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餘列緩緩的收功,睜開眼睛。
他的眉頭又一次的微微皺起,暗道:“僅僅靠着葡萄珠丹修煉,速度竟然達不到三倍以上,還得額外的再消耗一些靈氣類的丹藥,或大量的服食靈石才行。”
經過長達兩個月專心的修煉,餘列的修煉速度雖然是超過常人,卻完全無法和當初在外城區域時相比,這讓他飽受了一番苦苦修煉的感覺。
其也讓餘列心間不去外城區域的想法,出現了顫動。
“不用再得到赤真秘砂那等寶物,只需能再多殺幾頭樹妖似的妖物,取其精華,再疊加丹藥,亦可快速增長道行。”
餘列心間暗暗想着。
不過這個想法升起後,還是被他壓在了心間:“犯險之事還是放在最後,且去講道大會上走一遭,再言其他。”
今日正是道宮中講道的日子,餘列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他站起身子,將能夠攜帶的物件都帶在了身上,然後便離開了院落。
離開院落後,餘列並沒有往道宮山門的深處走去,反而是往外飛奔,花費了三四盞茶的功夫,來到丹藥鋪子中。
“老爺吉祥、老爺吉祥!”
餘列還沒有入門,丹藥鋪子中就響起嘎嘎的鳥叫聲,只見一隻紅眼黑羽,似八哥似烏鴉的鳥,站在店門口前的屏風上,神氣洋洋的搖頭晃腦,口中大叫。
它撲騰着翅膀,又落在了餘列的肩膀上,左右跳動。
這八哥正是餘列在黑水鎮中收養,並攜帶來了道城的黑八哥,具備幾絲赤目寒皋的血脈。
餘列在參加考覈時,曾將這鳥交給了洛森豢養,後來洛森遇見了一點事情,不方便在旅店中豢養,便將八哥安置在了城中一處寄養靈寵的老店中。
直到一個半月之前,餘列想起自己這鳥的存在,找洛森詢問。兩人方纔尷尬的跑到了寄養店鋪中,將黑八哥給尋了回來。
幸好洛森當初寄養時,一口氣的交了三個月的費用,八哥在店鋪中尚且好生的待着,並沒有被人拔了毛打牙祭。
當然了,若是三個月到期了,還沒有人過去取。店鋪也會主動的給洛森發信,洛森還是在店中留下了必然可以聯繫上的法子。
只不過八哥被扔在了店鋪中兩個月左右,整天待在狹窄的籠子中,左右又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恐怖妖物。它活得那叫一個提心吊膽,一天拔一根毛,計算時日。
等到餘列出現在這傢伙面前時,它將自己的毛都快拔禿嚕了。
八哥本以爲因爲自己不聽話,餘列已經將它給扔了,乍一瞧見餘列,此鳥呆若木雞,然後眼淚嘩嘩的,哭得那叫一個傷心,以及喜極而泣。
等一人一鳥回到了院落中,八哥更是和餘列形影不離,半步也不想離開。
它還對將它寄養出去的洛森怒目以對,就差飛到洛森的頭頂上,狠狠拉上幾泡鳥屎報仇。而洛森對此也自知理虧,又不好和一隻鳥計較,只能是悻悻的面對如此情況。
足足過了半個月,八哥才定下心神,敢離開餘列寸步了,並被餘列打發到了店鋪中看店幹活,偶爾還兼職送送丹藥。
餘列往店鋪中走,撓了撓八哥的脖子,對此鳥呼喝道:
“好生看店,客人來了多說點吉祥話。”
“是的老爺,是的老爺。”
八哥聞言,抖擻羽翼,再次神氣的落在了屏風上,當起自己門衛的角色。
餘列返回店鋪並沒有呆多久,僅僅是和洛森打了個招呼,將店鋪賬面上所有的靈石,一口氣的都取走了,然後便又急匆匆的往道宮山門趕過去。
他之所以要回店鋪一趟,爲的只是此事,儘可能的備好靈石,方便在講道大會上獻媚於道宮講師。
並且講道大會結束之後,道宮弟子也會出現小會小攤,互通有無。
餘列琢磨着,指不定黑市中買不到的好東西,能夠在小會小攤上買到,備足靈石,有備無患。
………………
不多時,一方古樸的祭壇,出現在了餘列的眼中。
祭壇的形制和城中的仙籙祭壇類似,但是小了很多,並且呈現凹陷狀,中央是幾根突出的石柱,居高臨下,四周則是劃分成了方格狀,各有石頭質地的蒲團擺放,數目多達千餘。
餘列瞥了眼祭壇的名目,暗道:“丁字號第八講壇,沒錯了,就是這裡。”
他整理了一儀容,緩步踏入。
餘列已經是提前了一個時辰趕到,但是講壇的內面一圈,已經是坐下了兩百多個人。
本次講壇是針對的八月份考覈的人,而八月通過的人僅僅五百多個,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有近半的人過來了。
餘列環顧一圈,沒有發現瓦十二的身影,便打算隨意的找個位置坐下。
但是正當餘列要落座時,場中忽然有人在招呼他:
“餘兄、餘兄,這兒、這兒!”
