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包租婆進丹房
黃昏降臨,霧氣籠罩在黑水鎮中,沿街徘徊,彷彿滾滾煙龍般。
一個個衣着灰黑的道袍人行走在其中,搖搖晃晃的,身形隱約,時而看得見,時而看不見,都像鬼似的。
餘列以前住的大雜院中,包租婆一早就置辦好了晚飯,放在竈臺上,等着院子中悖時窮酸的租客們自己扒着吃。
她自己則是跨着籃子,領着自己的白胖兒子,往雜院外面走去,邊走還邊對兒子交代:“留着點肚子,待會到地方了,再飽飽的吃。”
路上遇見了回雜院的人,對方立刻調笑着說:“喲!婆子今日上街騙人,咋還帶上小孩了,莫不是要去賣可憐,上街行乞?”
包租婆頓時眉毛擰起,破口大罵到:“悖時砍腦殼的東西,你纔是乞兒、你全家都是乞兒。我家巧哥將來是要成爲丹徒的人!”
她又得意洋洋的說:“知道嘛是丹徒嗎?就是會煉丹的道徒大人。今日是有人請我家巧哥去丹房中轉悠轉悠,提前認認門,待會還要在丹房飯堂中擺酒席,吃丹房的飯!”
回雜院的人一聽這話,有些被唬住了,調笑的話聲頓時停住。
包租婆見狀,又哼着說:“那丹房的飯啊,老虎大象,偶爾還能有點靈魚骨頭、妖獸血沫,有益元氣!老婆子的手藝再是精道,哪比得過人家啊?等巧哥認幾回門,過幾年再考取了道籙,到時候就能天天吃丹房的飯了。”
炫耀一番,包租婆領着白胖兒子,雄赳赳的往丹房所在的街道走去,只留下那租客杵在原地,面上驚疑不定。
租客納悶到:“這扣扣搜搜的肥婆子,竟然在丹房中還有關係?”
他的臉上頓時又露出羨慕之色。
在黑水鎮中,人人都知道丹房的福利待遇好,只要進了丹房,不管能不能學到所謂的煉丹技藝,其衣食起居起碼會有保證,日子過的能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當然了,這裡說的是不以藥奴等身份進入丹房。
包租婆一路直走,她沒有扯謊,果真是走到了丹房的大門口。
只不過和她在雜院中炫耀的不一樣,並沒有人從丹房中走出來,請她們去作宴。
反而是包租婆站在丹房門口,不停的衝看門的道童作揖賠笑,在塞入一些硬硬的東西后,得到對方的鼻子一通哼氣,她連忙扯着自己的白胖兒子,往丹房中走去,生怕對方反悔。
傍晚的丹房出入口處,有不少的道童來來往往,母子倆擦着邊兒在走,一副生怕擋了別人道路、或是礙了別人眼的樣子。
路上的舉止雖然謙卑,但是包租婆卻是用眼睛示意着路過的一個個道童,暗暗給兒子交代:
“瞧瞧那些人,粗布麻衣的,這些人在丹房中都是賣苦力賣命的。再看看那個,那個更不得了,一看就是活不過一兩個年頭,還有那個,指不定明日就倒路邊了……巧哥,帶你來丹房,可不是讓伱以後能成爲這種人的。不能學。”
她那白白胖胖的兒子,認真的點頭。
包租婆見狀,臉上頓時笑的歡喜:“巧哥真乖!不枉娘帶你來丹房見見世面。以後在學堂中,定要好好學!”
她的臉色緊接着又一板,說:“但要是你連道籙都考不上,別說成爲人上人了,連成爲丹房中的藥奴,你都沒資格。到時候,你和娘一起,都會被趕出鎮子,指不定當天,就成了哪頭野獸妖怪屙下的一泡屎!”
