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擂臺上,留下墨惜惜孤零零一人,玉靨一陣紅,一陣白,又好笑,又氣惱,思緒一片混亂,恍然如夢,一場離奇古怪的噩夢,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然而,劇中的女角竟然是自己,太可怕了,一時間,墨惜惜沒有回過神來,像尊玉像般,靜靜佇立那兒。
半晌,墨惜惜貝齒輕咬紅脣,狠狠地跺了跺腳,羞赧地低下螓,轉身一躍,化作一道白芒,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哈哈,凌大哥,你那位室友朱來福那啥,沒鬥幾次法便落荒而逃,也太差勁了吧!”葉輕風不屑地撇撇嘴,嘟嘟喃喃說道。
“就是,就是,投降便投降唄,技不如人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恨的是,嘴裡還唸唸有詞,說什麼切磋琢磨法術第一,大會名次勝負第二!你說氣人不氣人,咱們男弟子的臉都給他丟盡了!”
容九變就像個應聲蟲,只要葉輕風一吱聲,他便出言附和,還要添油加醋一番。
“可不是,人長得醜陋些不要緊,但不能猥瑣呀,瞧他那色迷迷的鬼樣,見到美女,垂涎三尺,眼珠都快要掉出來,真噁心!”
沒有欣賞到精彩的比武,白跑一趟,令葉輕風大失所望,於是,開始編排起朱來福的種種不是。
“唉……”,事實擺在眼前,不容辯駁,作爲他的室友,凌雲頓感臉上無光,不想接這話題,顧左右而言它,悻悻說道:“這個朱來福,總算有自知之明,好了,不說他了,咱們到別處逛逛,可別錯過其它精彩的比武。”
“這個朱來福做人真失敗,即使明知不敵,也要拼盡全力抗爭一下,不去嘗試,又怎會知到,結果可能會因自己的努力而改變!”葉輕風不依不饒,仍在一旁喋喋不休。
“不是做人失敗,是做妖失敗!葉大哥,你可別看高他了!”容九變馬上插嘴,一唱一和道。
“呃……”
凌雲無語了,朱來福在他們一波又一波的衆口鑠金下,簡直體無完膚。
一行三人漫無目地在廣場上閒逛,哪裡熱鬧,便住哪鑽,像三條滑不溜手的泥鰍。
……
“咦?凌大哥,那個擂臺邊上圍了好多人喲,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容九變眼尖,一對靈動的星眸總是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一下逮個正着。只是他人微言弱,只好用詢問的口吻,奉上自己的建議。
“走,去看看!”葉輕風扭頭一瞅,果然如此,連忙贊成道。
二對一,即使凌雲心中反對,也不能違背民主的意願,更何況他同樣好奇。於是,一行三人調轉行進路線,轉身朝那兒走去。
人山人海,一片黑壓壓的後腦勺如涌動的潮水,把整個擂臺圍得水泄不通。在葉輕風及容九變靈活身形的引領下,一路披荊斬棘,費了好大功夫,凌雲三人漸漸擠進細緻入微、清晰明亮的視野範圍。
“哇,怎麼如此多人觀戰?比武雙方到底是何許人物?唉,再也擠不進去了!”葉輕風回過頭,衝着凌雲,氣喘噓噓說道。
“後面的道友不要再往前擠了,我快被壓成肉餅了!”容九變一身法力要分出些許保持所幻之形,前後夾擊之下,有些吃緊,忍不信抱怨道。
聞言,凌雲忙張開臂膀,運足法力,登時雙腳如磐石般穩固,像母雞用雙翼護小雞一樣,不讓他倆受到一絲侵擾。
暫時立足腳跟,凌雲歇了一口氣,扭頭往身後瞄去,人流宛若潮水般,源源不斷往這涌來,一浪推着一浪。
“這將會是怎樣一場令人無比期待的比武?”凌雲在心裡念道。
就在這時,擂臺上揚起一道清脆婉轉、縹緲跌蕩、抑揚頓挫的天簌之聲,如似於無聲處聽驚雷,瞬間打開人們的心靈,像一道熾白的閃電,把黑暗的世界照得雪亮。
它宛若春季白晝裡,微風請求鮮嫩花苞綻放那份美麗的喃喃細語;好似夏季黑夜裡,月光親吻水中皎月撩起那份悸動的粼粼漣漪;猶如秋季稻田間,灰鼠凝視穗杆稻粒搖曳那份甜蜜的殷殷期盼;彷彿冬季凍土中,美夢纏綿暖窩動物呼嚕那份無憂的自在迷離。
它不吝一道九天傳誦的仙音,在每個人心中盪漾。盲者聞之,可以毫不猶豫地張開雙眼,彷彿可以看見前面的光明;殘者聞之,可以毫不猶豫地丟棄柺杖,彷彿可以甩開膀子,盡情奔跑。
“久聞百子儀師兄風采絕倫,技驚四座,綽越凡,得緣相見,果然名不虛傳,猶有過之。小妹靜嫺,仰慕已久,今日得以同臺競技,真乃三生有幸,定當全力以赴,共證修煉之道,希望師兄不吝賜教!”
