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無意鬥法,請和解。”金光沒有與周清神識交鋒,而是採取守勢。
周清雖然很想稱量築基圓滿大修士的斤兩,可是金光神識內斂,半點破綻不露,鬥下去無益。
反正今日金光一退,落魄嶺的坊市,除非結丹級別的存在出手,否則沒人會來放肆了。
他收回神識,只是散發出強絕的劍意。
而金光驚疑不定,他能感受到劍意,卻看不見劍,只能說明一點,周清的劍是本命法器,融入自身中。
煉劍入體,比一般的劍修更可怕。
何況周清有千幻在身,讓金光看不清深淺,而且迷神大法自帶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增加好感度,金光既然沒有繼續鬥下去的心思,敵意自然難以升起。
他出聲道:“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周清:“青靈子,荒野一介散修。”
金光心裡早有猜測,畢竟這麼厲害的人物,只有那種隱藏的散修,他纔不認識。哪怕四大魔宗,如此出類拔萃的修士,他早也該有所耳聞。
“僅僅散修,修煉到如此程度,自是機緣不小,應該是得了上古洞府的傳承。看來落魄嶺那株溫馴的木屬性妖魔,應該是其自帶的傳承,莫非是上古青木宗的傳承?”金光見多識廣,暗自心想。
他開口道:“道友,今日之事,實是我和葉道友沒有打探清楚,貿然攪擾。慚愧慚愧。”
周清:“道友可走,只是我師兄被這位葉道友傷到根基,道友當如何說?”
福鬆心領神會,剛纔還旺盛不已的氣血,此刻變得薄弱許多,神色蒼白,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他道:“清之,我剛纔被那陰煞重創了氣血根基,今生怕是大道無望了。”
金光嘴角一抽,當他是瞎子嗎?
不過他知道今天確實理虧,真要是死命鬥起來,不說能不能佔到便宜,即使贏了,也自是慘勝。何況馬上獸潮來臨,兩個築基圓滿的大修士鬥起來,肯定會讓天玄老祖生氣的。
他雖然看不出周清的修爲,可是周清的神識不弱於他,何況對方還是個煉劍入體劍修,由此可推斷,周清有築基圓滿級別的戰力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他築基圓滿多年,底牌不少,可眼下的情勢是不可能死斗的。因此周清這擺明要敲一筆,他也不好反駁。
他道:“道友意下如何?”
這是讓周清直接開價了。
周清沒有說話。
福鬆心領神會,伸出兩個手指。
金光微微色變:“兩千?”
福鬆心想:“好歹是築基大修士,兩千靈石都開得出口?”
下面的葉崇,不知使什麼秘法,神識掙脫出來,“兩千中階靈石,都可以將你們坊市買下了,還不知足嗎?”
福鬆:“……”
一塊中階靈石能換一百塊低階靈石。
福鬆這才知曉,他會錯了意。
但也不怪他,因爲福鬆每年也就從周清這裡領一百塊靈石而已。
周清說現在創業艱難,百廢待興。周清自己才每年象徵領一塊靈石呢。
因此福松原意是獅子大開口,要兩萬塊低階靈石當湯藥費。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築基大修士的身家。
周清淡淡開口:“兩千中階靈石外,我還想要道友玄陰鬼煞的修煉功法,否則金道友可以走,葉道友就只能留下了。”
葉崇:“你別欺人太甚。”
周清平靜道:“若是今日葉道友是我,怕只有更過分。”
葉崇神色變幻不定,那邊金光傳音,兩人商量片刻,葉崇神色頹喪,說道:“依你便是。反正伱修持雷法,我怎麼都不是你對手。”
周清微微一笑:“除此之外,還要葉道友發下道誓,否則貧道很難安心。”
葉崇欲要反駁,金光又傳音幾句。
葉崇雖然不甘,還是照着周清的話,發了道誓。而且周清讓他發誓的內容,沒有任何漏洞給他鑽空子,往後找周清和他身邊的人報仇是不可能了。否則道誓反噬之下,再難有任何心境修爲上的突破。
葉崇交出修煉玄陰鬼煞的玉簡,以及靈石,因爲靈石數量不夠,還不得不用其他修煉資源抵賬,基本上積蓄空了大半。
隨後,葉崇和金光告辭。
…
…
臨近天玄城時,葉崇道:“金光道兄,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
金光搖頭,“看不出。葉道友,今天你能活着回來不容易了,既然發下道誓,往後遵守道誓,切記不要想着報復回來。”
“金道兄,難不成此人比你還厲害?”
