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所煉就的五隻毒鬼,在龍氣的幫助下,已然化作成爲了六品層次的鬼神,一舉一動,都有着莫大的威勢。
特別是神識同此五隻神鬼連接的餘列,他整個人都處在了頓悟一般的狀態中,各種念頭在腦海中升起。
吼!
朱嶗子落在五鬼當中,他整個人的法力蒸騰到極致,人形已經是徹底的褪去,變成了火焰羽翼的巨鳥,其脖頸修長,呼吸吞吐間,每一口都能引動四周靈氣的震動。
它瞧見了處於參悟狀態中的餘列,心中勃然大怒:“豎子!
與本道鬥法,居然還敢如此拿大!”
憤怒的火焰,也已將朱嶗子的頭腦燒空,它不管不顧的,要突破五鬼的鉗制,將餘列這個小小的道吏給打殺掉。
但是偏偏的,食過龍氣的五毒之鬼,沒有給它任何的機會,將它包圍的死死的。
呱!
一聲震撼的蛙鳴聲音響起來,五鬼當中的巨蛙,還突然就跳起來,將朱嶗子所化作的火鳥脖頸,給死死的咬住了。在巨蛙之後,巨蛇、蜈蚣、壁虎、蠍子,四隻巨物也是纏上,分別咬住了火鳥的兩翅、兩足。
霎時間,朱嶗子目中的憤怒之色就消退大半,它徹底失去了打殺掉餘列的機會。
並且讓它感到驚恐的是,那五隻鬼神體內的龍氣消耗後,源源不斷的就又有龍氣從四周飛來,補充進入五鬼體內。
“這是什麼情況,此地乃是道城,龍氣爲何如此偏袒?”
朱嶗子心中大急,他還陡然意識到了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五鬼現身,與他糾纏已經是超過了十息時間。
十息時間過去,城中宮中的道士們,居然依舊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着實是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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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往常時刻,別說是道士級別的人物在城中鬥法了,僅僅是道吏動手,也足以在十息之內就將六品鬼神、道士給引過來。只有道徒級別的鬥法,因爲太過於渺小,城中的鬼神道吏們纔會懶得搭理,姍姍來遲。
忽然,朱嶗子想起來自己的此行,乃是持着灰骨道士的信物而來的。
它心中一動,所化作的火鳥當即就張開口齒,吐出了一物,正是灰骨的那一小截兒指骨。
朱嶗子的神識當即打入其中,要將此地情況告知給灰骨道師,但是接下來讓它傻眼的一幕出現了。
它的神識剛一涌入指骨中,此一尊珍貴無比、堅不可碎的指骨,居然輕輕一顫,就化作爲一陣灰燼,消散在了空氣中。
“這……”朱嶗子的目中,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
它下意識的就想到:“該死,有人把信物掉包了?”
但是很快的,朱嶗子就意識到,即便他手中的信物被人給掉包了,可是以它現在弄出來的動靜,灰骨道師只要不是死了,必然是能察覺到的。
對方到現在爲止依舊是一聲不吭,同其他的道士一般都彷彿消失了,明顯是大有問題。
朱嶗子的瞳孔畏縮,隱隱感覺自己似乎是掉在了坑裡面。
而就在朱嶗子和餘列的五鬼相爭時,整個大半個潛州道城,都是被驚動了。
那些從合歡樓中走出的賓客們,一個個仰着頭,震撼的望着天空。
“道士鬥法!那餘兄,他怎麼敢、又是怎麼具備如此法術?”
附近的城中道人,他們並非道宮弟子,此時瞧見六堵巨物在天上鬥法,更是被嚇得面色發白。
但是城中道人們,見識卻不一定比道宮道徒們要少。
不時就有道人口中喃喃呼道:“城中已有六十載,不曾動過刀兵,今日又有道士在城中大打出手,這是要變天了啊!”
此時此刻。
在道宮山門所在,一方方鬼神安靜不動,都是縮在寄身的泥胎木偶裡面,彷彿壓根就沒有察覺到城中混亂的龍氣。
而在山門以上,一方方懸空府邸中,則是有一道道目光從天上落下,遙遙的注視着合歡樓中情況。
這些目光或是警惕、或是震驚、或是期待、或是棘手……不一而足,赫然都是宮中道士們的目光。
除了注視合歡樓之外,潛宮道士們也是時不時的,就會掃視一下地上山門,其中部分道士的目光還在天上搜尋着,尋找着什麼。
終於,一道強橫的神識,從山門地底探出,竟然跨過了萬丈的距離,出現在數百尊道士府邸中央。
桀桀桀!
