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錄……收錄四十一帝王刀劍,十六諸國刀劍,六魏將刀劍,號稱百劍精神的‘刀劍錄’?”
這不可能啊。武英韶知道,刀劍錄中收藏的是上古以來失傳神兵利器的劍心、劍意、劍神,從來都只存於傳說中,幾百年來無人親見,怎可能被路芬芳所得!
路芬芳笑道:“武仙長果然有見識。想來百劍精神雖不能和昆吾劍相比,但震住岑七娘也是綽綽有餘了。”
武英韶驚道:“不可能!如此說來,鎮壓住岑七娘的從來都不是昆吾劍,而是百劍精神?那昆吾劍到底在哪裡?”
“你永遠不會知道。”路芬芳走近武英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肅穆,“澄雷是你殺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這麼關心嗎?”武英韶有些哭笑不得,“我和澄雷之間只有你死我活,這甚至不是我和他能選擇的,你明白嗎?”
路芬芳原先不明白,但聽過武英韶之前的告白後,她已明白了大半。太素宮掌門樊逾清與執劍長老陳逾熠內鬥,高澄雷是執劍長老派,武英韶原先是執劍長老派,而後投靠霏英李成了掌門派。所以武、高二人的角逐,不過是太素宮龐大戰局中兩枚棋子的互吃,這其中或許從來沒有什麼友情親情可言。
“我路芬芳不是太素宮弟子,也無需管你們的家務事,我只知道澄雷於我有恩義,你殺他,我必須爲他報仇。”
武英韶聽了此言,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竟比漫天的大雪還悲涼。武英韶搖着頭道:“我也不知道你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對你的心,苕華看得清清楚楚,你卻始終以我爲歹意。我對你的付出不比澄雷少,他死了,你要爲他報仇;但我昔年衆叛親離生不如死之際,你可曾真心關懷過我半句?”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再互相指責也沒有意義。路芬芳轉身望向夏苕華:“你沒事吧?”
路芬芳伸手拉夏苕華起來,苕華卻不理會,自己扶着膝蓋顫顫站了起來。路芬芳殺了澄凌,她該賠命;小師叔殺了澄雷。他也該償命。呵呵,大家一起死掉算了!
她心中最好的朋友,不能相守相伴,卻以互相殘殺收尾,只剩她孤苦伶仃一人。人世間還有比這更殘酷的安排嗎?
她想不通。看到路芬芳與武英韶拔劍相向,她竟不知以何理由阻攔;但若不攔,她竟不知該去幫誰!
是幫昔日姐妹殺掉自己的情郎,還是原諒情郎殺掉自己最好的兄弟?
但是,夏苕華不能置身事外,不管如何艱難,她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小師叔。”
夏苕華忽然倒轉劍柄,將劍刃架在自己頸上,兩行清淚隨之滑落:“小師叔,你快走吧。”
“苕華你做什麼!”
“小師叔。我沒法原諒你,但也不願看着你死。你走吧,放過昆吾劍,放過路芬芳吧。”
“苕華你發什麼瘋!唉!你爲何總是這樣逼我!”武英韶伸手想要抓苕華肩膀,卻見她衣領已被鮮血染作殷紅。好……以死相逼,你果真以死相逼?現在並非我不保你,是你自尋死路啊!
武英韶冷冷瞥過夏苕華,長劍電轉已向路芬芳掃去。路芬芳輕身閃過跳在祭臺上,憐惜得看了夏苕華一眼,嘆息道:“苕華。別再浪費你的鮮血了,你放下吧!”
不待夏苕華再說,武英韶與路芬芳已經戰在一處。路芬芳一個筋斗飛上數丈高空,臂下萬箭齊發。如同深海魚陣,銀光閃爍遮天蔽日向武英韶襲來。武英韶見此一招,知道路芬芳修爲不減反增,當下又施了一條計策:
“好俊功夫,可比周重璧當年的盛勢了!”
武英韶想提醒路芬芳周重璧已經死去,好引她悲慟。不能自控。路芬芳卻像沒聽見似的,躍上神術劍朝武英韶飛馳而來,接着長袖捲起十幾把氣劍向武擊去,卻同時使出了傳觴飛羽劍中的“雪照秋空”、“舞倒金樽”、“星拱北辰”等。路芬芳操縱百劍精神,如同以心意指使千軍萬馬;武英韶只有一劍,何能當萬人敵?他只接了兩招,便被重劍夾鐵拍倒在地。
“武英韶,你是贏不了我的。”路芬芳道,“束手就擒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武英韶癱倒在地,見朗朗乾坤中,百劍如太陽中迸出的金光圍繞着路芬芳燃燒飛馳,天光日色映襯之下,她宛如這天地間唯一的神。在她的身上,武英韶已經完全看不到昔年那個嬌怯怯躲避着九重葛花環的小女子。一切都變了,都變了,他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不共戴天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武英韶緩緩站起來,從懷內掏出積雷伏魔球,“路芬芳,你看這是什麼?”
路芬芳知道,那伏魔球中關着岑七娘。岑七娘中毒太深,即便出來也無法扭轉戰局。她便明知故問道:“什麼?”
武英韶邪笑着,那伏魔球在他手中轉動,漸漸化出一個黑影。看到這黑影輪廓,路芬芳心頭不由一震:“什麼?”
路芬芳感覺到那黑影的氣息,驚得汗毛倒豎,恐得冷汗直流。她舌頭僵硬說不出話,武英韶卻得意道:“路芬芳,你可還認得這是誰?”
路芬芳還是說不出話。那黑影卻開口道:“妮子,你怎麼了?”
伯服。
伯服。
伯服。
他……怎麼會被武英韶抓去了!
“你休想矇蔽我,伯服是珠丘之靈,怎可能被你俘獲。”路芬芳心裡打着鼓,提高了嗓門才勉強聽清自己的話音。武英韶道:“是啊,伯服是上古之靈,人人都以爲他神威無匹。你飽讀道書,竟不知神也有消亡的一天?伯服歷經千年,早有二百多年停了靈力補給,只是不斷透支,早就力不從心了。他是你最親近之人,你竟從未想過,他爲何只肯在珠丘中監督你,而不肯化出真身照顧你?你身邊的好友這個死了,那個去了,你便悲傷得不能自已,只顧自己的情緒,何時管過他好不好,需不需要你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