金光嘆了口氣,手中多出一隻小蟲,此刻軟綿綿癱在金光手中,“我這食煞蟲對煞氣極爲敏感,剛纔那位青靈子道友,身上劍煞濃郁,定然是極爲殺伐決斷的人物。你想他一介散修,有如此實力,卻名聲不顯,可知意味着什麼?”
葉崇倒吸一口冷氣,哪怕他號稱天玄三兇,此時想通關節,也不由一陣後怕,因爲他明白,這等兇人,卻名聲不顯,只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見過他出手的人都死絕了。
今天要不是金光出面,他決計沒命回來。
金光又道:“好在我多少有些名聲在外,被大家擡舉。想來也是因爲這一點,這位青靈子道友不願意和老夫死鬥。而且落魄嶺距離天玄城只有五百里,一旦打鬥太過激烈,又因爲獸潮將至,定然會引起天玄老祖的注意,想來他也是想到這一點,才願意言和的。”
葉崇輕輕點頭,說道:“這人不顯山漏水,經營一座地下坊市,我以爲撐死是普通築基修士,沒想到居然如此深不可測。”
金光:“葉道友其實兇名在外,並非好事。”
葉崇若有所思。
…
…
“清之,這麼容易就放過他們了?”福鬆歡喜地點着靈石和修煉資源之餘,對周清說道。
周清暫時沒搭理他,而是對羅仙姑等人道:“今天的事,實是讓金光丟了面子,你們若是出去嚼舌根,無疑是得罪了金家。我倒是不怕什麼金家、銀家,可是你們……”
羅仙姑聽到之後,立時明白周清的意思,“前輩說的在理,今天的事還是不要宣揚爲好。”
周清:“也不是不宣揚,就說金光和我論道一番,各有所獲。”
這樣既凸顯了落魄嶺坊市有一位極爲厲害的築基大修士坐鎮,震懾宵小,也不至於讓人以爲周清很是兇惡。
而且葉崇丟了這麼大臉,肯定不好意思說出今日的事。
周清吩咐之後帶着福鬆回到水府。
福鬆:“那金光號稱築基圓滿,結丹以下第一人,比你到底如何?”
周清:“半斤八兩。”
福鬆一臉古怪。
周清沒好氣道:“都是黃金。”
福鬆笑吟吟道:“這麼說你現在也是結丹以下差不多沒對手了?”
