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惜沒了說話的人,拿最後一個充電寶充了平板,無聊坐屋門口看起了言情劇,心思早飄遠了。
剛進大學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興奮的,從高中走向大學,在國內是個跨越成年以及走向成熟的發端。玉惜和彤彤分在了同個宿舍,以往很少化妝的彤彤瞬間就掌握了這門技術,而同寢的其他女生也不甘示弱。
玉惜當時的心境,沒空跟她們爭奇鬥豔,連洗面奶這種東西都是彤彤塞給她的。
報名後第二天新生參觀學校,同寢的還算認識過,班裡其他人是哪些都還弄不明白,混成一堆。擅長交際的彤彤八面玲瓏很快就把玉惜拋棄了,蘇已正好嫌她吵,跟在一邊無聲陪伴。
一個宿舍四個人,彤彤和玉惜本來就認識,另兩個分別是明玉和楚紅,看蘇已一直跟着玉惜,兩人卻沒說話,就走回了玉惜身側,想看看是不是能認識下這批人裡算是比較出衆的男生。
有人問,玉惜勉強打起精神爲她們做了介紹,包括蘇已是她男朋友這件事,瞬間就打擊到了兩位室友。蘇已雖說沒有積極應答,但也沒有反駁,看她們識趣又走開了,他還是不變地跟着。
再之後就是軍訓時候的事,和彤彤說得不差,玉惜心情差所以自身防疫力很弱,沒辦法他稍微把頻率提高了些,最合適的地方只能說醫務室勉強算得上,可平時晚上進不去。
開課後一個月,班裡該認識的都認識了,玉惜也習慣了蘇已新租的一居室,以及漸漸固定下來的留宿頻率。她就是心情還是不太好,總是琢磨着她明知道會出事卻沒能救自己媽媽這個事。
十一月的一節馬列公開課,是四個班的大課,鬧哄哄的,桌上幾乎沒有見到課本,小說雜誌倒是不少,還有更多玩手機的人。
蘇已沉默不語翻了翻課本,他旁邊的人盯着書發呆,手機擱在桌上,是他買的,白色的。
就是在這時,一個打扮得有些正式的男同學推開門大聲叫了句,“王惜有嗎?這裡有封信,王惜,有嗎,王惜?”
蘇已偏頭看了眼門口的人,他純粹覺得他太吵。
玉惜站了起來,“我可以看看嗎?”
“你叫王惜嗎?”男生走過來把信拿給她看。蘇已也看了一眼,他以爲玉惜是猜測對方看錯字了,玉和王雖然好分辨,但萬一寫的人那一點寫得輕,是容易搞錯,而且班裡一直沒人應。
“以前,”玉惜拿過信封看了看寄件人,又還給了對方,“對不起,我弄錯了。”
男生收了信,“曾用名?那你現在叫啥?”
蘇已看了他一眼,他覺得對方有些輕浮,事情辦完了就該滾蛋,隨便在路上問女生名字的都沒什麼好東西。
玉惜勉強淺笑着解釋了,“以前姓王,後來改了姓玉。”
“父母離婚了?”男生還真跟玉惜聊了起來,而且這問題適合剛認識的人來問嗎?
玉惜稍微點了個頭,坐下來看了蘇已一眼。
“還有事嗎,馬上要上課了。”蘇已接收到了她的求助,開口趕了人。
那節課後,蘇已心裡一直存了這個事,之後玉惜去他那吃飯時,他在桌上問了玉惜,“你父親姓王?”