這是如此動人、美妙的聲音呀!像一根纖纖玉指,徑直探入凌雲內心,輕輕撥動那根靜止的心絃,泛起一絲細微的顫抖。
凌雲渾身如遭電襲,酥麻綿軟,泫然欲醉,星眸迷離,目光不由自主往聲之人投去。
天哪!
凌雲只覺眼前大亮,世界倏地變得與往常不一樣了。天空是如此的蔚藍;白雲是如此的悠悠;輕風是如此的纏綿;日光是如此的暖陽;人們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真誠;耳畔響起的話語就像黃鸝清脆的啼鳴;就連遠處層巒疊嶂的青翠,都彷彿耐不住寂寞,開始變幻身形,歡快地跳起舞來。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嫺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仙音渺渺,一曲優美婉約、令人心猿意馬,悸動人心的旋律,在凌雲顫動的心絃上響起。層層疊疊,圈圈環環的細小漣漪在心湖盪漾開來,綿綿不絕。
一縷縷溫暖又麻痹神精的熱流,如春日新雨般滌遍凌雲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既令它們飄然欲醉,又讓它們煥青春,生機勃勃,精力澎湃。
世界驀地清靜、舒爽了,所有閒雜人等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瞳孔深處只她一個人。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她那對又大、又明亮的明眸,宛若一泓清澈秋水,比那萬丈碧潭還要深邃,善睞的星眸閃動着精靈的光暈,好似天河中會說話的星辰,述說着亙古不變的情話。
她身着一襲淺黃色、薄紗宮衫,裙邊下襬點綴着編織成花的纓絡絲墜,百折的裙布繡着朵朵祥雲及點睛欲飛的綵鳳。透過薄如蟬翼的鮫紗,朦朦朧朧可以見到裡面相同顏色、把玲瓏嬌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內衫,令人望眼欲穿。
她的身材並不高挑,可是隨便往那一站,亭亭玉立,玉體若有若無散出一縷縷颯爽的英魂,盡顯嫋娜臨風、都麗脫俗,宛若靈山空谷中那一株潔雅、清傲的幽蘭。
與衆不同的是,在她皎皎如月的玉頸上,繫着一條鮮紅若花的絲巾,輕柔地纏繞,更襯高潔、賽雪的玉靨。
她五官秀氣,朱脣潤亮欲滴,面靨如脂似玉,挺鼻精巧若瓷,最讓忘不了的,還是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名副其實的明眸善睞。
這一刻,凌雲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其實,除去那雙美妙絕倫的大眼睛,她的姿容玉貌只能算得中上,與驚世駭俗的聖女喬靜宸,及黯淡九天的美女姐姐一比,簡直天差地別,勉強夠上蒲柳之姿。什麼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呀,絲毫沾不上邊。
但是,就在這一刻,凌雲心動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彷彿就是一把鑰匙,輕而易舉便打開他的心扉,觸動他心靈最深處的幽靜。
穿越時空,遠離家鄉,孤獨一人躑躅在清苦、枯燥的修仙道路上,遍地荊棘叢布、深溝險壑,危險無處不在。一不小心,便會摔得個粉身碎骨、命喪異界。寂寞悽苦像噬心的魔鬼,無時不刻在侵蝕他的性情,折磨他的心靈,只是他惘然不知而已。
或許是許願樹下,誠心誠意的許願,縹緲寄望,喚起他心靈深處最原始的渴望;或許是一番番離奇驚險、九死一生的經歷,忽地來到一個寧靜優美、可以安身立命的大派,人與人的交往,淪陷入世的種種紛擾,無法自拔。
或許是,一路相逢形形色色的好人,花月如、葉三段、武小婉、靈山法師、葉輕風、容九變,各式各樣的關懷、體貼、親情、友情,給凌雲五味雜陳的百般體驗,勾起對人生的種種嚮往,沉醉忘返。
或許是,她如此普通,如此真實可靠,如此觸手可及,不像聖女喬靜宸、美女姐姐那樣,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渴望而不可及。
在這一刻,凌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穿越時空,完全不屬於這兒的外星人。感覺自己也屬於這個星球的,也應該有絢麗多姿、精彩燦爛的完整人生;也應該有人生的酸、甜、苦、辣。隱約感覺,自己也將獲得人生美妙的情感體驗,那個傳說中的神話,神話中的虛無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