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想到,當年的一雙孩童,如今會成爲修道界的強者之列,誰又能想到,那一雙孩童如今的才能,當今同齡人之中,已是無人能出其右?
‘花’無業一直不被道德宗中人認可,雖說他一直都被斥爲不道德,雖說他心中對於道德宗一點歸屬感都沒有,但因爲其師無垢真人,‘花’無業與道德宗依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如今隨着無垢真人被道德宗所害,‘花’無業對道德宗早已是心寒了。
林晨死了,一切似乎都已經終結了,三人靜靜地站立着,各有心事,不發一言。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已是高高而掛,月光的高潔,在林成煜的眼中竟是那麼的清晰。
良久,林成煜微微一嘆,道:“結束了啊……”
陳雲也是心緒複雜,道:“是啊,結束了呢……”
看向‘花’無業,陳雲問道:“無業,你有什麼打算?”
‘花’無業嘆了口氣,道:“我已不再是道德宗弟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林成煜想了想,道:“心懷坦‘蕩’,這個世界又有何處不可去?”
‘花’無業心神一震,道:“是啊,我的道本來就是在紅塵之中。成煜,陳雲,此戰過後,我亦是心有所悟,而且我師剛去,我心中有些不寧,我需要找個地方靜心,就此別過,我們來日再會。”
‘花’無業一抱拳,竟是說走就走。
原地剩下了林成煜與陳雲兩人,他們都沉默了下來,林晨死了,兩人心中都有些空空‘蕩’‘蕩’的感覺,一時間無從適應。
良久,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該回去了。”
年,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節日,蓋因爲這一天是新舊的‘交’接,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個新的轉折點。
過年,拜年,從上古先民一直延續至今,那是民間的一種信仰,他們認爲在過年時拜上一拜,渲染一番喜慶的氛圍,便可藉着吉利,沖淡去一些災厄。
年獸若出,便是大凶之兆,先民以爆竹驚之,可避災厄。
只是,若是災厄要來,又豈是區區爆竹可以阻止?
近年來天下大‘亂’,妖魔現於世,修道界更是征戰不休,別說是一些普通沒有修煉道術的凡人,就是修道者,也都是心中無法安定。也正因此,反而是令得凡俗之中人們對於各種‘迷’信更加‘迷’信,對於各種拜神節日,尤其是過年這種有莫大意義的節日,更是看重非常,也是因爲這樣,各個地方的過年,辦得也是更加隆重。
林成煜、張‘玉’心、陳雲與楊天一身白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走着,感受着節日的氛圍,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張悅和關‘玉’龍,還有雨姍等人。
林成煜與陳雲在擊殺了林晨之後,又去了一趟北廬灣溝,與楊天見面了之後,便決定一同回去小山村,張‘玉’心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與林成煜分開。
張悅離家許久,也是要回家看看,而雨姍則是喜歡湊個熱鬧。
陳雲笑了笑道:“像這樣的喜慶,我們是很久沒有感受到了啊。”
林成煜點了點頭,道:“就是熱鬧了許多。”
天空煙‘花’在綻放,人們都在這喜慶之下,心中的憂愁也淡了不少,衆多孩童更是沉浸在歡欣喜悅之中。
“煙‘花’啊……”林成煜擡頭看着滿天的煙‘花’綻放,那煙‘花’華麗,在彎彎明月之下,似乎要以其綻放,襯出月圓一般,這不禁勾起了林成煜的一絲回憶,不受控制地,林成煜轉過頭來,剛好與張悅四目相對。
張悅有些不自在,但是林成煜卻是微微一笑,轉過頭來,又發現張‘玉’心正在看着他。
林成煜微微一笑,緊緊握住了張‘玉’心的手,手心相握,溫暖在彼此之間傳遞。
張‘玉’心亦是微微一笑。
林成煜道:“在煙‘花’綻放之際,來上一場雪,豈不巧妙?”
陳雲與楊天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心念微動,天空便飄起了白雪。
林成煜輕咦一聲,看向了陳雲。
陳雲坦然一笑,道:“雖說神州之南,不應有雪,但若一場雪能爲你拂去心痕,能讓衆多凡人心安,豈不妙極?”
林成煜輕笑出聲,道:“有理。”
果然,熱熱鬧鬧的街道,此刻衆人更是沸騰。
“雪!下雪了!”
“過年下雪,好,好,好啊,真是老天有眼!”
“瑞雪兆豐年,哈哈,我就知道,災厄總是可以‘挺’過去的。”
“這就是雪啊?好美!”
“哈哈,下雪了,我們來堆雪人吧。”
“雪還不大,先打雪仗。”
聽着周圍老老少少的喜慶話語,未曾想一場雪竟是可以有這麼大的影響,便是張悅亦是忍不住‘露’出微笑,看向身邊的關‘玉’龍,她伸出手,握住了關‘玉’龍的手,兩人相視一笑,莫名的默契在彼此之間傳遞。
林成煜輕輕擡手,讓那白潔的雪落在自己手掌上,輕輕道:“這就是……雪啊……”
若當滿天繁星閃閃,明月是否還有足夠的光輝,可以吸引來自地上各方人們的目光。
答案,誰能說得清楚?誰會說得清楚?
就好像是兩個人,帶着完全不同的觀點去看待同一件物事,終是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果一般。兩個點,從一個點走到另一個點,是否就是終點?又是誰說的,開始的那個點,就是起點,結束的那個點,就會是終點?
