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靈玉起程前往朔月之丘。
這三年來,她在扶桑之木深居簡出,並沒有多少妖修見過她的真面目。
其實知道她存在的也不少,不過那些妖修都是各部族的高階修士,參商斬釘截鐵地保證,不會泄漏她的身份。
共生契還在呢,料想參商不敢算計她的性命,靈玉也就放開心思,隨他安排了。
臨行前,參商說,會給她找一個同伴。
靈玉表面上沒說什麼,暗地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找同伴?其實是監視她的吧?
參商一臉無辜。
出發時,靈玉果然看到有妖修前來。
“鳳道友?”靈玉驚訝,來的妖修居然就是重明鳥一族的鳳啓,他能被明堂委以重任,想來與火鴉部族關係極好。
“程前輩。”鳳啓已知她真正的修爲,尤其力擋岱淵一擊的事蹟,心中甚是景仰,哪裡還會輕慢?
打過招呼,靈玉轉頭問參商:“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同伴?”
“當然……不是。”參商說,指了指鳳啓肩頭站的那隻小重明鳥,“那個纔是。”
“什麼?”靈玉瞪着那隻小重明鳥,這個體形,這個修爲,她還以爲是鳳啓的孩子呢!
“陶朱!”鳳啓拍了拍肩上的小重明鳥。
小重明鳥落地,化成一個跟參商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本正經地向她見禮:“見過程前輩。”
跟參商比起來,這個孩子純良可愛多了,雙目重瞳,卻不駭人,只覺得神秘,眼角有着跟鳳啓一樣的鳳紋。
靈玉點點頭,問他:“你幾歲了?”
陶朱甜甜一笑,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三百六十七歲!”
“……”靈玉被打擊了,她今年兩百七十三歲,這隻小重明鳥看起來還沒長大。卻比她還老。
鳳啓笑道:“我們重明鳥壽元悠長,五六百歲纔會成年。別看陶朱年紀小,是我們部族裡心思最靈活,最會經商的一個。”
靈玉看了看參商,說道:“你們的意思是,讓他跟着我去朔月之丘行商?”
“錯,是你陪着他去行商!”參商道,“此行他是主,你是輔。”
靈玉看看那隻小重明鳥,瞪他:“你開什麼玩笑?”這小重明鳥纔剛剛築基。以他爲主?她還怎麼幹活?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參商補充了一句。
靈玉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少主。我來說吧。”鳳啓打斷參商的話。他看出來了,少主和這位程前輩愛鬥氣,讓他們說下去,一句話能扯出十句。
他道:“程前輩。陶朱與你同行,明面上,是你欠了我們重明鳥的人情,我們重明鳥借你的‘圓毛’身份,前去朔月之丘行商。暗地裡,自然是您說什麼,陶朱就做什麼——陶朱很會交際,打聽消息很有一手。”
這樣說,靈玉就明白了。
“好吧。我懂了。”她摸了摸小重明鳥的頭,“我保護他去朔月之丘行商。”
“就是這樣。”參商扔給她一個乾坤袋,“喏,這是你要的東西。”
“謝了!”靈玉笑眯眯地接過。
參商沒好氣地哼了聲。
知道去朔月之丘,她便託青羽換了些獸族需要的物資。雖然沒有再敲詐他們。可到底使喚了參商的部下。
“你叫陶朱是嗎?”靈玉問這隻小重明鳥。
“是。”
靈玉把乾坤袋拋給它:“既然你是去行商的,這個就交給你了。”
陶朱和鳳啓面露訝色,沒想到這個據說很貪婪的程前輩居然會放心把東西交給他。
參商則更忿忿了,這樣還要使陶朱幫她幹活!
“沒事了吧?那就走了。”靈玉牽起陶朱的手,往飛車停留的木臺走去。
參商沒有跟上去,只有鳳啓,擺出相送的姿態,一路送到木臺,看着他們上了一輛去往朔月之丘的飛車。
“陶朱,不要辜負族長的期望。”鳳丘揚聲吩咐。
“是。”陶朱聲音清脆地回答,“我一定會好好辦事的。”
鳳啓又向靈玉躬身施禮:“水前輩,有勞了。”
靈玉擺出元嬰修士的架子,擺擺手:“舉手而已。”
說完,一名禽鳥妖修晃過來,化出原形,駝起飛車,離開了扶桑之木。
朔月之丘離扶桑之木不算遠,靈玉帶着陶朱,飛了七天,看到了那一片綿延不盡的丘陵。
這一片的地形,並非平坦的草原,亦不是山地,而是起伏的丘陵。最高的山丘,不過百來丈,卻一眼望不到邊。
飛車在山腳停下,靈玉攜了陶朱下車。
她問:“你來過朔月之丘嗎?”
陶朱搖頭:“沒來過。”
“那我們……”
她還沒說完,陶朱從腰間一件一件地往個掏東西:“不過我準備了很多東西。”
靈玉看了一眼,從中挑出地圖,問他:“先去哪個部族?”
