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道遁光掠來,落在他們面前。
來人亦是位元嬰修士,身穿流雲道袍,頭髮綰得一絲不苟,神情嚴肅,不過相貌年輕,不知是否服用駐顏丹藥的緣故。
此人喝道:“極光城內,不得動手。你們皆是元嬰,難道不懂規矩?”
靈玉還沒說話,那青年便嚷了出來:“喲,這不是衝華真人嗎?好大的派頭啊!結嬰了果然不一樣。”
衝華真人額角跳了兩下,看到他們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他喝道:“如果你們要動手,要麼自己去城外,要麼到城主府去!”
靈玉擡手一揖,問道:“敢問道友,可是城主府的供奉?”
她說得客氣,衝華真人便也緩了語氣:“不錯。”
“既然如此,他們意欲當街搶人,該當如何?”
衝華真人額頭再度抽動,轉頭去看元嬰老頭和那名青年。
元嬰老頭嘻嘻笑道:“搶人?我們搶的是人嗎?”
靈玉冷聲道:“這麼說,東西就可以隨便搶了?那麼麻煩道友把乾坤袋拿出來,如何?”
“嘿!你別敬酒不吃……”
“你們還是到城主府再說吧!”衝華真人打斷了元嬰老頭的話。
靈玉若有所思地看了衝華真人一眼。這事本身沒什麼好辯駁的,仙城之內,不管搶人還是搶東西,城主府都不會允許。可這位衝華真人卻沒有直言,莫非那位廣陵真人當真很了不得,連城主府的供奉都要退避一二?
去城主府,她倒是不怕,不管這位廣陵真人是哪位大仙,她是太白宗的元嬰修士。只要還在陵蒼,就沒什麼可怕的。
青年斜眼瞅着這位衝華真人:“衝華,你結了嬰翅膀硬了啊,居然敢……”
衝華真人深深吸氣,乾脆不理會他,轉頭問靈玉:“這位道友如何稱呼?出身何門何派?”
靈玉露出一絲笑意。這位衝華真人之前還想袒護一二。可惜對方一點都領情,把他惹惱了。
“小姓程,太白宗修士。”
衝華真人眼中掠過一絲意外,仔細打量了靈玉幾眼,眼睛突然亮了亮,語氣也客氣了幾分:“原來是太白宗的程道友。失禮了。不知兩位怎麼會與任公子起了衝突?”
靈玉還未說話,紫庭已經叫了起來,她是小孩脾氣,半點委屈也不肯受:“是他們欺負人,要搶我回去!”
衝華真人面露古怪。他看不出紫庭的身份。見她孩子模樣,孩子心性,還以爲是修煉了特殊功法的同道修士。當街搶元嬰,這事可從來沒有過,再說,這位任公子再混帳,也不至於連小女孩都搶吧……
紫庭話音剛落,任公子便叫道:“搶你又怎麼?你不過是個……”
衝華的額角又開始跳動了。就知道這位任公子不幹好事,仗着廣陵真人的名頭,什麼事都敢做。也不看看對方是誰!
這一次,不用他提醒,那元嬰老頭適時地拉住了他。聽到靈玉自報家門的時候,元嬰老頭的目光就開始閃爍,此時一拉任公子,低聲道:“公子,他們是太白宗的……”
任公子卻不領情,喝道:“太白宗又如何,我祖爺爺可是……”
“公子,那可是太白宗!”元嬰老頭連忙提醒。“道門七大派的太白宗,門內兩位元后!”
任公子收聲,小聲問了一句:“我祖爺爺也沒人家厲害?”
元嬰老頭委婉地說:“他們有兩位。”
任公子眼珠一轉,衝着靈玉喊道:“這次就放過你們了,下次別再讓本公子遇到,哼!”說着,轉身就走。
話放得狠,可惜走得太急,泄了氣勢。
“你們別走!”紫庭在後頭喊,“剛纔不是很牛氣嗎?”
靈玉想笑又覺得無語,這哪來的二愣子?偏偏跟在他身邊的元嬰也愣得很,想想也知道,紫庭一個元嬰器靈,背後怎麼可能沒有靠山?
衝華真人鬆了口氣,要是任公子再犯二下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收拾了,只能先把人帶回城主府再說。還好這位不是無門無派的散修,不然的話,可就麻煩了。
他轉向靈玉,有些拘謹地道:“程道友,實在抱歉,這位任公子是廣陵真人的後輩,我們極光城……希望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靈玉道:“在下孤陋寡聞,竟不曾聽過廣陵真人的名號。想來,極光城乃北地第一仙城,自有規矩,不管對方是什麼人,都得依規矩行事。衝華道友,你說是不是?”
衝華真人勉強笑笑:“既然事情已經解決,貧道該去回稟城主了。程道友,後會有期。”說罷,化爲遁光,迅速遁離。
靈玉搖搖頭,對紫庭道:“我們回去吧。”
鬧了這麼一場,紫庭也沒興致玩下去了。兩人不用遁術,就這麼慢悠悠地往回走。
“師姐,他們知道我是器靈,會不會有事啊?”
