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回 風起
寒冬臘月。
齊魯大地,鉅野城北。
衆人頭頂之上雲層翻滾,有陣陣雷霆轟轟而過。忽的,大雨傾盆,這雨勢詭異,從開始到現在,不可以說是雨滴,而是水柱纔對,更像是從天際一盆盆將雨水傾倒下來。
雨水中,衆人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就算是以修仙者驚人的眼裡,也無法看的太遠,隨着雨水不止,潮溼的氣息,瀰漫八方。
雨水將天地連接在一起,此刻變得一片死寂,除了“嘩啦嘩啦”聲,沒有絲毫聲音傳出,但仔細去辯聽,卻是能聽出陣陣心臟狂跳的聲音。
向着衆人面上看去,都是嚴肅沉靜,空氣中,更是可以嗅到大戰即將爆發的味道。
大家的目的地,已是接近,隨着愈發臨近,天際狂風呼嘯,捲動雨水咆哮,更是瀰漫大地,橫掃宇內之時,更是將雨水都往衆人的臉上拍打去。
沒有人可以預料的出,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會是怎樣的慘烈,更不知大戰過後,還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也不知會有多少門派在這場大戰中滅亡,正道也好,魔道也罷,他們都會在這場提前的正魔大戰中全力廝殺,最後的結果誰人也不可以預料。
不過,他們的心裡都無不美好的期望着,自己的門派會在這場浩劫中崛起或是更加的顯赫。
沈博儒走在雨中,任由雨水將衣衫寖溼,就像是這樣他的身心會被洗滌的一瑕不染一樣。
當日,在以九陽珠殘魄無法徹底治癒劉若語後,令狐覺提說取回招魂旗,藉助其召喚之力喚醒劉若語的生命之力,以此救治劉若語。
沈博儒當即決定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要奪回招魂旗,不過他雖是內心堅決,但卻不會傻到以卵擊石,畢竟,若是他支身前往,縱使是修爲再高上幾層,也是難得好結果的。
他想出一個驚天計劃,在這個計劃裡,他將正魔兩道幾乎所有門派都算計在內,不是他心底邪惡,而是因爲在經歷知道張天正就是那位神秘人之後,感覺正道非正。
沈博儒先是令屬下在修仙界中散發出一個傳聞,說是魔道將有大的陰謀,而這陰謀的主題,在他想起了當初靈少對他說過的,招魂旗具有使人重生的神奇作用,所以,就將魔道會去復活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的消息傳播開去。
不曾想,這消息一被其他門派獲悉,便紛紛揣測不已,而這復活之人究竟是誰,衆人就很自然的想到一定會是魔道始祖——蚩尤。
魔神蚩尤身份顯赫,魔功蓋世,相傳其爲上古東方九黎部落首領,部衆獸身人語,銅頭鐵額,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
在與人文初祖黃帝激戰逐鹿之役時,被黃帝依仗上古第一神兵黃金軒轅劍擊敗。並且留有傳說,說是最後魔神被部下救出,但因軒轅黃金劍神力太過強大,最終,蚩尤傷重不治身亡,被部下葬於齊魯大地某處。
雖然這些都是傳說,多有不實之處,但當傳說與某些線索聯繫到一起時,遐想之餘,世人便會盡數相信,如此一來,傳說更是愈發真實。
於是,這個由沈博儒計劃並傳播的事件,所引起的反響,不但達到了沈博儒預期的目的,更是遠遠超出。
而很快的,在各方的齊心協力下,果真發現,魔道諸派集結於齊魯大地。
當沈博儒帶領衆人慢慢的向着漩渦的中心前行時,半路上,遇到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天下諸派。
而最令其意料不到的是,此次,正道四派中,竟是精英盡出,四派之首更是一個不落的全部到場。
熟人見面寒暄一場自己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出乎沈博儒意料的是,似乎孝儒書院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長生殿殿主的身份,衆人也不問其爲什麼多年前不告而別,之後便再無音訊,而是上前紛紛道賀。
走在雨中,沈博儒的腦海中想起,在相遇那日的夜裡,張天正出現在他的面前。
“沈大殿主,你是不是對衆人已是知道你現在的身份而困惑不已?實話於你說吧,這都是我爲你圓了一個謊言,這樣你是不是少費了很多口舌來解釋嘛,怎麼?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說的嗎?”張天正不陰不陽的說道。
“我爲什麼要知道,是不是你害怕我的說法和你的不一樣,會讓你祭酒的臉面受損。”沈博儒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憤恨的說道。
“你真的這麼想嗎,那我爲什麼不害怕你將我是你殺父仇人的真像公佈於世呢?”張天正冷笑一聲。
