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煉虛時,重開地仙界,這也導致了他的位格早已與地仙界、混亂星海,以及傳說中的起源世界,息息相關。
這世界三災,既是周清合道的劫數,更是整個混亂星海的劫數。
此刻,周清身上揹負的不只是自身的命運,還有整個混亂星海,芸芸衆生的命運,都在他肩頭擔着。
沒有別人可以依靠,唯有靠他自己,去渡過這場劫數。
過得這劫數,整個混亂星海的無數生靈,都承他的因果,將來這無數衆生中,哪怕有生靈成就混元,見到他,都要天然矮一頭。
周清在這一刻,摒棄了所有外界干擾,元始真身在衆人看不見的維度,迎接着來自元神虛影的可怕幽風。
巨大無比的鎖鏈聲響起,周清睜開破妄法眼,從幽風中的黑暗裡,再次見到一個熟悉無比的存在。
“太初!”
饒是周清想到很多,也不曾想到,自己面臨的世界三災中的第一災,會再次看到“太初”。
雖然訝異,周清卻並非不能理解。
因爲他在青陽世界裡,與太初、太始、太元的因果羈絆太深了。這三位纔是青陽世界幕後的掌控者。
周清重開地仙界,實則狠狠侵犯了祂們的利益。
或許這場三災,本就是祂們早已埋下的伏筆,等到周清合道時,自然引發出來。
“又見面了。”太初道人的眸光平靜無波,顯然對這場時隔多年的再度會面,早有預料。
“我應該如何稱呼你呢?太初?或者玉宸?”周清淡然地看向太初道人。
時至今日,他基本猜到,太初應該和玉宸道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者本就是玉宸道人的化身投影。
正如太始和通玄,應該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太初道人哈哈大笑道:“你確實很聰明,可惜你猜錯了。囚禁我的人是玉宸,但你說玉宸是我,或者我是玉宸,也未必盡是錯的。”
周清先是微微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是玉宸斬殺的那位混元巨擘的大道殘影所化?原來玉宸和那位混元巨擘竟是一體的。”
他話音一落。
太初道人眸光泛起驚詫之色,“你怎麼猜到了?”
周清閉口不言。
他已經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其實他心裡隱隱有個很大膽的猜測,這方宇宙既然有從其他宇宙而來的元始道人,而玉宸和景玄勢不兩立。
他深深懷疑,玉宸其實就是他前世神話裡上清的一個身份。
因爲上清靈寶天尊,實則在道教神話裡,也有玉宸大道君之類的稱號。
呼應上了。
或許是上清的神話投影造就了這方宇宙的玉宸道人,但是後來上清再次化生太初的本體進入這一方宇宙之後,卻被玉宸道人斬殺了。
僅僅留下太初這具大道殘影,並將其囚禁在混亂星海中。
而太初的遭遇,與青帝的遭遇,可謂是十分相似了。
周清現在更是意識到,分出獨立意識化身的可怕弊端,在無盡的歲月中,化身獨立出來,成爲新的個體是必然的事。
“我都能明白的道理,上清那等存在難道會不明白,可是祂們依舊在不同宇宙中散播神話種子,連金母都不例外。”周清心中有難以解釋的疑惑。
他當然相信這些偉岸存在有必須如此做的理由,可是理由又是什麼?
此刻的疑惑,並不能讓周清也跟着學祂們,製造獨立意識化身出來。因爲不能刻舟求劍。
適合自己的道纔是最好的。
太初道人見周清不回答,淡然一笑:“希望今天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一招手,有一道劍光浮現,彷彿匯聚了整個混亂星海的血煞之氣。
那是……
絕仙劍!