餘列訝然的擡頭,發現喚他的人竟然是那古學誠。對方領着三兩道徒,將最內裡的一圈蒲團,都是給佔住了。
對方朝餘列打招呼,正是在招呼餘列過去就坐。
餘列腳步微頓,他並沒有拒絕,大大方方的就走過去,選了個蒲團。
“多謝古兄。”餘列頷首。
古學誠笑着點頭,然後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似乎僅僅是在主動的釋放善意,希望和餘列更進一步的修補關係。
時間流逝,講壇中的人越來越多,五百人基本已到。
其間有人瞧見了古學誠所佔據的席位,想要坐下,但是當古學誠幾人騰的站起,面露不善時,絕大多數的人都退去了。
少數人冷笑相對,絲毫不畏懼古學誠。古學誠在仔細打量後,反倒是面色露笑的,主動的邀請對方落座。
餘列將這一幕收入了眼中,並將那些被古學誠邀請坐下的人,面貌都細細記在了心裡。
古學誠這廝雖然心性不善,但是門路似乎不少,眼力勁也是不錯,能讓對方釋放善意的道徒,必然都是五百餘道徒中的厲害貨色。
就在臨近講道開始時,祭壇中的嗡嗡議論聲變小,大家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調整狀態,不再和旁人閒談,期待着道宮道師的到來。
但是忽然,一陣冷哼聲在餘列的身旁響起:
“起來!”
這聲音將餘列從眼簾微闔的狀態中驚醒,皺眉看過去。
冷哼聲不是衝着他說的,而是衝着他隔壁第三個位置之人說的,那位置上坐的正是古學誠。
來人身着灰色道袍,面容堅毅,背後揹着一柄鐵劍,身材也高大,但是細細觀察此人的五官,會發現來人並非男子,而是一女子。
餘列勉強認得此人,對方便是入宮考覈的頭名,提前獲得了內門弟子身份的那個道徒!
古學誠也如餘列一般收斂着精神,他陡然聽見來人的呼喝,面色一怔。
等看清了來人,古學誠臉上露出笑容,朝着對方拱手,道:“是鐵劍蘭道友啊,您請坐,旁邊還有空位,是貧道特意爲道友留的。”
被喚作鐵劍蘭的女道徒聽見,面上露出冷笑,她的手掌摸到了背後由麻布包裹的鐵劍上:
“讓你起來,便起來,滾到旁邊去。”
餘列等一衆道徒,臉上都是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看好戲般的盯着對方兩人瞅。
古學誠大庭廣衆之下遭受到他人的呵斥,即便對方是考覈中的頭名,眼下還具備內門弟子的身份,他的臉色也是掛不住了。
特別是此人其實還知道,鐵劍蘭對其不客氣的緣故。
古學誠冷哼一聲,道:“道友請自重!”
結果沒有想到,摸到鐵劍的女道徒,拎着手中的鐵劍,狠狠的就往古學誠拍過去。
砰的一聲!古學誠坐下的蒲團被拍打裂開,對方雖然無事,但是倉促之間也只能驢打滾似的滾到了旁邊,斯文掃地。
“喲!”四周頓時就響起了看熱鬧的呼喝聲。
包括餘列在內,很多人都是面上露出笑意,樂得看見這古學誠出糗。
古學誠騰的站起身子,身上靈光閃現,他驚怒的喝到:
“你這不知禮的老孃們,此是道宮,且是講道壇上,你還敢動手,就不怕被革了你的弟子名額嗎?!”
鐵劍蘭面上平淡,譏諷道:“鐵某具備內門弟子身份,如何不能教育教育你這傢伙,以知曉敬畏前輩之禮?”