“我會的,只不過會是在將你擊敗,你即將死亡的那一刻,想一想,在臨死之際,見到世人都是一副鄙夷之色的望着你苟延殘喘,相信這一定比直面死亡還要可怕吧。”沈博儒目露恨意,語氣堅定的說道。
“哈哈,好,有志氣,那我就等着這一天的到來,不過,我感覺,我會失望,因爲你永遠都沒有這個實力。”張天正就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狂笑不止。
“雖然今日做不到,但我不會放棄,更不會放棄信心,但我要告訴你,想要在我的心境上突破你自身的境界,休想。”沈博儒冷靜下來,實話實說。
那是父母雙雙身隕的深仇,那是妻子慘死的大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想知道我那徒弟張行的下場嗎?”張天正猛地發問。
“嗯?……資質絕佳,只不過最後是心境不及修爲,駕馭不了之下,落得心境反噬走火入魔的下場。”沈博儒先是一怔,遂即反應過來。
想到自己當初以張行的身份從外歷練回山時,人人皆知,而當夜便發現了張天正的身份,與之激戰,最後落魄而回。
他張天正一定給出這樣的理由,讓他人不會心生懷疑,畢竟,身爲祭酒的徒弟,不可能說沒了就沒了的,若是不給出合理的解釋,他人一定是心生疑慮。
雖然張天正沒有回答是與不是,但沈博儒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出,自己的猜測不假。
“落難銀河,修爲盡失,遁於世間,機緣下,創長生。”冷眼掃向沈博儒,張天正沉聲說道,罷了,轉身離去。
這幾句話聽在沈博儒心裡,明白這便是他爲自己的圓謊之花,正在震驚大部都是事實之際,遠遠的,又傳來張天正似笑非笑的話語:“你的師父知道你安好後,可是萬分欣喜啊。”
一剎那間,沈博儒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對自己一直忽遠忽近的授業恩師,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轟轟……”
一聲聲雷鳴之聲,電芒閃動,從雨水之中衝了下來。硬生生的將天地砸出一個個大大的缺口,一時間,雨水倒灌,威勢滔滔。
片刻之後,雨水驟停,烏雲飛快消逝。
天地,豁然開闊!
天空蔚藍,萬里無雲,碧空如洗。
衆人擡頭,遠遠眺望,那目光所及之處,彷彿有淡淡的陰影,那裡有魔氣升騰,魔焰滔天。
“譁!”
衆人譁然,想不到大家的猜測都沒錯,魔道真是在進行着驚天陰謀。
“之前的天現異像,暴雨不止,一定是上蒼在像我們示警,若是滅世魔神復活,三界就將不寧,這刻,朗朗乾坤,一定是上蒼在向我們預言,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各位同道,快些去阻止魔道的邪惡之舉……”正義在憤怒。
話未說罷,天下諸派快步向前。
原地,沈博儒卻是感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一個身影越來越近。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她聲音輕輕而飄忽,曾經熟悉的面容上,多了些滄桑和沉靜,少了些天真與笑容,目光如水,彷彿在想着什麼。
他想起了當初在山脊上的那個女孩,時光流逝,世事變遷,唯一不變的是,她目中的那一絲倔強。
“我輩修行之士,終日於修煉,又有什麼好與不好的。”他輕笑,徐徐的道。
沈博儒深深呼吸,閉上了眼睛。心中美好的記憶浮現而出,那是心裡最美的地方。
“這樣的你不是你。”她語氣堅定,無比倔強的回道。
這樣的你不是你……
這幾個字,是彩虹中飄蕩而出的話語,圍繞着他,然後如石子,一顆一顆的衝入他的心田,如重錘,一下一下的敲擊着他的身體。
是啊,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踏上今日之路,只是遠遠遙望之人,竟是最瞭解自己之人。
“世事無常,誰又能終日展露真我。”他淡淡的微笑,然後緩緩地說道。
周其華的嘴角動了動,慢慢擡起頭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這次若是可以全身而退,讓我跟你一起走好嗎?”語氣堅定,但更多的卻是流露出一絲祈求之意。
他錯愕,擡首看去,見到的又像是多年前的她。
他向回絕,但就是像多年前的山脊上時一樣,他不忍將她拋下。
“我什麼也給不了你。”雖然覺得有些殘酷,但他還是如實的說道。
“我不在乎。”那美麗的女子,靜靜的說道。
他不語,邁開步伐,走在她的前面。
笑了,那一抹笑意比雨後的彩虹還要嬌豔。
她要的,就是這樣,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她要的,就是這樣,人生只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