玉惜沒想到他會關心這種事,點了個頭。
“還在爲你母親的事難受?”他看得出來,她雖然一直沒有情緒失控,可是這樣的低落維持了太久。他之前一直嫌麻煩不想跟她談這個事,可沒想到這一拖再拖反而讓事情更麻煩。
玉惜眼眶發紅,定定看着他,跟小兔子似的。蘇已伸手把人抱進了懷裡,“哭一會沒事。”
玉惜抱着他連哭帶喘,還給他說了父母離婚的事,“我從小身體不好,經常會夜啼,我爸一直就不喜歡我。後來我媽到處找人給我看病,到五六歲情況纔好轉了,剛好趕上要上學。”
“可我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是有陰陽眼,總是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經常被嚇得走神,我爸覺得我是不祥之人,總跟我媽吵架……他們是因爲我纔會離婚的……”
她且哭且說,斷斷續續蘇已聽了個大概,但他無法反駁,因爲事實或許就是那樣,她當時不小了,應該其實一直都很清楚。
“都是我的錯,爸媽纔會離婚,媽媽纔會一個人那麼辛苦……媽媽纔會死……”
等她稍好些,蘇已才勸了句,“不是你的錯,你父親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你母親選擇了做母親應做的事,她是個值得你驕傲的母親。”
玉惜擡頭看着他,“你呢?”
“我說過你還有我,不是嗎?”蘇已幫她擦了淚,湊近去吻了她,而後就乾脆抱了人回房。
看來又是她那個好朋友跟她說了些有的沒的,教育她要綁牢他之類的話,蘇已沒特別介意。承諾的話,要多少他都可以給她,反正這些都是既定事項。
十一月過後,玉惜的心情稍微好轉了,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徵兆。彤彤大概猜到是蘇已做了些什麼,並沒有詳細去問她。她只是不曉得這到底算不算好事,玉惜能因爲蘇已從母親的事裡走出來,短期來看是不錯,可有一天那個男人離她而去,彤彤擔心的是之後的事。
這年的十二月,玉惜沒有提起平安夜和跨年的事,蘇已早已經知道了聖誕節和蘋果到底是什麼意思,雖則他仍舊認爲這兩件事毫無關係。一個國外的神話故事裡的老頭子,就算他的喜好水果是蘋果,在他的生日這天送蘋果給別人的意義何在?至少也該是送給那個不存在的人吧?
大學除了開班會有固定的時間和教室,其他時候並不存在固定的座位,因而蘇已同學收到了女生當面送的蘋果。
玉惜當時恰好去洗手間回來,進教室就看到了同專業隔壁班的女生把包裝在蛋糕盒子裡的蘋果遞給蘇同學。她想了下站後門口等了一會,否則會破壞他的好事。
蘇已當時正在聽女生胡扯,感應到玉惜的氣息時本以爲自己可以省點力氣,沒想到她竟然不打算過來幫忙,只得轉身看着停在那裡的自己女朋友。
玉惜躡腳走過去,稍微有些不自然,倒是送東西的女生很大方,“恰好買了不少,順便送一個給你們,不要嗎?”
蘇已沒有去提醒她剛纔不是這麼說的,只是看着玉惜,“想要嗎?”
和她其實沒關係吧?玉惜不知道他幹嘛把問題推過來,別人根本就不是要送給她的吧?“可以啊,今天是平安夜嘛……”
蘇已明白了,對女同學說,“謝謝你的好意,我會買給她。”
女生哦哦點着頭拿着蘋果走掉了,步伐稍微有些亂,班裡隱約聽到竊笑聲。
“以後想要什麼直接跟我說,不管是情人節的巧克力,還是聖誕節的蘋果,都可以買給你。”蘇已非常土豪地給玉惜說了這樣一句。
“哎呀,這是新好男人的標準嗎?蘇已你是要氣死我們嗎?”玉惜同寢的楚紅恰好坐在附近,吐槽了他。
彤彤難得一回來上課,還抱着一大捧玫瑰,目測至少有九十九朵,她擠到玉惜旁邊坐下,迴應了楚紅,“還要別人說纔會送,自己不會機靈點嗎?”