周清:“沒試過不好說,反正結丹之下,應該沒人能殺我。這次獸潮還有一年,期間沒有結丹級別的存在出手,正是我們鍛鍊的好機會。你這次好好磨鍊一番,看能不能突破。”
福鬆:“你放心,今天要不是我狀態不好,那個葉崇根本不是我對手。”
周清翻了翻白眼,嘴硬還得是你。
他道:“其實我想了想,煉化妖魔與陰煞入體,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可以先試試,凝聚一些玄陰鬼煞,提前試驗一下煉化妖魔入體的感覺。”
他答應過要給胡屠戶準備一個合適的妖魔煉化,不過福鬆種魔也是必要的,否則以二師兄的資質,撐死熔爐後期,根本沒有蛻變熔爐,修成堪比結丹的“真體”。
張敬修有大松樹,可是大松樹和大桑樹都是可遇不可求,很是偶然。現在周清用大桑樹的樹枝嘗試點化妖魔,根本沒有此前的效果。
他猜測是大桑樹當時處於初級發育階段,並且大松樹也不簡單,機緣巧合成爲弱化版的大桑樹。
即使如此,大松樹的陰氣也不純粹,含有許多煞氣。
因此福鬆再找一個大松樹不容易,而福山那株梨樹,其實也有煞氣隱患在,可是福山常年煉丹,自然能借助先天真火、地火化解煞氣,並且福山通過煉丹,領悟丹道,在道悟上是遠勝過福鬆的。所以福鬆要有成就,還是得從煉化獸類妖魔着手,如此實力才能真正強大起來。
福鬆道:“反正我聽你的。”
周清:“……”
人家都是啃老,就二師兄老幼都啃。
年輕的時候啃福山,年紀大了啃他這個師弟。
…
…
坊市之事後,沒過幾日,天玄城來了消息卻是天玄老祖一個記名弟子送來一封信。
“清之,這天玄老祖究竟是什麼意思?”福鬆道。
周清將信拿給福鬆看。
福鬆看過之後,才知道原來天玄老祖打算讓落魄嶺坊市參與進獸潮的防禦中來,具體負責的事情,需要進天玄城商議。
福鬆:“師弟,我代替你進城。”
天玄城對他們而言,始終是陌生的地方。
周清也知道這次坊市的事,終究是很難瞞過天玄城的高層,只是沒想到會引來天玄老祖過問。
他道:“師兄,大不了放棄落魄嶺坊市,咱們換個地方繼續發育就是了。”
終歸是此前惡了金光和葉崇,周清自是不可能去天玄城的。
葉崇發了道誓,但金光沒有。
周清可猜不透金光到底有沒有找回面子的打算。
福鬆搖頭:“天玄城有天玄老祖在,我們在附近發展,其實遠比其他地方好。不然對頭不是魔宗,便是那些厲害的妖族了。若是我過去出了事,你就不要露面了。”
熔爐修士,靈肉一體。除非天玄老祖出手,否則別人決計無法逼問福鬆。
可是天玄老祖這等人物,一人一城,守護人族三百年,決計不是那種下三濫之人。
因此福鬆代替周清去天玄城,自是完全可行的。
福鬆見周清猶豫,說道:“這道庭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而且只要你不去,僅僅是我去,我估計不會出什麼事。而且天玄老祖一意清修,除了守護天玄城,幾百年沒有幹過兇殘之事,既然是他派人邀請我們入城商議,大概是沒有風險的。”
周清清楚福鬆說的沒錯,放棄落魄嶺坊市容易,可是尋個其他適合他們發展的地方,卻不是這麼簡單的。
景陽道域除開天玄城附近很安全外,其他地方,充滿未知。而且肺金雷所需的修煉靈物,憑他自己去找,沒有那麼容易。
若是就此和天玄城建立聯繫,憑藉天玄城的勢力,找到相關的靈物,肯定比他獨自去尋找容易許多。
五臟雷的修煉,有沒有相應屬性的靈物輔助,實則有天差地遠之別。
而且讓福鬆去,自是進退自如。
周清:“福鬆師兄,你去吧。”
他知道,這也是福鬆給自己的定位,負責道庭的對外事務。張敬修是周清之下,道庭第一打手,福山負責煉丹,坐鎮凡域。蕭若忘負責種植靈田,平衡各脈。
元明月研究陣法。
這種對外事務,自然得福鬆擔起來。
至於周清,他自身便是道庭存在的基礎。
福鬆很清楚,道庭可以沒有其他任何人,一定不能沒有周清。
甚至對整個景陽道域的人族也是如此。
道庭和周清,纔是人族真正的希望所在。
福鬆微微一笑:“清之,去天玄城可沒當年陪你去長州趕考危險。你知道麼,那時候,我心裡比今日擔憂害怕許多,我知道路上一定會出事。而且那時候的我們,依舊是平凡的血肉之軀啊,能傷到我們的東西有很多。”
他頓了頓,“可是我還是決定去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周清搖頭。
“因爲我也是不甘於平凡的。”
說完話,福鬆飄然去遠。
…
…
過了一日,福鬆平安回來。
“見到天玄老祖了?”