陰冷的笑聲響起來,是那灰骨道師的聲音。
它傳音八方,獰笑着:“龍氣異動,宮中是何人在驅使龍氣,莫非是隔壁的桃州打過來了?”
灰骨道師的神識一出現,讓冷眼旁觀的一衆道士們,目光紛紛一緊。
其中有道士猶豫片刻,立刻神識傳音,當衆呼喝:
“回稟骨師,並非外敵入侵,而是有宮中同僚,遭受奸人坑害了。”
“朱嶗子道兄不知爲何,被五頭能吞食我宮龍氣的鬼類給糾纏上了。”
“道師若是有命,僕現在就過去,助朱嶗子道兄一臂之力!”
這些說話的道士,在滿天數百座道士府邸中是極少數的。更多的道士或是神遊天外一般,或是眼神晦暗的看着城中變動。
灰骨道師的神識在高空中凝聚成了一尊龐大的骷髏頭,比之高空鏈接着衆多道士府邸的核心宮殿還要大。
它嘎嘎的晃動着下顎,並沒有應下少數道士的請命,反而是不知何故的冷笑了一陣子。
忽然,它的目光從遠處合歡樓那收了回來,望向了空中某處。
灰骨化身之下的宮殿也轉動,鐵索拉扯間,一座山巒高空雲霧中露出,明晃晃的出現在了衆多道士的注視裡。
這一座山頭通體呈現紫色,煞是綺麗,山上又寸草不生,顯得美麗又危險,正是紫燭子的山頭。
灰骨道師注視着紫山,大聲呼道:
“紫燭子,城中如此情況,你可是有要說的?”
它的聲音彷彿雷霆般在高空中轟隆隆的炸響,整個紫山都是飄搖晃動,彷彿下一刻就要跌落似的。
但是一聲冷笑,立刻就從紫山中傳出:
“回稟骨師,那朱嶗子私自在城中動用法力,竟引得龍氣來打它,此獠背後必有蹊蹺!
看來當日骨師嚴懲此獠,懲處的力度還不夠啊。有此獠在我潛宮中,若是一個不小心,外宮來攻打我等,可就危險了。“
灰骨聽完,骷髏臉上露出了譏笑之色,它笑聲嗡嗡的呼喝:
“如此說來,你是建議本道將那朱嶗子給擒拿下,再次嚴懲,防微杜漸?”
紫燭子毫不遲疑的回答:“正是。此獠吃裡爬外,必須懲處!”
下一刻,灰骨獰笑着呼問:
“那麼那個正在和朱嶗子動手,且竊取宮中龍氣之人,本道是否也應該拿下他,取他性命,免得他也害了潛宮?”
紫燭子聽見這話,卻是沉默下來。
灰骨道師見紫燭子沉默,目中冷色一閃,它當即晃動頭顱,作勢要往合歡樓飛去。
“既是如此,便由本道親自出手,去將那兩個賊人拿下打殺,以儆效尤!”
此時紫山上,紫燭女道站在中庭裡,她的眼睛猛的一睜,露出厲色,當即就大喝一句:
“不可!”
紫燭女道這話一說出,那灰骨的神識化身果真是當即就停在了半空中。
它的臉上不僅沒有不愉之色,反而是露出欣喜,嘎嘎笑着,望向紫山:
“怎的,紫燭子道友是和那賊人認識,那麼你可是清楚,彼輩爲何能夠動搖我潛宮龍氣……”
言語着,灰骨口中似是不經意的問道:“莫非我宮中丟失一甲子的仙籙本體,就在那賊人手中?”
這句話一出現。
潛宮中所有道士目光、神識,都是收回來,緊緊的盯向了灰骨的神識化身,以及紫山。
高空中的氣氛,陡然間變得凝重。
道士們變得大氣都不敢喘一樣,紫山中的紫燭子也是再次沉默。
唯有灰骨盤踞在宮殿上,嘎嘎大笑:
“我潛宮自從六十年前動亂,仙籙母體丟失,數百道士,萬千道吏鬼神,百萬道徒,上窮碧落下黃泉,搜山檢海,就是沒有找到仙籙之母。本以爲母籙已經是被那羣道賊毀掉,宮中無法主動驅使龍氣,吾與老蛤蟆、老泥鰍,那是一個整日提心吊膽,生怕他州來攻打。
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六十年過去,居然還有人能夠在城中大規模的驅使龍氣,敕令鬼神。依照本道所想,當是那母籙又現世無疑。”
呼聲轟轟。
零星道士在沉默後,當即義正言辭的呼喝:“道師所言正是,能以龍氣敕令鬼神者,必定是託了仙籙母體之功,還請道師速速出手,尋回我潛宮重器!”
