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丈許見方的巨型木牌匾,選材仍是珍貴的鳳羽紋木,邊框雕鏤繁瑣精美的飾紋,像一道氣派華麗的屏風靜靜豎立。
凌雲運足目力看去,一個個拳頭大的金字,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一巨幅刺龍繡鳳暗紫色綢絹上,密密麻麻寫着比武大會的各項事宜,以及比武賽程安排的弟子名單列表。
“嗯,找找我的名字在哪裡?”凌雲心中一念,來到人羣外圍,駐足佇立,仔細瀏覽起來。
幾天前,凌雲已然從“內務堂”弟子那兒獲知,自己第一場比試的具體時間。可同臺對手是誰?是否相識?實力如何?一概不知。乍一見到詳細的賽程安排,不禁興趣大增。
“四月二十三日,巳時,莫清夢對陣凌雲,地點,第十七擂臺。”
目光流轉,俄而,“凌雲”兩個熟悉醒目的大字,映入眼簾,令他精神一震。
“莫清夢?誰?哪位?沒聽人說起過,嗯,應該是位女修士。”凌雲對即將會面的對手起了一絲好奇,暗暗揣測道。
“唉,管她是誰,反正要戰勝她。雖然不打算奪取前三名,可也不能表現得太差,令聰明人一眼看出藏而不露的忍隱用心。再說,爲了不讓輕風和九變他們太過失望,前面幾輪至少得大展雄姿,風風光光,瀟瀟灑灑一把。”
“嗯,就這麼定了,不管她有多強,都要把她擊敗。唉,只希望她實力平平,那樣比武場面不會太過火爆,從而引起大家關注,成爲評頭論足的精彩話資。”
略一思量,凌雲決定按照既定的路線,一絲不苟地執行,心中有一股沖天的豪氣及不可動搖的信心,令他穩如泰山。
“咦,朱來福,午時,墨惜惜對陣朱來福,地點,第二十擂臺。哈哈,這廝修煉起來雖然有一股子拼命三郎的恨勁,可是先天資質太差,實力平平,也不知他能否闖過第一輪?”
“午時,排在我後面,嗯,等我比試完後,順便去看看、關心他,哈哈。”
自從修煉了《流雲披霞訣》後,朱來福驚天動地的呼嚕聲對凌雲影響,已經微乎其微。至於他醜陋的相貌,看久了,漸漸麻木,習以爲常了。以至凌雲對他的印象大爲改觀,不再深惡痛絕,反而有了一絲愧疚之意。
閒着無聊,凌雲的視線繼續往下,逐條逐句地看了起來。
“凌大哥,凌大哥,原來你在這兒呀,找得我們好辛苦呀!”一個驚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輕風發現新事物般,臉上流露出興奮的神色,老遠就嚷嚷。
凌雲喜出望外,迭忙轉過身朝他們看去:“呵呵,你們溜到哪兒去了,我也尋你們半天,鬼影也沒見到一個!”
容九變嬉皮笑臉說道:“嘻嘻,我們到女弟子陣營逛了一圈。這些漂亮女修平時宛若天上驚虹,難得一見,今天傾巢而動,翩然而至,當然要先睹爲快、一飽眼福啦。嘿嘿,機會難得嘛!”
葉輕風不滿地白了容九變一眼,換上誠懇的笑容,爲自己辯護道:“纔不是呢,凌大哥,你莫聽他瞎說,我倆是幫你打探情報去了。嘿嘿,你的第一個對手是位女修,我們過去尋找機會,看看能否與知情者搭上訕,瞭解一些信息。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容九變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小聲嘀咕:“纔不是呢,剛纔就你最猴急啦,說什麼羣芳聚首,可一覽而爲之,如此天賜良機,如有懈怠遺誤,必遭天譴。切,口是心非!”
凌雲淡淡看了一眼憤憤不平的容九變,柔聲問道:“呵呵,謝謝你們啦,如何?打聽到什麼?”
“別提了,我讓九變上前去問,可是他見着美女連話都不會說,一副唯唯喏喏的神情。嘿嘿,那些女修把他當作沾花惹草、遊手好閒的紈絝弟子,根本不理採,避而遠之,更別談打探消息了。”
葉輕風失望應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容九變臉色微變,馬上報以回擊:“那你爲什麼不親自出馬?”
葉輕風不以爲然,侃侃而談:“呵呵,你年紀小,童言無忌嘛,人愈嫩稚愈可愛,越有親和力。”
“再說,後來我也伺機而動,只是生得太俊,她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這纔沒問出所以然。爲不讓凌大哥久等,我沒敢閒聊,急急忙忙往回趕,否則真能問出些名堂來。”
“呃……你就自吹自擂吧!”容九變無言以對,在心裡暗恨道:“如果我不是易了容,幻化一張長臉,憑我那張人見人愛的圓臉,想討得她們的歡喜,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是否有對手的資料,皆沒有關係,我有信心拿下這場比試!”
