶豫不決:“我是先聲奪人,傾一己之力,如九天奔雷般,乘他猝不及防,猛地給他當頭痛擊,轟得他暈頭轉向?還是細水長流,像貓捉老鼠般,慢慢玩弄?”
“算了,採取中庸之策,先給他當頭棒喝,殺殺銳氣,而後,再慢慢戲耍他,哈哈,就這麼幹!”
陳雅芙甜夢未醒,美孜孜想道,然而,就是這一轉念,棋錯一步,滿盤皆輸,令她追悔莫及。
此時此刻,凌雲卻是另一副光景,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盯着陳雅芙,腦袋電光火石運轉着:“古語云,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只要她一出手,咱跟着出招,竭盡全力轟出最強一招,以雷霆萬鈞之勢,攜霹靂迅猛之威,摧枯拉朽般,功她個措手不及!”
“看招!”
陳雅芙出於禮節,嬌叱一聲,提醒說道。
霎時,燦燦的金光、橙橙的黃芒,宛若兩道矯天而出的飛龍,引吭長嘯,氣勢洶洶朝凌雲奔襲而去。
“來得好!”
成竹在胸的凌雲怡然不懼,星眸倏亮,威風凜凜喝道。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初級法術精要》那段精奧法訣,宛若一道白熾閃電,瞬間把整個腦海照得雪亮。
意隨心動,此刻的凌雲猶如伺機而動的獵豹,虎視眈眈,靈力盈滿全身,彷彿要把贏瘦的身軀撐暴。
當兩道光華映入深邃如泓水的星眸時,凌雲倏地動了,氣勢如長虹貫日,不可遏止。
剎那間,兩道湛藍水靈力,如疾電般從手中射出,迎風暴漲,化作兩道墨藍色匹練,流光溢彩。如若實質的威勢覆蓋整個擂臺上空,空濛渾融,籠蓋吞吐氣象。
整個空間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無色、透明的水方,在水靈力的極速震盪下,肉眼可見的漣漪無處不在,粼粼波紋。
“轟”一聲巨響,兩個“水浪術”與“金光術”及“石崩術”聲勢浩大撞在一起,震耳欲聾。
一位心志懷柔,躊躇不定,另一位鐵了心,腦袋只剩一根筋,“雷霆掃穴,一擊必中”叨唸個不停。
相形之下,陳雅芙劣勢立顯,遮天蔽日的水浪,宛若驚濤拍岸,攜沛然威勢,轟在金、黃兩道光芒上,節節逼近,勢如破竹。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師門絕學《流觴聽息大法》中的玄妙法訣,如晴天霹靂般,響徹心靈。
剎時,經脈中高速運轉的水靈力倏地一變,不急不燥,悠久綿長,宛若奔騰不息的江水。每一粒水分子手牽着手,緊緊相連,歡呼雀躍,以一種玄之又玄的韻律震盪前行。
水靈力如潮水般噴薄而出,氣勢磅礴,不可逆轉。一種亙古流傳的天地之悠悠,彷彿隨着靈力在經脈中流轉,滋潤身心,悸動心靈,給凌雲擋者披靡的氣概。
“啊……”
凌雲星眸睜圓,一縷丹田之氣油然而升,不由得引吭長嘯,清越激昂,可裂金石。靈力源源不斷涌出,彷彿永遠不會枯竭,那種暢快、美妙的感覺,令凌雲銷魂蕩魄,不能自已。
“四重疊浪術!”
臺下衆多年青弟子大驚失色,紛紛尖呼出聲。
“疊浪術”仍屬四級法術,脫胎於“水浪術”,威力更勝幾分,介於五級法術“冰牆術”之間。只是根據形態、威力及變化,各門各派皆另有所稱。
總的來說,靈力愈是充沛,疊加的次數愈多,其威力就越大。
瞬間,整個擂臺如空濛靈山,新雨過後般清盈,湛藍色的瀲豔水色,如明月光暈照亮一泓碧潭,漾出夢幻的波紋。
一重,兩重,綿綿不絕的水靈力如潮汐涌動,一浪蓋過一浪,而後,兩道“二重水浪術”神奇交錯一起,宛若兩條糾纏不休的巨蟒,盤旋前行,最終融爲一體,匯成名副其實的“四重疊浪術”。
“哄”,詭異的突變,宛若無聲處聽驚雷,臺下衆弟子震撼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太快了,變化實在太快,這哪裡是擂臺比武,猶勝生死相搏。比武剛剛開始,卻彷彿立刻結束,許多弟子還沒進入觀賞狀態,立時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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