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順着來路往回走,沿着蜿蜒石道撒下一串串歡聲笑語。與來時不同,容九變解開了心結,儼然像換個人似的,開朗活潑,淺淺的笑容從未在臉上眼神裡斷過,興致勃勃地參與這場繪聲繪色的歡談。
容九變面露崇敬之意,柔聲問道:“凌大哥,向你請教一件事,這個疑惑在心裡憋了許久,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凌大哥,在測試的最後關頭,你使出的法術是‘水龍術’嗎?”
葉輕風接過話茬,快語如珠說道:“是呀,是呀,凌大哥那手太漂亮了,靈力所幻的蛟龍,栩栩如生,神形兼俱,威力不同凡響。可我聽說只有結丹期的修士才能使出這等高級法術,這又是怎個說法?”
“呵呵,我那手化龍之術,可不是什麼‘水龍術’,就威力而言,完全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徒有虛表而已。不過要使出這種層度似是而非的 ‘水龍術’也非易事,水系法術的造詣須達到極高。”
凌雲洋洋得意,禁不住吹捧自己一下,接着道:“嗯,至於法術修爲嘛,我癡長你們幾歲,自然要比你們高些,如果你們在修煉上有什麼困惑,可以向我請教,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啊,太好了!這下我有救了!”;“哇,凌大哥,你真好,是世上一等一的大好人!”聞言,葉輕風和容九變不約而同喜出望外,大聲嚷嚷,毫不掩飾心中的激動之情。
只是兩人的表達方式略有不同,葉輕風直率,容九變稍稍婉轉些。
要知道,兩極星的修真門派對本門功法向來敝帚自珍,除了師門之間的切磋琢磨,極少與外門弟子討論功法心得。倘若有人無心提及,別人要麼虛以委蛇,要麼顧左右而言他,更有甚者,避之如蛇蠍,神情驟激憤然拂袖而去。
當然,“落星門”是個異類,因此,各門各派對於它的獨樹一幟,大爲詫異不解,不由得暗暗擔心,如臨大敵。於是紛紛派出臥底潛伏其中,看它是否有包藏禍心,或是在搞什麼驚天陰謀。
凌雲這位從地球來的外星人,思維方式自然與星球上根深蒂固的保守思想絕然不同,心中沒有森嚴的門戶成見,或者說,即使內心深處隱藏着,也不以爲然。
接着葉輕風、容九變七嘴八舌,如連珠炮般,把心中對法術相關的疑惑,一一道出。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葉輕風與容九變兩人性子還真相似,消除心中芥蒂的容九變,口若懸河,與葉輕風不償多讓。
而且他的學識明顯比其高上些許,提的問題也更加刁鑽,更加引人回味,這多少削了葉輕風的面子,令其稍顯不自然。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向來重諾信誓的凌雲放下大哥派頭,耐着性子爲他們答疑解惑。當然,他還是有所保留,但凡涉及如姐的《百草心經》及師門的《凌巍止觀大法》、《流觴聽息大法》,便用其它法訣代替。
好在傅老鬼蒐羅的玉簡夠多,凌雲學富五車,反正條條道路通羅馬,只是這種迂迴的方式稍稍麻煩了點。
三人行,必有我師。機會難得,葉輕風和容九變自然勤學好問,一輪又一輪的不恥下問,所提問題愈來愈深奧,凌雲也須挖空心思才能尋出最佳解釋,漸漸地,原本不在意,或是忽略的精義,在一問一答中得到提高升華,自身也是獲益菲淺。
……
不知不覺,一行人穿過一片蔥蘢的小樹林,前面豁然開朗。
右手邊是一片賞心悅目竹林,杆枝如碧玉,修長挺拔,亭亭玉立,葉子纖薄若爪,青翠欲滴。微風吹過,竹葉婆娑,“沙沙”作響,駐足凝聽,連綿不絕,如海濤澎湃宛若天籟。
左手邊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細長的葉子是如此的鮮嫩,綠得如此生動,在寒風冷冽的嚴冬時節,顯得是那樣撩人心魂。一時間,讓人忘卻冷寂荒涼,彷彿置身於陽春三月,處處生意盎然。
不遠處,一棟古香古色的木結構院落映入眼簾,佔地極大,高大氣派,像一位孤獨的老者靜靜佇立於草地中央,四周僅有廖廖幾棵枝虯葉茂的古柏默然相伴。
心有靈犀,三個不約而同,齊齊止住腳步,駐足觀望。
葉輕風擡起右手,遙指前方: “凌大哥,那便是‘靜禪院’了。”
靜禪院約十五丈前,蓋着一棟簡陋的斜頂小木屋,高約二丈,屋頂、四面牆壁皆爬滿翠綠的蔓藤,把小屋包得嚴嚴實實,宛若披上一層綠裝,與四周青翠融爲一體,顯得並不起眼。
木屋前,懶洋洋趴着一隻妖獸,可模樣奇特令人過目不忘。一個碩大的腦袋,容貌有些像狼,嘴也奇大,長長的鮮紅舌頭一吞一吐,舌尖淌着一串串粘稠的涎液。頭上頂着兩個巨大羊角,螺旋一圈盤着一圈,威武地向後舒展。
與大腦袋一比,贏瘦的羊身便顯得那樣不協調,甚至可笑,令人忍俊不禁暗道:“頂着一個比身子還大三倍的腦袋,行走起來方便嗎?”