周清的絕仙劍,到底回到了太初手中。
在這一刻,周清感受到所有風災的劫力都匯聚到了絕仙劍中。
風災是以消磨血肉爲主,可以說,在風災開始之後,混亂星海中,便有數之不盡的生靈,在風災的劫力下,化爲血煞之氣。
而這海量的血煞之氣,匯聚到了絕仙劍。
風災的出現,便是爲了昇華絕仙劍。
這場風災,甚至可以說是鋪墊。
可是絕仙劍並未溫馴地存在於太初這個舊主人手中,仍在不斷顫慄,抖動,似乎想要從太初的掌控中脫離。
周清很清楚,這是敖瑾在反抗。
因爲敖瑾已經成爲了絕仙劍的劍靈。
太初似乎沒有將敖瑾抹去的意圖,甚至沒有發動進攻。身周的黑暗鎖鏈,發出恐怖的異響,彷彿世界破滅的前奏。
周清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他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太初凝聚的血煞之氣就越多,而絕仙劍的威能也會因此不斷提升,重回通天靈寶的層次,甚至攀升得更高。
但周清很清楚,他的破妄法眼得到的信息還不夠多,這些信息,不足以幫他探出太初的虛實。
如果讓太初出手,他多抗住幾劍,就有機會發現對方的破綻了。
再加上養生主相助,逆斬太初,也不是不可能。
元始真身緩慢地運轉着。
周清身周泛起絲絲縷縷的玄黃之氣。
這是玄黃地書,作爲法衣一樣,披在元始真身的身上。
玄黃地書,亦是周清抗衡太初的底氣。
眼前的太初,與多年前的太初不一樣了。
顯然風災的劫力,令祂到了合道的層次,而且作爲另一方宇宙混元巨擘的大道殘影,祂完全可以輕鬆自如地掌控合道層次的力量。
絕仙劍凝聚的血煞,使得對方的實力,更加深不可測。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兩者一直對峙着。
“你還不出手?”絕仙劍的顫動徹底平息,敖瑾的意識徹底沉寂。劍身匯聚的血煞之氣,透出的殺機,足以讓任何混元之下的強者,感到心驚。
面對太初的質問,閉口許久的周清,終於開口:“你還差一點,我等伱。”
“確實還差了一點,但殺你足夠了。”太初言語平靜,可是內心依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漣漪。
周清顯然窺到了祂的一點虛實,才能以言語爲劍,給祂施加壓力。
太初不打算再等了。
周清看破祂的虛實,意味着能在祂劍氣最巔峰之前,尋找機會出手,祂差的那一點,已然在周清看破之後,再也沒機會彌補回來。
絕仙劍終於刺出。
簡簡單單的一刺,沒有任何玄妙的變化,沒有任何破滅大千的力量。
僅僅是一刺。
周清感覺,元始真身無數竅穴都變得冷冽起來,道心冰涼。
破妄法眼都僅僅只能看到這緩慢又堅定的一刺。
明明很慢,卻封死了周清所有的躲避方向。
玄黃地書瘋狂運轉,爆發出濃郁無比的玄黃仙光,護住元始真身。
深紅的一劍,刺中了地書變化的法衣。
無盡的血煞之氣,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地書的防禦力驚人到了極點。
但是周清平靜澄澈的道心,並不能確定,他是否能擋住這一劍。
在這一劍刺中的地書的時候。地仙界以及其他混亂星海中的世界,原本都被一股股可怕的幽風肆虐着,許多生靈都血肉乾枯,甚至只剩下森森白骨。
在這一刻,幽風停止了。
所有混亂星海中的生靈擡首即可看見驚人的異象。
一把深紅的血劍,正刺中了一本玄黃地書。
兩者僵持着。
無盡恐怖的能量,以兩者爲中心爆發着。
爆炸的餘波,讓各方世界變得愈發幽暗深沉。
可是地仙界裡,一尊偉岸且如神話般存在的身影,好似混元黑洞一般,瘋狂吸納着爆炸產生的恐怖餘波。
令這一方方世界,不至於破滅沉淪。
“鎮元……大道君!”
沉浸神道許久的還真第一個呼喊出“鎮元大道君的名號”。
如一粒石子,投進池子裡,泛起漣漪。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呼喊鎮元大道君的名號。
大道君的虛影亦愈發真實,吸收着地書和絕仙劍碰撞的餘波,護持混亂星海里的一方方世界。
…
…
山海界,崑崙神山,麒麟崖深處,太極宮。
這座與世無爭的道觀裡,一向平靜得猶如死水一般。
扇火的金角童子,添柴的銀角童子,忽然間看向對方。
“什麼聲音?”
