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強悍的神識,刀劈斧鑿般,猛地落在了禍亂域的上空,蠻橫強硬。
當中立刻就傳出呵斥:
“禍亂老賊何在,爾竟然膽敢滅殺仙庭仙人!”
“桀桀!今日就敢殺仙,明天就敢將山海界的天都捅穿掉,此事絕不能如此姑息。”
“敢殺我道庭一脈的仙人,今日這事兒沒完!”
但是面臨多達五股的仙人神識,那浮現在虛空中的純白劍形,當即輕輕的顫鳴,口中譏笑的和這羣仙人對罵:
“我呸!就你們這羣貨色,也想讓禍亂仙人出來,怎麼不拿起鏡子,看看自己的臉究竟有多大?”
那探出神識的五尊仙人,當即勃然大怒:
“好個牙尖嘴利的傢伙!”
“區區法寶!某等是來和你主人談事情的,哪裡有你插嘴說話的份上。”
“那禍亂仙若是沒死,就讓他出來說話!”
錚!
純白劍形身上的劍光再次大作,它的聲色慷慨的道:
“少說廢話,你們過來啊!”
這柄疑似劍靈的存在,它不僅嘴上敢於說狠話,當頭的,就揮動劍身,將那落在禍亂域上空的所有仙人神識,統統的都攪碎掉,並且躍躍欲試,隨時要撲出去廝殺。
“今日剛殺了那不長眼的東西,爾等前來,本仙正好再多多殺上幾個,補充補充元氣!”
如此一幕,讓窺視而來的衆仙人們腦中微微刺痛,心間更是大怒。
轟隆間。
它們那一道道龐大至極的身影,也從黑暗中露出,彼輩盤踞在禍亂域之外,貪婪又忌憚的盯着那道純白劍形。
“好一柄仙劍!”
“若是此劍歸爲本仙所有,那該多好。”
它們的身形晃動,也是一幅隨時都要衝入禍亂域中的樣子。
但是數息過去,就是沒有哪個人,真的敢朝着禍亂域踏入半步。
那純白劍形瞧見這羣仙庭仙人的模樣,它的口中再次爆發出大笑聲,比剛纔“折磨”餘列時還要開心:
“哈哈!一羣無膽鼠輩,也敢來我禍亂域撒野。”
“你!!”
五尊仙人再次大怒,身形猛地朝着禍亂域,又靠近了千里。
但是忽然間,一股更加強硬的神識,猛地落在了它們和那純白劍形之間。
對方漠然的呼喝道:
“夠了,還不嫌丟人現眼的麼?”
這道神識強悍,讓本來桀驁嘴臭的純白劍形,也是態度變化,它僅僅是顫鳴着,警惕的指向對方,而並沒有攪爛掉對方的神識。
另外那五尊仙庭仙人,也是紛紛頓足,口中當即呼道:
“參見道君!”
被喚作道君的仙人並沒有露面,它用神識將血蛆子死亡的萬里範圍,都是橫掃了一遍,然後冷冷道:
“血蛆子其人,不服王化,不受仙約,貿然前來禍亂域,差點引發兩地矛盾,死不足惜也。
今日之事,就先到此爲止。”
這話聲讓那五尊仙人,面色微變,其中有人更是微眯起了眼睛,隱隱明白了什麼。
而那純白劍形聽見,則是大大咧咧的道:
“如此甚好。那傢伙在亂域邊界藏頭藏尾的,逗留了好久。
本來看在爾等的面子上,不打算追究它,可誰讓這傢伙還敢在亂域中動手,沒辦法,自然只能一劍送它歸西了。”
純白劍形說完這句,又意有所指似的,笑吟吟道:
“對了,聽聞此獠壽命已盡。但是今日本仙卻發現,它分明是生龍活虎啊。可惜可惜,它怎能如此不珍惜壽命,非要來我禍亂域取死,真是昏了頭。”
五尊圍繞在禍亂域外的仙庭仙人聽見,面色更是變換,五人都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不敢挨着禍亂域半點。
而那道君仙人則像是壓根就沒聽見對方後面的一句話。
此人淡淡的開口:
“血蛆子出身粗鄙,此番乃是自取滅亡,但是本仙今日有一件法寶,遺失在了爾禍亂域中。閣下可否容本仙或本仙派人入內,將之找回來?”
純白劍形聽見,當即哇哇道:
“什麼法寶?我怎麼沒瞧見,你這傢伙勿要胡亂的找些藉口,想來我禍亂域中做賊!”