“恭喜道師!百年未過,仙籙重歸,我潛宮可徹底免於裁撤之危了!”
還有人不懷好意的呼喝:“紫燭子道友,快快回話。你若是不和那竊用龍氣的賊人認識,怎的還不說話!”
其他沉默中的道士,其目光也是閃爍,放出的神識變動不已。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紫山上,或是不懷好意,或是目中感慨。
紫燭子站在道觀中,她瞧見如此情況,卻是挽了挽自己鬢間的髮髻,面色忽然舒緩下來。
此女忽然吐聲:“不錯,宮中龍氣異動,當是潛州仙籙重現了,就算不是,那人也應該是受了仙籙恩澤,方纔能驅使龍氣爲用。”
灰骨親耳從紫燭子口中聽見這句承認,它心間頓時大喜。
要知道,它此前之所以讓朱嶗子放手去查餘列、紫燭子,爲得可不是尋個理由,將這紫燭子給揪出來打殺掉。
灰骨其人的真正目的,反而是用朱嶗子作爲餌料,看能不能引動得紫燭子一脈暴露馬腳,讓它以後能夠順藤摸瓜的,將所有和紫燭子有所關聯的人都掌握在手。
如此一來,它也就能在宮中從容不迫的,尋出遺落的道宮重器!
“果如我所料,潛宮母籙丟失六十年,但是潛宮未亂、潛州未亂,仙籙子體未亂,那丟失的母籙必然就在潛州城內,甚至就在道宮山門的範圍內!”
灰骨心中大喜,它沒有想到自己順勢而爲佈下的這一局,居然一下子就釣到了“仙籙”。
嘎嘎!
它心中大喜着,只需確定了仙籙在宮中,它便有了由頭,可以大肆動手,特別是對紫燭子動手,抽魂拷打都行。
“桀桀!有了此女這句,老泥鰍,就算你再是護着她,本道也不怕你。
還有老蛤蟆,一旦仙籙在手,本道爲潛宮之主,你那勞什子龍庭世界,也得有本道的一口,憑甚你可以在天外享福,老夫卻得躺在地下!”
灰骨大喜中,脫口就對紫燭子道:
“不錯不錯,你這女娃識相,那麼你可知那仙籙,現在究竟在何處?”
但是紫燭子聽見這話,她的臉上卻是露出譏笑。
只見此女面色一正,一揮袖子,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數拜,她的神識滾滾涌出,提聲道:
“諸位道友,既然如今潛宮仙籙現世,豈不正是代表着我潛宮之主脈,即將回歸!
灰骨道師,我等何不灑掃宮廷,以待潛宮之主,聽候差遣?”
她這話落在了衆人的耳中,讓不少人的面色都是愕然,即便是那些目露感慨和憐憫的道士,也是心中嘀咕起來。
灰骨道師正在興頭上,陡一聽見紫燭子讓它灑掃庭階的話,神識一愣,旋即失笑。
此獠怒氣反笑似的,高聲道:
“奉迎主脈?你這女娃整日待在家中,待糊塗了麼。彼之一脈,道賊耳,當初不僅差點連累得我潛宮陪葬,敗亡後還私盜仙籙,居心不良,實在是罪大惡極。
且此潛宮,乃我潛宮上下之潛宮,如何是它一羣道賊之潛宮?”
灰骨最後吐出一詞:“癡心妄想!”
數百道士聽見灰骨這番話,一個不剩的,全都是心神一凜,並未反駁。
即便是當中對灰骨道師不服的,也是搖頭失笑,笑紫燭子的想法着實是幼稚。
“潛宮之主?此位置有德者居之,何來天降的潛宮之主。”
“我輩道人,從來都是法力論高低。怎麼可能隨便蹦出來一個拿着仙籙的,就是潛宮之主?”
道士們神識紛紛,其中不少人望向合歡樓,目光落在了餘列渺小的身影上,或是哂笑、或是搖頭。
有道士指着餘列,譏笑道:
“紫燭子,你莫不是在說此子便是潛宮之主?哈哈哈,他也配!”
“此子還只是區區道吏,紫燭道友,你莫要害了他。”
衆人議論中。
餘列本人則是還沉浸在參悟觀想法的狀態裡面,渾然不知,一個“潛宮主脈”的名頭砸向了他,正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