他們聽到了呼呼的風聲,風聲裡,隱約有什麼“鎮元大道君”的聲音傳過來。
這裡可是通玄大老爺的宮觀,哪怕外界開天闢地,地火水風肆虐,按理說在觀門口的八卦圖鎮壓下,也不應該有動靜能傳進觀內的丹房裡。
到底是怎麼回事?
“銀角童兒,你持我符詔,準備去混亂星海走一遭吧。”正在丹爐前打坐的老道取出一口青色的葫蘆,並拿出一把和金角手中火扇樣式相近的青色扇子。
不同的是,金角童子手中的扇子是紅色。
銀角童子聽到之後,好奇問道:“大老爺,你讓我去混亂星海做什麼?”
老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一走嗎?”
“是。”銀角倒也沒有說謊。
老道:“那你便去吧。”
“弟子何時回來呢?”
老道:“你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
銀角聽後,一陣歡喜,又有些惆悵,看向金角:“大哥,一起走嗎?”
金角猶豫地看了老道一眼,搖了搖頭。
銀角點點頭,拿起青扇一扇,立刻出現了一條空間裂縫,隨後人進入空間裂縫裡,消失不見。
見得銀角離去,金角先是惆悵,然後一拍腦袋,說道:“大老爺,你還沒說銀角去混亂星海做什麼呢?”
老道:“不是已經說了嗎?”
金角先是疑惑,隨即恍然。原來銀角去混亂星海,便是他要做的事了。
…
…
通天界海,大道宗,玉宸道場。
“青衣,你去混亂星海走一趟。”玉宸道人忽然開口。
青衣心頭一顫,他可是知道外面世界很危險的,“道爺,你要我做什麼事?”
玉宸淡然道:“去取一把劍回來。”
青衣鬆了口氣,說道:“弟子怎麼才能將劍取回來?”
玉宸道:“你伸過手來。”
青衣老老實實伸出手。
玉宸吹了一口氣,如劍鋒一樣凌厲,在青衣手掌裡,割開一條口子,出現血痕,卻不流血。
隨即玉宸道:“你去吧,到了混亂星海之後,自然能將劍取回來。”
“諾。”
青衣出了道場,直接去往通天界海的碧遊宮。
混亂星海十分特殊,煉虛合道及以上的存在是沒法直接降臨的。而且去往混亂星海的空間通道,還需要玉潢道君幫忙打開。
他來到碧遊宮,見到仙碧,說明來意。
“娘娘在閉關,不過那通道我知道如何打開,你當真要去?”仙碧向着青衣一笑。
青衣:“仙碧姐姐,我可不敢違抗道爺的法旨。”
仙碧:“這倒也是,不過道爺沒說不讓你帶別人去吧?”
“沒說。”
“那我跟你一起去。”
“額,這樣好嗎?”
“你難道不知,混亂星海十分危險?你不過小小的化神,萬一遇到危險,我看你怎麼辦?”
“可是,煉虛也不能直接進入混亂星海吧。”
其實混亂星海中,有大能投影,可以先找到靈機無比充裕的洞天,然後花時間慢慢提升到煉虛級別。不過周清在混亂星海成道之後,這條路幾乎被堵死了。
仙碧:“這樣不就行了。”
仙碧話音一落,變成一個青色的劍柄,竟是一件靈寶。
青衣將青色劍柄抓在手中,心裡呼喊道:“仙碧姐姐,你變成這樣,真能去混亂星海?”
“當然,快走吧。”
青衣無奈之下,按着仙碧的指引,去了通道所在,然後劍柄向着虛空劃出一個口子,通道打開,瞬間將青衣和劍柄吞沒。
…
…
地書和絕仙劍僵持的時刻。
周清的意識同樣在和太初交鋒。
雙方交鋒了不知多少次。
周清的鬥戰聖法與太初的劍法,碰撞出難以想象的璀璨火花,養生主隨之瘋狂運轉,連元始真身都有些承受不住。
但周清的鬥戰聖法,得到了衆多難以想象的戰鬥經驗。
他現在,舉頭擡足,都能使出一招絕妙無比的神通出來。
“你的悟性很高,可惜,我沒多少時間在你身上浪費了。”太初輕輕一嘆,祂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知道自己該與周清進行最後的決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