一道冷哼聲,當即在禍亂域的邊界響起,猶如悶雷。
“孽畜!”
不管是五尊仙庭仙人,還是正縮着身子趴在一旁看熱鬧的負蟾子,全都感覺一股威壓降臨在附近。
顯然那被喚作“道君”的仙人,心情已經變換,被純白劍形惹得不快,帶上了慍怒。
負蟾子等人心頭咯噔了一番,紛紛徹底的眼觀鼻、鼻觀心,不再敢吱聲半個。
錚錚!
但是那禍亂域中的純白劍形,則是猛地發出劍鳴聲。
它絲毫不給對方面子,口中也冷哼道:
“我就說,難怪剛纔那夥小小道士,能夠在本仙劍下存活,以及本仙還覺得,好似砍碎了什麼東西。原來是這樣……不過,我說沒有東西,就是沒有東西!”
嗡嗡!
凌厲的劍意,強悍的神識,在禍亂域的邊界發生了強有力的衝撞。
原本快要彌合的萬里空洞,瞬間又擴大了一半。
一場驚天大戰,隨時都要在虛空中展開。
但是如此對歭,僅僅持續了三四息。
忽地,那道君仙人將神識一收,口中淡淡的可惜道:
“原來被閣下砍破了,既然如此,此事也就罷了,不值得本仙再入內。”
話聲說完,他好似徹底的失去了再看禍亂域一眼的興趣,當即就抽離神識,瀟灑的離去了。
另外五尊仙人也是面面相覷,然後紛紛一個字都再沒有說,也往遠離山海界的方向飛去。
只不過在路過趴在一旁的負蟾子時,它們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紛紛伸出腿腳,不經意間將負蟾子或是踩了一腳,或是踢了一腳。
這讓負蟾子在虛空中,好似皮球般,胡亂的打了數個滾,肚皮亂翻。
一直等到仙庭等人走遠,負蟾子氣得鼓鼓,它臌脹肚皮,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好似有一萬句惡言要罵出來。
但是一瞧見那遠處禍亂域中的純白劍形還未散去,且隱隱有目光看向了它。
負蟾子壓制着肚子中想要罵人的衝動,連忙朝着那純白劍形躬了躬身子,行禮一番後,它也灰溜溜的溜走了。
不一會兒。
禍亂域的邊界上,就只剩下一道純白色的劍光聳立。
它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在萬里區域內滴溜溜的轉悠一圈,確定沒有人再敢闖入禍亂域中,且剛纔被它扔進禍亂域的餘列,估摸着也是無法被追蹤了。
這劍形的口中,才得意洋洋的大叫一句:
“本劍在此,仙人何敢入內!”錚的一聲,劍形方纔徹底的散去,只化作一道細小的流光,朝着禍亂域的深處飛回。
另外一邊。
那五尊仙庭仙人的動作甚快,它們很快就跑到了一尊龐大至極的法軀周遭,對方的形體藏在黑暗中,莫能窺視全貌。
五尊仙人朝着那龐大的法軀拱手,一道道門戶出現。
他們當即就化作爲人形,擺着袖子,踏入了門戶中。
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立刻出現在他們的眼中,此宮殿巨大無比,宮殿中的根根柱子都是至少有千丈寬,萬丈長,即便他們將仙軀納入此地,也不會顯得擁擠。
五人身子嗖的閃爍,很快就來到了宮殿深處,朝着一方龐大無比的供桌稽首。
“僕等拜見道君!”
“血蛆子身死,僕從未能救回,讓道君失望了。”
五尊仙人化作人形,站在那供桌跟前,都彷彿五隻小小的螞蟻一般。
而在供桌上,則是一尊比山嶽還要龐大的神像,對方一手擡起,一手撫膝拈花,巋然不動。
因爲神像太高,有云霧遮擋,五尊仙人站在臺階上,仰頭看不見對方的面孔,只能聽見有淡漠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在龐大的宮殿中迴響:
“無事。血蛆子之死,本仙早就有所預料。”
對方道了一句,見五尊仙人面色依舊恭敬,並未露出任何的異樣,便聲色略微緩和道:
“今日我仙庭無故在禍亂域中,身死一仙。雖然仙庭早就和那禍亂域有過‘仙人不入內’的約定,但是那亂域中人,也着實是過於跋扈。
此事仙庭已經記下,僅僅是諒那禍亂仙人尚在,暫且不怪罪。但似此等做法,彼輩必不可長久,汝等勿憂。”
得聽如此一番話,五尊仙人齊刷刷的,都是徹底明白過來,且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如此,我就說那血蛆子爲何這般膽大,還亂闖禍亂域!”