陶朱說:“去中間的靈臺山。”
靈臺山位於朔月之丘的中心,在這片丘陵裡相對較高,勉強可以稱之爲山。靈臺山地勢平臺,山頂是一個廣闊的平臺,朔月之丘的坊市就位於此處。
“行了,走吧。”靈玉袖子一拂,裹着陶朱便要往靈臺山飛去。
剛剛遁起,忽然她心神一凜,一道靈光發出,與一道突襲而來的土黃色靈光相撞,將之擋了下來。
靈玉落回地面,喝道:“誰?”
話落,一道影子由遠及近,飛遁至眼前:“小賊,敢說你花爺爺的壞話,拿命來!”
沒等靈玉回話,一錘子就揮下來了。
靈玉皺眉,一指點出,法陣向錘子壓下。
來朔月之丘之前,參商想辦法將靈玉的人類氣息掩蓋了下來,只要她不是大發神威,普通情況下出手不會暴露身份。
此妖外表是個高壯大漢,分辨不出本體是什麼,法術皆帶土息。應是走獸無疑。他的修爲不算很高,也就剛剛結嬰,靈玉收拾他不需要盡全力。
法陣四合,大漢無法再揮錘,臉色漲得通紅,大罵道:“你這小賊,說了壞話還要以勢壓我?呸!你花爺爺可不會低頭!”
說罷,周圍突然出現強大的土屬性氣息,結成牢籠,重重地向靈玉和陶朱壓下。
靈玉眉毛一擡。剛纔那一錘只是平常。這一招着實了得。土息牢籠嚴絲合縫。幾乎找不到弱點,就連她的法陣,都難以撼動。她很想出劍,青索劍氣斬去。一定能將之破開,不過,劍氣一出,她是人類修士的身份就瞞不住了,妖修可不會修習劍術。
不能出劍,那就用符吧,符術妖修也會一些,只是不如人類精通罷了。
靈光從她手中飛出,一道道靈符貼上牢籠。同時爆開,土息牢籠立時開裂。靈玉法陣落下,沒等大漢反應過來,就把他壓趴在地上了。
她袖手落在大漢身邊,問:“你是誰?爲何偷襲於我?”
被法陣壓得不得動彈。大漢仍然掙扎着大罵:“小賊,花爺爺今天栽了,無話可說,但是,只要花爺爺還有一口氣,一定把你扒皮抽筋——”
話未說完,法陣壓得更重了,壓得大漢眼睛都快出來了,連嘴巴都張不開。
壓着壓着,大漢身上忽然亮起光芒,顯露出原形。
這是一隻虎形巨獸,身上皮毛五彩斑斕,尾巴極長。
“騶吾!”陶朱叫道,“他是騶吾!”
騶吾也是上古異種,血統頗爲高貴,不過,部族很小,算不得大部族。
靈玉道:“我們一刻鐘前剛剛從扶桑之木來到朔月之丘,你是不是認錯了?”
說罷,她稍稍減輕了法陣的壓力。
騶吾掙扎着,勉強答道:“難道不是你這小賊到處宣揚,說一指頭就能打敗你花爺爺……”
靈玉奇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誰有空宣揚這個?”
“呸!你花爺爺剛纔聽到了……”
陶朱突然插話:“你聽到誰說的?”
騶吾轉動腦袋,看着某個方向:“那邊……”
他指的方向,哪裡還有妖?
陶朱說:“是不是訛獸?”
“訛獸?”靈玉低頭看他。
陶朱點頭:“朔月之獸有訛獸,喜歡造謠生事,挑撥離間。你想想看,你聽到的是不是訛獸的話?”
騶吾愣了愣,支支吾吾:“訛……訛獸啊……”
看他這反應就知道,陶朱說的*不離十。
靈玉沒好氣地一腳踩到他的尾巴上,引得騶吾“嗷嗚”叫了一聲。
“蠢貨!”她輕蔑地甩下兩個字。
騶吾又痛又怒:“你說什麼?敢說你花爺爺……”
話沒說完,又“嗷嗚”地叫了起來。
靈玉又一腳踩到他的尾巴上。
“你這樣,還不是蠢貨?訛獸的話也能信?虧你還是元嬰妖修!專門出來丟你們騶吾的臉嗎?”
騶吾被她踩得眼淚汪汪,偏還不肯認輸:“誰說爺爺我……嗷嗚……”
“你是誰爺爺?區區一隻騶吾,也敢在我面前說爺爺!一指頭打敗你又怎麼,難道你現在不是被一指頭打敗的?”
說到這個問題,騶吾又想跳起來:“誰說的?你用靈符,根本不是自己的實力。只有人類纔會依賴這種東西,我們妖修……”
靈玉再度踩了他一腳,她輕蔑地笑:“就你這樣,不配讓老子出招!服氣了沒?服氣了就放了你。”
“我……”騶吾終於不喊爺爺的。
“我們沒有說你壞話呀,你是被訛獸騙了,還不快找訛獸報仇?”
騶吾愣了愣,勉強擡起腦袋:“對哦,那隻訛獸呢?爺爺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靈玉又好氣又好笑,這麼蠢的元嬰妖修她還是第一次見。
收回腳,撤了法陣,她說:“要報仇快去,別纏着我們。”
騶吾摸了摸尾巴,化回人形,小心地瞅了她一眼,飛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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