見兩人有爭鋒相對的口角趨勢,凌雲連忙出言勸解,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走吧,還有些時間,咱們四處逛逛!”
……
雙子星的最高峰,“落星門”門主清修的禁地,萬衆仰慕的至高聖地,高高在上的門主沒有參加盛大的比武大會,正在洞府中,密秘接見一位不速來客。
作爲“落星門”的最高權力中心,僅有屈指可數的最要高層纔能有幸獲得召見,所以在衆弟子的心目中,是那樣的神秘,是那樣的渴望而不可及,從而引發種種猜想。衆說紛紜,但一致認爲,一定是玉砌金堆,宛若閬苑仙境。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如果普通弟子在這的話,一定大失所望。
普普通通的洞府,一個掏空的山體,從牆壁及室頂就可以看出,沒有任何豪華奢麗的裝飾,裸露的材質便是岩石本體,只是修整打磨得異常光滑,看不出一道斧鑿刀劈的痕跡。
洞府內部空間極爲寬廣,僅高度便達二十丈,丈許粗的石柱頂天立地,巍峨高聳,表面精雕細琢,一條條栩栩如生的巨龍、一隻只活靈活現的綵鳳盤旋而上,龍鳳呈祥。
洞府正中央的室頂,開了一個二十見方的巨洞,明媚的陽光直射而下,把整個空間照得透亮。
與此對應,空洞正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天井,中間還有一個清澈的小水池,荷葉碧綠,花苞尖尖,一羣色彩斑斕的小魚,無憂無慮環繞水中荷杆,自由自在地搖尾遊曳。
洞府深處,一張古色古香的巨案後面,“落星門”門主神態安詳地坐在木椅上。天井前,一位渾身包裹黑衣的中年女子,面容肅穆,恭恭敬敬束手而立。
輕柔嬌媚、令人意動神馳的魅惑女聲在洞府深處響起:“事情辦得如何?一切都還順利?這次行動弟子的現況如何?”
“託門主的鴻福,屬下不辱使命,圓滿完成此次交待的任務。門主深謀遠慮,智慧如海一樣寬廣,這次行動在您的精心策劃,每一個環節絲絲入扣,恰到好處,所有設想與事實幾乎一模一樣,宛若預見了未來,屬下依計遵照執行,按部就班,沒有出現任何差池。”
黑衣女子吐字圓正,有條不紊一一應答,只是措詞嚴謹,把所有功勞皆歸在門主身上,沒有一絲立功心切的欣喜。
“謝謝門主對下屬們的關懷,參與這次行動的弟子,雖然略有傷亡,人數可也在門主的計算範圍內,大部分人員安然無恙,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有生力量。經過這次行動,這些忠心耿耿的弟子既得到很好考查,又獲得極好的歷練,將來一定會爲門主立下更大功勞。”
頓了頓,黑衣女子神色黯然,聲音略帶着激動的顫抖,隱隱透出哽咽之聲,繼續彙報:“在次行動中,鳳姨爲了保護屬下及衆位弟子,毅然扛下最危險的任務,不幸陷入惡戰,被數位高手圍困,不法及時脫身,苦戰到法力枯竭,最後飲恨黃泉。”
說到這裡,黑衣女子,再也控制不住體內情感,削瘦的雙肩輕輕的抖動,不禁失聲抽泣起來。
門主黯然傷神,略帶自怨自艾的自責,漸漸陷入沉思:“唉,鳳姨啊,我的鳳姨!您怎麼就這樣離我而去呢,您還沒有看到我威震大陸的那天哪……”
良久,黑衣女子激動的傷懷之情早已冷卻,深深埋藏心靈深處,臉上重新顯出堅毅冷酷的表情。
見門主仍然沒有回過神,她便靜靜佇立,耐心等候着,不敢有絲毫懈怠。
門主緩緩退出紛雜的思緒,柔聲喚道:“唉,聽雨,你上前來,到我身邊,坐這兒。”
聞言,葉聽雨有些受寵若驚,迭忙出聲推辭:“不……不用了,屬下站在這兒便好了。”
“唉”,門主輕嘆一聲,聲音是如此的輕柔,是如此的縹緲,是如此的寂寥,是如此的無奈,好比枝頭凋零的花瓣,碎落一地,令聞者痛心。
“難道現在的我就讓你們如此敬畏,稍稍靠近一些,便讓你們膽顫心驚,背如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