靈玉意外地低頭看着紫庭:“你現在才問,不覺得太遲了嗎?”
紫庭皺着一張粉嫩的小臉,苦惱:“主人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靈玉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這個還真不知道,說不定覺得你太會惹事,下次就不讓你出門了。”
“那我該怎麼辦?”紫庭緊張地擡頭看她,“悶在紫蓋峰好無聊!”
靈玉笑:“如果你把這趟差事辦好了,說不定能將功補過,顯化師伯就不生氣了。”雖說結嬰了都是同輩,可在私底下,靈玉還是習慣叫師伯,包括蔚無怏也是如此,畢竟他們都受過顯化等人的教誨。
紫庭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握拳道:“好,我一定好好辦差事。”
靈玉暗暗舒了口氣,今天惹了禍,但也不是沒有收穫。能讓紫庭乖乖辦事。這得多謝那位任公子。
兩人回到太真園不久,藍沐陽回來了。
“藍師叔,此行可有收穫?”
藍沐陽坐下飲了杯茶,方纔說道:“有點麻煩,那家拍賣行易過主,很難找到人。你們呢。今天玩得可好?”
說到這事,靈玉就想笑:“遇到個二貨。”她將這事原原本本地告訴藍沐陽,末了問,“廣陵真人究竟是誰?很了不得嗎?我怎麼不知?”
“廣陵真人?”藍沐陽仔細思索一番,想到了什麼,“哦。原來是他!你不知道這名號也不奇怪,我險些也忘記了。他的名字你應該聽過,叫任平生。”
“任平生?”這名字倒是很熟,靈玉很快想起來了,“原來是這位。我說呢。他若是這麼厲害,後輩仗着他的名頭,連元嬰修士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沒聽過?”
任平生,陵蒼元后修士之一,宗門出身,宗門沒落後去了星羅海,結嬰後回到陵蒼,是陵蒼有名的元后散修。
藍沐陽笑道:“他的洞府號稱廣陵仙府,因此旁人也尊稱他爲廣陵真人。廣陵仙府就在附近。礙於他的名頭,極光城沒人不給他面子,難怪他的後輩在極光城如此囂張。”
靈玉道:“也就囂張這麼幾百年,結丹尚可用丹藥砸上去,元嬰萬萬不能。”
“不錯,理他作甚。”藍沐陽毫不在意。像他們這樣的正經元嬰修士,哪會把什麼任公子放在眼裡。
提起這事,藍沐陽又笑道:“我們昨天見到的存思公子,與任平生也有點關係。”
“哦?”
閒着無事,藍沐陽便說起了此事。
陵蒼北地。閬風派是隱世門派,幽冥教位於極北,刑天門一門武修,宗門勢力都不算大。因此,北地一向多散修,修煉到結丹、元嬰也不少見。
比如,那位廣陵真人任平生,還有他們遇到的存思公子,都是散修出身。
“那位存思公子,出身皇風書院,少年得意。築基時,師父不幸隕落,他的師兄上告書院,說他偷盜師父秘技。書院調查此事,與他青梅竹馬的師妹亦出來指證,存思公子百口莫辯,被逐出書院。他離開書院後,得了機緣,竟然結成了元嬰。之後去皇風書院報仇,將當年誣陷他的師兄生生折磨而死,那位師妹也沒能逃過報復。”
“……不管如何,那兩人都是皇風書院的弟子,不能不管。可存思公子一口咬定當年自己是被誣陷。如此一來,皇風書院進退不得。承認的話,名聲掃地。不承認,同樣不好聽。”
靈玉道:“當年臨海戰事,皇風書院損失慘重,這一輩結嬰的不多。既然存思公子說是被誣陷,爲何不低個頭,讓他回到書院?如此一來,不管是不是處置不當,都是他們的內務,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藍沐陽搖頭:“就是存思公子不肯回頭,皇風書院才難辦。視他爲叛逆,道理上過不去,這一代也沒有很優秀的弟子能超過對方。向他低頭,得要對方領情才行。”這事情外人不好評價,雙方各有立場。
“那存思公子與任平生有什麼淵源?”
“存思公子得的機緣,來源於任平生出身的那個宗門,他們素來以師兄弟相稱。”
聽藍沐陽這麼說,靈玉沉思道:“廣陵仙府不是就在附近嗎?如果他們關係不錯,爲什麼存思公子要住在太真園?”
藍沐陽搖頭笑道:“這種事,外人怎麼明白?關係好不好,實在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
ps:
有人說到稱呼的問題,於是在這章提了一下。前幾章寫到斷嶽的時候,覺得稱呼師兄不合適,還是繼續稱呼師伯。太白宗的規矩沒那麼嚴,蔚無怏有時候也會稱呼顯化等人爲師伯,不過人多正式的場合,還會是按規矩來。順便提一下,晚上不一定有更,不要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