這話讓古學誠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但他還當真不好再拿道宮中的規矩來恐嚇鐵劍蘭。甚至就算是對方痛毆他一頓,只要不是重傷,因那內門弟子的身份,扔幾塊靈石就行。
餘列落在一旁,心間生出幾絲羨慕。
餘列倒不是羨慕那鐵劍蘭可以耀武揚威,而是他若是擁有內門弟子身份,提前就可以去藏經閣等地尋找七品藥方,或許現在連丹藥都已經煉製出來了。
可惜可惜,即便他在考覈中擁有龍焰,最後居然還是沒能奪得頭名。可笑他當初竟然還琢磨着藏拙。
講壇上,古學誠面色變幻後,忽然鬆懈似的一笑,拱手道:“鐵道友既然看上了貧道的席位,那便請用便是。”
話說完,他便踱步往另外一個蒲團上走去。
但是古學誠剛一站定時,鐵劍蘭就出現在他的跟前,並指着講壇最末一圈的席位,命令道:
“滾去最後面。”
講壇上的一衆道徒們看熱鬧不嫌事大,更加呼喝嘖嘖。
特別是那些看古學誠不順眼的,看見對方的臉皮被人踩在腳底下,還碾了碾,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
“古兄,何必如此怯弱啊!哈哈哈!”
這下子,古學誠徹底的壓不住怒氣了,他開口罵道:
“臭老孃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呼喝貧道!不就是和你做了筆交易嗎,犯得着如此記仇?當初可是你親口同意的,如今又何必來找貧道的茬。”
這話似乎道出了兩人發生衝突的緣由,餘列聽見了,微微挑眉。
古學誠罵完,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鐵妹妹,即便你擁有內門弟子的身份。但想要反悔,也是無法的。你若是想要再獲得道宮的職位賞賜,且好好努力,賺取道功便是。到時候自然會有宮中的師長,賜予你好處。”
這下子輪到鐵劍蘭的面色變得鐵青,她的眼中更是直接帶起殺意,冷視着古學誠。
餘列等人聽見後,隱隱有點明白。現場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
特別是餘列,他的臉上還露出古怪之色:“原來姓古的這傢伙,當初找我索要職位不成,就去找鐵姓道徒索要了。而且這廝還索要成功了!”
結合現場兩人的對話,以及周遭道徒的議論,古學誠這廝小人的行爲暴露無遺。
原來這廝有點背景,但是背景並不大,壓根就無法插手道宮考覈的事情。其當初是拉大旗、扯謊,才從鐵劍蘭的手中將職位名額給誆騙到手了,並且攏共才花費了兩千塊靈石,比許給餘列的還少!
古學誠現在站在場中,見自己的計謀小事被衆人一言一語的說了個清楚,徹底敗露。他的臉上並無羞愧之色,反而笑容更是燦爛。
此人長立着,朝着鐵劍蘭拱手:“鐵道友,貧道正好也給你上一課。初來乍到,即便是身處宮中,如何能輕易的相信他人呢?
古某還只是騙了你一方職位罷了,若是你今後繼續如此的蠢笨、沒有見識,恐怕身子、道途,也要被人給騙走了。哈哈!”
夥同古學誠一起的幾個道徒,臉上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古學誠靠着從鐵劍蘭那誆騙得來的機會,得了個在道城中打理治安的活計。而他們這幾個人,近來跟隨古學誠一起,也賺取了不少的靈石,並且至少還能再賺五年!
僅僅此一遭事情,可能就幫他們這幾人鋪平了一段道途,修成道吏只是早晚的事情。
苦主鐵劍蘭,她聽見古學誠一夥道徒的大笑聲,又被四周人等惋惜、可憐的眼神刺着,此人怒不可遏,手中抓着鐵劍,白光涌起,就要往古學誠劈砍過去。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傳音落到鐵劍蘭耳中,聲色急促:
“且慢,講師已至。”
鐵劍蘭動作微頓,沒有劈出。
下一息,一聲宏大的冷厲聲就響起:
“桀桀,好個活潑的道徒兒們,甚是有生氣啊。”
一股龐大的威壓,凌空而至,狠狠的壓在衆人心頭,讓正在嬉笑的衆人,面色皆是一僵,汗毛聳立,亡魂大冒。
砰砰!
場中站立着的古學誠,承受不了壓力,他猛跪在了地上,雙腿的膝蓋都裂開。和他一起的站着的鐵劍蘭,也是單膝跪下,將地面砸出坑洞。
而兩人眼中除了驚恐之色外,分別還有着可惜、以及慶幸之色。
在道宮講師的跟前私鬥,即便有再好的藉口,若是對方看你不爽,也可將無禮道徒碾成重傷,讓之一年半載都下不了地。
餘列等人迎來的這位講師,聲色兇厲,顯然就不是個良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