“敢情它是以爲禍亂仙人不在了嗎?不對、它看起來更像是,當了那試探禍亂仙人的一枚棋子!”
五尊仙人思緒涌動,但面上都是毫無異樣,紛紛的再次躬身:
“喏!謹聽道君法令。”
巍峨的神像晃動,似是點頭稱讚了一下。
“善哉。”
它再次高高在上的傳下聲音:
“此事到此爲止。有事留下,無事退下。”
“是。”
五尊仙人不敢再多叨擾,紛紛選擇了立刻離去,且相互之間,壓根不敢當着那道君的面就交流神識。
不多時,龐大宮殿中只剩下那龐大神像,兀自的巍峨矗立。
忽然間,整座宮殿都是震動起來,那龐大的神像戰慄,它的身上金光噴涌萬丈,彷彿有怒火燃燒了起來。
只聽其人原本淡漠的聲音,變得冰冷:
“‘禍亂仙人,自立爲王’是嗎?能輕易斬殺血蛆子,看來你這老傢伙,多半還沒有死。
不過,就算你沒死,仙籙中有爾名籍,你以爲真當可以跳脫界外,再逍遙萬年麼……”
一番自語中,偌大宮殿內有雷霆、烈火、狂風等景象大作,持續不定。
還是一道符咒忽然飛來,落在了那神像跟前,從中傳出一道恭敬之聲。
神像察覺到,方纔收斂了怒意,變得重新安定。
它聽取着符咒中的消息,忽地想到了什麼,其神識冰冷,併發出一聲輕笑。
下一刻,這道君運用法力,將那符咒重新煉製一番,然後發了出去。
“仙人不可入內,但是仙人以下,你還能攔着嗎?
神臨子……你將來,可不要讓本仙失望啊。”
嗖嗖。
那道金燦燦的符咒晃動消失,跨過虛空,猛的出現在了山海界中,飛臨某地。
………………
一道傳音符順着龍氣而來,直接入潛宮,落在了一臉焦急忙慌的紫燭子跟前。
紫燭子立刻點開傳音符一看,她仔仔細細的將這傳音符看了三遍,然後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股濃郁的喜色,在她的臉上升起,彷彿劫後餘生一般。
原來當餘列的道籙被拔除的那一刻,遠在山海界之中的紫燭子,立刻就通過潛宮母籙,得知了餘列道籙破碎的消息。
這差點讓她驚得走火入魔,並一連的打出了數道龍氣傳音,去聯繫那負蟾子,結果並沒有人理會她。
若非擔憂她一旦也離開潛宮,乃是中了調虎離山之策,四周立刻會有道庭大軍來襲,紫燭子早就衝入虛空中一探究竟了。
好在現在她等來了負蟾子回信,且得知餘列並非身死,而是碰見了那疑似“禍亂仙人”的存在,是被對方出手拔掉了道籙。
梳理着消息,紫燭子的眉頭又緊皺,心間思忖着:
“雖然聽聞在那禍亂域中,想要拜入仙宮,第一步就得和山海界做好切割,自證自身。但是此等拔掉道籙之事,也是沒有聽聞過啊。還有,道籙一物竟然是能被單方面的拔除掉??
那禍亂仙人,究竟是何等存在……”
她心間又是驚奇、又是狐疑。
但是想來想去,紫燭子發現餘列的道籙已無,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她唯一能夠幫到餘列的,或許只是她儘快的修行,增長道行,然後在那昇仙之戰中奪得成仙機緣。
到時候,即便餘列道籙失去,有一尊真仙的庇佑,當是也能活的滋潤,安穩修行!
“你這傢伙,每每出門,爲何都是如此波折……只是不知此番,又是福還是禍。”
紫燭子輕嘆中,面色悵然不已。
但是很快,她就又目色堅定,一甩衣袍,踏入到了靜室中,繼續自己的溫養修行。
另外一邊。
餘列墮入禍亂域中,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方秤砣一般,身子沉重,難以控制。
如此情況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本以爲禍亂星海中無有大地,應該和虛空一般,也是個上下不分、顛倒飄搖的地界。
呼呼,餘列的肉身和亂域的塵埃霧氣相互摩擦,周身都冒出了火焰,將他身上本就破爛了的道袍,直接燒成了灰燼。
終於,他在半空中隱隱瞧見身下有靈機閃爍,當是快要落地了。
於是餘列驅使着體內殘存的真氣,奮力的往那靈機涌現之地,挪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