楚紅立刻跟彤彤探討了紅玫瑰的來源,兩人分析起了這回看上彤彤的冤大頭,聊得熱火朝天。
玉惜看看身邊的人,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想是好,算起來,他們相識已經滿三年了,再過幾個月,交往也要滿三年了,她卻對他有很多未知。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家裡的事,連家鄉是哪裡她都不清楚,他喜歡什麼她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答應做她男朋友,爲什麼對其他女人似乎都沒什麼興趣,她都一無所知。
兩年前陳子珊的事時,她還非常患得患失,可時至今日,從進大學後,他的桃花就沒有斷過,尤其是可能大家都成熟了,女同學積極主動得還不少,可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別的人。
她並不認爲自己特別好,配不配得上蘇已她是沒想過,但他看起來並不像她這麼喜歡他,可不知爲何他一直堅持了這份感情,而沒有想過去尋找其他的可能性。
年前放假前,學院分年級召開了點名大會,主要講些回家路上的注意事項,春節的正確度過方式,以及返校的確切日期。
從大教室出來時,每個人都被無聊冗長的班導講話折磨得精疲力盡,立刻鬆經活絡熱烈聊起了放假安排的事。
彤彤同學已經有了去處,新男友是本地人,打算和男友的家人一起去春節旅遊,玉惜只能搖頭嘆息。
玉惜沒有去處,只得問了蘇已,本以爲就算他沒有什麼春節旅遊,也該是回家和父母一起過年,誰曾想他說,會留在這裡過年。
“誒?爲什麼?你父母呢?”
“不要跟我說你是爲了留下來陪玉惜吧?那還不如帶她回去過年呢,她哪裡見不得父母嗎?”彤彤實力詆譭蘇已。
蘇已懶得跟她扯,只是看了看玉惜。
就是在這時,看着他試圖解讀他的意思的玉惜,和另一個教室涌出來的人羣裡的其中一個人撞上了,準確說是她撞到了別人的後背。
“對不起。”
“是你呀。”對方倒是毫不陌生,跟玉惜打了招呼,“你不記得我了?王惜,和玉惜,我可還記得你。我叫董畢生,是二年級的,我們同學院的。”
玉惜想起來了這麼個人,事情過去並不太久,而且這兩個名字她都印象深刻,“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後來你找到收件人了嗎?”
男生陽光笑着點頭,好像要照亮冬日的暗沉,“又走了兩個教室就找到了,說到底也是我不小心夾帶了別人的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你們也是剛開完會?”因爲男生沒有離開的跡象,玉惜只得繼續跟他搭了話。
到了樓梯口,他倆就走到了前面,留下彤彤跟蘇已在後面跟着。
“你們新生一定很想回家吧,第一年出門來上學都是這樣,等到第二年就不會那麼想家了,我就打算跟同班的一起去登山,有興趣嗎?”
彤彤對這人印象不錯,不過她現在有對象,暫時放過了。看起來對方屬於自來熟而且開朗型,興趣愛好就算不是爬山肯定也是類似的戶外運動,身體肯定也不錯。她轉頭看看身邊的人,雖說從外貌和身材看不出來哪裡不好,性格這塊就完全輸掉了。
玉惜當然是拒絕了,不說這纔是他們第二次見面,聽起來去爬山的就不怎麼有女生,而且她身體又差,去了肯定是累贅。
“那明年春天要是有賞花這種活動,再叫你,怎麼樣?”下到一樓時,男生說到這裡拿出了手機,大意是想交換個聯繫方式。
玉惜停頓了一下,彤彤立刻想幫腔,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要換掉蘇已,這個人絕對靠譜,就算不能長久,做個過渡也不錯。
“賞花這種事,我會陪她去,學長約自己的同學比較合適。”蘇已先行插入阻止了玉惜報號碼,而且他看出來她在爲難,應該是不怎麼想給卻又覺得剛纔的氣氛不好意思拒絕。
董畢生這才注意到蘇已的樣子,“男朋友?”
他問的是玉惜,玉惜點了頭。
“那倒是,賞花肯定是跟男朋友比較有意思,下次見。”男生絲毫沒有露出惋惜或是羞愧的神色,陽光燦爛地揮個手就走掉了。
玉惜長出了一口氣,彤彤很後悔,剛纔她竟然會被蘇已搶了先。
“喜歡不喜歡,想要不想要,自己總該拿個主意,不要隨便就跟着別人走,懂嗎?”蘇已收回目光訓了玉惜一句。
彤彤有些吃驚,這木魚疙瘩是在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