名叫巧哥的小孩,頓時被嚇得臉色更白,包租婆連忙止住恐嚇,又開始誇讚丹房的伙食,才讓自己的兒子好些。
一路絮叨,母子倆七拐八拐的,還差點衝撞到一些要地,終於趕到了丹房的飯堂前。
望着鋥光瓦亮,四下飄着油香的丹房飯堂,包租婆牽着兒子,不由的低聲道:“當真是闊氣!可比咱家的院子好多了!”
罵咧一句,她的臉上帶着喜意,趕緊的扯着巧哥,往飯堂中走去,加入蹭飯的隊伍。
丹房飯堂和其他堂口不一樣,管飽,只要有人能進丹房大門,就能來飯堂中白吃白喝。
而且包租婆挑的日子還不尋常,她是聽過丹房中有頭頭闊氣起來了,今晚會在樓上擺宴席,才特意領着兒子過來的。
因爲按照丹房的規矩,在宴席前和宴席後,伙伕們會將樓上七零八碎的東西,一鍋燴入樓下的竈中,如果樓下吃飯的人運氣好,甚至還能撈到幾塊完整的靈魚靈肉吃!
因此今天等着在飯堂中吃飯的人,除了外面特意來蹭飯的人之外,丹房中就餐的道童更不少,包租婆路上還生怕來晚了,待會連坐的位置都沒有。
好在她來的勉強算早,又領着兒子,再加上自己身材寬大,在飯堂中擠了擠,總算在入口處找到了一個不算座位的位置。
她讓兒子坐在石階上,自己則是靠着牆,撐着空間,手裡拿着一個海碗,有滋有味的扒着飯!
一邊扒飯,包租婆還眼觀四路,指點着飯堂中擁擠的人羣,衝巧哥暗暗說:
“瞧!那隔壁隔壁的二狗,他爹和他娘咋都來蹭飯了,真不要臉!還沒給二狗搶到座位……看到那邊的口子沒,聽人說從這裡上去,就是樓上的小竈,靈魚靈肉管飽!”
低聲絮叨中,包租婆忽然又看見了什麼,身子一定,面色一喜,她衝巧哥交代:“待好了!哪個人來你都不要走,娘去給你盛碗好東西!”
話說完,包租婆就鼓着肥壯的身材,像是個靈活的球,往一個放飯的窗口擠過去。那個窗口正是她熟人的熟人的窗口,今天最可能放出混雜有靈魚靈肉的伙食。
巧哥坐在石階上,臉顯得已經吃撐了,但是他記得包租婆的話,繼續吃着碗裡的虎肉、狼肉、鹿肉,艱難嚥下!
恰在這時,有人影經過石階,對方晃了晃,似乎認出了巧哥,便停住腳步,靠攏過來:
“巧哥,你娘呢?怎麼一個人在這,她也不怕你被人偷了去?”
巧哥聽見聲音,把頭從碗裡面茫然的擡起,瞪着眼眶看清來人。他愣了愣,打出一個嗝,脆生生的叫出:
“餘哥哥!”
跟在來人身後的一個老道童,聽見兩人對話,詫異的打量向來人。
而這個來人不是其他,正是要去往二樓的餘列,他剛好在飯堂的門口認出了巧哥,見巧哥一個人待着,就過來問問。
餘列啞然失笑,他看了眼巧哥的飯碗,搖了搖頭,然後走上前扒拉對方,說:
“凡禽凡肉有什麼好吃的。走,哥哥帶你去吃好的。”
巧哥雖然認出了餘列,但是他的臉上露出猶豫,依舊坐在石階上,抱着碗不動。
恰在這時,離去的包租婆抱着碗,大跨步的朝巧哥走來。
她的臉上本是帶着喜意,結果一擡眼,就瞧見有兩個人堵在自己兒子的跟前,其中一個戴帽子的,還在扒拉自己兒子!
包租婆一下子想到什麼,手一抖,臉色大變,刷的蒼白。
她立馬嘶着嗓子,尖聲叫喚:“巧哥!”
包租婆心慌,來了狠勁,她拎起手裡的大碗,當即往餘列的腦殼狠狠的打去,並大罵着:
“好你個賊道人!你要偷我家巧哥作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