可是妖獸如電的目光,流出貪婪、飢不擇食的兇狠之意,令人寒毛乍立,再也笑不出來。
凌雲略感意外,嘖嘖稱道:“饕餮,沒想在這裡也能見到如此稀奇的上古靈獸!”
容九變接口說道:“對,就是饕餮,傳說此獠極爲貪食,即使吃再多,也填不飽它的肚子,填不滿它的慾望。你瞧瞧,它那如飢似渴的眼神,恨不能一口一個,把我們全都吃進肚裡。”
“不過,此處有饕餮坐鎮,山裡的其它動物便再也不敢流竄於此。凌大哥不覺得這特別安靜嗎,僅有山風和枝葉搖曳的輕響,哪還聽得蟲鳴鳥叫,及小動物跳躍、奔竄的踏蹄聲。”
凌雲沒有正面回答,悠悠道出營造此境的真正含義:“嗯,不錯,這裡環境幽靜,空氣清新,還真是一個清修的好地方。”
“走吧,我們上前去問問。”凌雲詫異地偏過頭,瞥了身旁的葉輕風一眼,平時話多的他怎麼突然間蔫了?
只見葉輕風目光躲躲閃閃,不敢與虎視眈眈的饕餮對視,一副畏首畏尾的膽小鬼模樣。
凌雲在心裡暗暗覺得好笑:“嘿嘿,你這小子也有膽怯的時候,獨自離家出遊,爲了正義而奮不顧身,我還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呼哧、呼哧!”當凌雲一行繞過饕餮時,它輕輕地隨着轉動身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沒有其它動作,只是呼吸更加急促,更加粗重。
於石屋前站定,凌雲一臉恭謙,輕聲細語,極有禮貌地說道:“對不起道長,打擾了,我叫凌雲,是來此測試的。”
木屋不大,陣設簡陋,一套紅木桌椅,一張根雕的茶几,幾個木墩,還有一張藤牀,上面盤膝坐着一位灰袍老道,身材枯瘦,但面色紅潤,顯然很懂得養生之道。
聞言,老道緩緩張開雙眼,鬆開盤着的雙腿,跳下牀,穿上木屐,一邊活動筋骨,一面眯着老眼,打量着凌雲。
“凌雲?”灰衣老道從儲物袋取出一枚玉簡,用神識探了探。
老道隨手遞過兩枚玉牌,說道:“這兩樣東西收好,一樣是門牌,一樣是記時玉簡。記住,進入靜禪院後,不許喧譁,儘可能放輕步履,找到門牌上的房間後,往門前一靠,便能打開。”
“進到屋內,把這枚記時玉簡嵌入裡面的玉質蒲墊上,你便可以盤膝打坐了。完畢後,取下記時玉簡,連同門牌交回這裡便可。我要提醒的是,當你經脈中的靈力稍有波動,記時玉簡便記錄下那個時刻,測試成績便以那時爲準,即使你繼續打坐下去,也沒有意義。”
老道有條不紊地詳細解說:“另外不管何種原因,只要你在靜禪院內製造了噪音,即使成績再好也歸零。還有不要試圖用靈力侵入記時玉簡,否則後果也一樣。”
凌雲虛心受教,一臉誠懇地應道:“知道了,謝謝道長!”
“好了,你獨自可以進去了,而你的同伴則必須離開這裡,到竹林以外的區域等候。”老道目光掠過葉輕風、容九變的,漫不經心地落在不遠處吐着長舌的饕餮身上。
“嗯”凌雲緩緩轉過身,柔聲說道:“輕風,九變,你們回去吧,也別在外面等,入定打坐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回去後,把路上我們討論的法術好好疏理清楚,別耽誤了修煉。”
葉輕風受不了饕餮毒辣的目光,總覺心驚肉跳,早就想拔腿而跑。聞言,迭忙顫聲應道:“好的,好的,那凌大哥你在這靜心修煉,過個二十天、半月的,我倆再來此守候。”
“哈哈,如果你倆要來,請等個四十天後再來,別小瞧我了!”凌雲爽朗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