是是非非,恩怨情仇,誰又說得清楚?即便是再一次同路,是否就能再如往昔?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已經走到了這裡,我們都有自己的路,我們都已放開。
紅塵之意,不曾離開過一個情字。
一首曲子,從不遠處的一間樓閣傳來,琴音如仙,如水長流,如雲聚散,楊天心中一動,細細聽來更是心中大奇,這段琴音中隱隱藏着道韻,讓人流連,也讓人驚奇。
林成煜與陳雲等人也都是面‘露’異‘色’,他們又怎麼可能聽不出這琴音的高明之處,這琴音中的味道,是紅塵,如人生,讓人不由得沉‘迷’其中,似乎在莽莽天道之中漂流,有所得,卻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什麼,就是這樣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讓林成煜三人聽到之後,停了下來,不忍離去。
“好一段天籟,好一曲道音。”楊天大聲贊好,對林成煜與陳雲道,“既然聽到,便是有緣,不如我們前去一觀,我倒很想看看,能奏出這樣一首曲子的,是何方高人。”
林成煜與陳雲點了點頭,道:“前去看看也好。”
此樓名爲怡紅院,院中裝飾華麗,有不少人在裡面聽曲,林成煜、陳雲與楊天三人略微一看,發現在場中人無一不是修道中人。
一行八人找了張空桌子坐下,有幾名‘女’子送上美酒與美食,在珠簾後面有一人正在撫琴,那曲子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楊天緊緊地盯着,似乎要看穿那處珠簾,看清正在彈琴的人,他的嘴角翹着,似乎看出了一些什麼。
一曲彈完,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珠簾中傳來,道:“小‘女’子獻醜了,還請諸位貴客盡興,此次便當是我怡紅院請客。”
一聲聲喝好聲響起,楊天突然開口說道:“仙子妙人有妙音,這首曲子‘精’細處有深意,如同滾滾紅塵,在下此番是爲此曲而來,卻是不知能否一見仙子芳容?”
楊天的話惹得在場衆多人目光匯聚而來,有人惱怒,有人驚異,但終是沒有人開口,想來他們也是有如此想法。
珠簾中‘女’子開口道:“公子贊言,小‘女’子受寵若驚,這只是小‘女’子偶有所悟創出的曲子,不登大雅之堂,讓公子見笑了。”
委婉拒絕了楊天的要求,楊天也不在意,輕輕道:“仙子琴藝高超,在座亦皆高人,然而高山流水,跌宕起伏,山水之間,卻多是山道蜿蜒。在下不才,卻是從仙子的琴音之中,聽出了一絲韻味。”
楊天話說得含蓄隱晦,但在場都是修道中人,念頭轉動極快,聽楊天之意竟是在說他們聽不懂剛剛那首曲子之意,令得一些人心頭火起。
珠簾中‘女’子似乎是來了興趣,不由得道:“請公子賜教。”
楊天笑道:“賜教不敢當,楊某雖然略通音律,但仙子所彈之天籟,也是令得楊某心折。只是仙子琴音中多了一絲雜念,少了幾分清靈,如同山中隱士,卻是當時只記入山深,青溪幾曲到山林一般的意味,轉而望見炊煙四起,所念所想,如同進入了塵世,虛無飄渺處,令人看之不透。”
珠簾中那‘女’子沉默了一下,道:“不瞞公子,小‘女’子近日來心中有所悟,卻捉之不住,能否請公子指點一二?”
這話彷彿突然而來,更是與剛剛談論音律之言毫不相干,但楊天聽了,卻是沒有絲毫意外,而是道:“道不可尋,道只在道,道又可尋,道亦平平。仙子爲何不向紅塵走一遭?”
珠簾中‘女’子沉默,過了許久,卻見她撥開珠簾,走了出來,引來了在場賓客的注目。
身穿羅繡,儀容端莊,明眸如水,珠‘脣’似桃‘花’,讓人一眼看去,便驚‘豔’於此‘女’子的美貌,讚歎‘迷’戀。
這‘女’子目光落在楊天身上,楊天坦然相視,眼中如古井無‘波’,心懷似明鏡無痕。
她向着楊天一禮,道:“小‘女’子趙英晴,見過楊公子,謝公子解‘惑’,特向公子敬酒。”
楊天拿起酒杯,輕輕一笑,道:“楊某隻是隨口‘亂’說,還請英晴姑娘莫怪。”
趙英晴一徵,她沒想到楊天爲人豪爽,絲毫不避俗禮,見楊天一杯酒端起就往自己口中倒去,便也是微微一笑,一口飲盡。
楊天一杯下肚,問道:“敢問英晴姑娘,那曲子之名。”
趙英晴道:“紅塵。”
楊天笑了笑,道:“原來英晴姑娘早有所悟,卻是楊某唐突了。”
趙英晴搖了搖頭,再次向楊天輕施一禮,道:“曲雖有名,但人卻未悟,還要感謝楊公子,一言驚醒夢中人。”
本以爲楊天總要再謙虛幾句,卻沒想到,楊天卻是坦然受之一禮,道:“就算楊某不說,想必以英晴姑娘之聰慧,悟透那是早晚的事。”
趙英晴的愕然也只是瞬間,對楊天爲人做事不由得大是好奇與有趣,輕輕一笑,與楊天再說了一些話,便告罪離去。
林成煜、陳雲與楊天等人享用了一番美食之後,也沒有繼續留下的打算,便起身離了怡紅院,再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