“沒,這次是天玄老祖的大弟子商子建主持的議事。這位商道友倒是厚道樸實之人,很顧全大局。主動跟我說,若是金光那邊對我們有什麼敵意,讓我跟他說,他會居中調和。”福鬆照實說了他在天玄城的經歷,並且說了天玄城這次在獸潮的打算。
參與議事的不只是有落魄嶺坊市這邊,還有好幾個在野外獨來獨往的築基修士,都被一併請進天玄城。
福鬆還帶回兩套靈甲。
天玄城這次決心很大,一定要在獸潮中降低傷亡,並且撈到足夠好處,爲下一個十年的發展做積蓄。
周清打量了兩套靈甲,比起高階防禦法衣都不差了。只是靈甲不耐用,而且受損之後無法修復。
即使如此,也價值不菲。
以周清的破妄法眼,都沒發現靈甲有什麼隱患在,自然是天玄城的一番好意了。
而且福鬆去參加議事,對方也沒說什麼。
福鬆這次還見到了金光,老傢伙還對福鬆噓寒問暖。
福鬆自然是笑意逢迎,不過對金光,他警惕許多,任憑對方如何親善,也只是打太極推手。
天玄城的意思是落魄嶺在城外,與天玄城形成掎角之勢。
不過,天玄城不會派人來,可如果落魄嶺這片需要什麼資源,在商子建的權責範圍內,會盡可能給到資源。
這次獸潮,不同於以往。築基期大修士實是此次獸潮的絕對主力,商子建還臨時給了福鬆自由入城的權限。
…
…
天玄城,天玄老祖閉關的洞府。
商子建在外恭恭敬敬見禮。
唯有靠近此處,才能真正感受到來自天玄老祖那強大又滄桑的氣息。商子建心裡嘆口氣,師父的氣息,又更滄桑了。
“子建,辛苦你了。”滄桑的男子聲出現在洞府外。
“師父,這都是弟子應該做的。”
“要不是這麼多俗務交給你,你現在應該已經築基圓滿了。”
商子建道:“師父,弟子所做,都是自願的。唯有如此,師父才能全身心衝擊元嬰境。”
滄桑的男子聲嘆息道:“元嬰哪有那麼容易,我機會不大的。這些年,我都在修煉景陽前輩留下的陰陽神光,可惜我到底沒有鑄就道爐,雖然靠着金剛訣,修成真體,可是不是道爐,強練這門神通終究練不到景陽前輩的境界。雖則如此,也足夠讓我在坐化前,帶走至少三位結丹後期的大妖。呵呵……”
商子建有些心酸,師父爲景陽道域的人族做的太多了。
感慨一番後,天玄老祖又道:“那位新的築基圓滿修士,可見到了?”
“沒,倒是對方師兄來了。”
“沒來麼,倒是個謹慎的人。如此甚好。聽說他年紀不大,又行事謹慎,將來我不在之後,他若是能結丹,此等人物,便是我景陽道域人族的希望。不過,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商子建:“根據弟子調查,這位築基圓滿修士,道號青靈子。很可能是殺害黃文祥的兇手。但弟子又仔仔細細調查過黃文祥,此人有勾結妖族,並在歷次獸潮中,有加害其他修士的嫌疑,實是死有餘辜。而且血魔宗也在調查黃文祥的死因。”
“嗯,黃文祥的事到此爲止吧。別讓血魔宗查出什麼來,免得節外生枝。希望我能見到這個年輕後輩突破結丹的一天,到時候我就有興趣和他見一見了。”天玄老祖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