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還是一片漆黑,剛纔蘇已就一直沒點燈,白千湖也沒有多此一舉。
把人放上牀後,他也跟了上去,想要先幫她把溼衣服脫下來,然而玉惜閃躲了。她一直退到了牀頭靠着兩側的牆角,搖了頭,“小白,不要。”
白千湖爲難了,連蘇已都沒反對,沒想到她會不願意。
“變成蘇已的樣子可以嗎?”
玉惜愣了兩秒,還是搖了頭,眼淚也跟着落下來,“不要,不要那樣。”
白千湖停在了那裡,不知道是該等她泡過冷水的冷靜褪去,還是該不理會她的意見直接往下進行。
“小惜你放心,我會小心,不會傷到孩子的,好嗎?”
玉惜接受不了,就算能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邪,而小白是要救她,她也還是接受不了,更不提剛纔把她交給小白的蘇已還在外面,而且他可能是明知道會發生什麼,還硬是把她交給了小白。
白千湖沉默了幾秒,伸手把人拉回了牀中間,扣住她雙手手腕往上按壓到牀頭後,就吻了上去。
玉惜掙扎着想踢開他,力量上沒有絲毫優勢的她並沒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結果。
蘇已和櫻都沒想到,沒過一會白千湖就走了回來,“你是閃電俠嗎?”
白千湖瞪了他一眼,沒有跟他鬥嘴,而是一個起跳,鑽進了旁邊的潭水裡。
“妖王大人?”櫻剛纔黑暗裡一瞥沒看清,可從這個舉動卻猜到他做了什麼。
蘇已勾了脣,看來他白擔心了,“明天再具體說這個事,我先回去睡了。”留下這句話給櫻,他就打道回府了,總不能丟下玉惜一個人孤枕難眠吧。
他進了房間,玉惜還呆呆坐在牀上,看到他才問了,“蘇蘇,小白沒事吧?我是不是害了他?”
做得漂亮,這種話蘇已還不至於說出口,“我不是沒事嗎?他又會有什麼事。”
吸進去的氣體除了又排出去外,還有些融入了血液裡,他不知道白千湖是怎麼做到的,他只能做到把自己血液裡的毒素提取集中排出,卻無法替玉惜完成這件事,而看起來白千湖是把那些不該有的東西吸了過去自己身體裡,這之後再在自己體內完成整合排出,應該就沒事了。
至於跳到水裡,完全是爲了讓腦子和身體冷靜下來,否則整個人跟變態狂一樣,能完成任何需要理智的事情纔有鬼。
玉惜稍微放了心,“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吃錯東西了嗎?”
“先睡覺,明天再說。”蘇已脫掉了還沒幹的衣服,示意他要上牀。
玉惜跪坐在牀中央沒有挪動,“小白走了嗎?”
“他不走,你就不讓我上牀,是這個意思嗎?”蘇已去衣櫃裡拿了新的乾衣服換上,隨口問了她。
玉惜放棄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也都是溼的,下了牀把褥子被子全部扯下來,換了蘇已打過地鋪那一套,剛好用上了,看來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多餘的東西。
蘇已看她換了衣服躺回裡面睡好,正準備跟上去,玉惜低聲問了句,“你不會是小白變的吧?”雖說剛纔那種話,玉惜不認爲小白會問出來。
“董畢生。”蘇已以這個人名回答了她的提問,抱住沒有反抗的人就睡了。
玉惜小小出了口氣,看來她說話他還是有在聽的嘛,她之前問他還記不記得大一認識那個學長,他竟然還記得全名。
那晚白千湖冷靜下來後就回去了,留在谷裡多有不便。
第二天陽光和煦,南風迴歸。
櫻現身和他們一起吃了早飯,用的是料理臺邊那個凳子,想來下次白千湖來時,會缺個凳子了。
“小櫻,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玉惜雖然感覺昨晚的事難以啓齒,但不問清楚會後患無窮。
櫻看了看玉惜,又看了蘇已,“冥幽潭以北,是妖山內唯一的一片苦情花林,花開後會有香甜的氣味,聞到味道的不論是仙、妖還是人,都會……陷入情慾裡。”
“以前,聽說前任妖王很喜歡在潭水邊棲居,花林那邊會設置樹木屏障,基本沒發生過意外。但這裡很久沒有人來了,所以屏障早就稀稀落落,昨晚我稍微挪動了樹木排列,恐怕並不能完全規避風險,等妖王大人來了,再具體商議吧。”
“這麼危險的東西,爲什麼不除掉?”蘇已看櫻的表情猜到了一些。
櫻看玉惜也很好奇,打了個哈哈,“萬事萬物存在都有它的道理,無緣無故爲什麼要讓一種奇花絕種?”
蘇已不認爲這是無緣無故,不過沒有跟她爭論這個事,看來想要這種花的存在也不少,想保護它的人大有所在。
玉惜接受了櫻的說法,“昨晚起了北風?”
她是推理得出的結論,昨晚的情況,她哪有清醒過,除了跳進潭水裡冷得徹骨時,好在身邊的人是蘇已,她一直死死纏着他,才能倖免於難。
櫻點了頭,“很反常,現在是七月,不應該的。”
蘇已不願意去猜測這是有人故意,這意味着有人發現了他和玉惜的行蹤,但這樣的行爲並沒有邏輯,就算有人知道他們住在這裡,也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對付他們,能得到什麼結果?除非他們還知道玉惜有孕,但如果真的知道了這件事,蘇已不認爲對方的做法會這麼偏離目的本身,而且仍舊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你們大概根本不會記錄這樣的天氣反常,就算每年都有你們也未必會發現。”蘇已問完就從櫻臉上的困窘知道了答案,“這個姑且不提,爲什麼給我們介紹周遭環境時,要隱瞞了這件事?”
雖說他仍舊沒有辦法應對,但他至少能有個心理準備。而且如果知道有這種事,昨天氣候反常時,他就會多留意,可能提前就會帶玉惜去潭水裡避開,就能將風險降低到最低。
“昨晚的事,至少你不該怨我吧?”櫻如此這般回答了蘇已,“我從苦情花林回來時……所以我纔去叫了妖王大人的。”
她省略的部分,蘇已大概猜到了,從她那句質問裡,“那我還應該謝謝你?”
櫻看到了他做的事,明知道他是做無用功,卻沒有進來打斷他,而是去找了白千湖。原因當然並不是爲了成全他,恐怕是出於羞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昨晚是有些興起,雖然和花香有那麼點關係,關係不大。
蘇已對櫻繞開話題有了些猜測,包括白千湖的刻意隱瞞,這苦情花林有可能是妖山的一寶,雖然他還不知道到底用在什麼地方,但他們輕易不願意告訴外人這件事。
玉惜不全明白櫻跳過的內容,她紅了臉沒有繼續追問,昨晚的事她完全記得一清二楚,短期內她不想回想起來,尤其是她自己的所作所爲。
至少她搞明白了起因,而要怎麼應對,要等小白來了之後決定,聽起來風向不變就不會有問題。
“不必,互不相欠。”櫻底氣不怎麼足,拋出了這一句。
蘇已看着她好笑,這活了幾百年的妖,還當真跟活了十幾年的小孩子沒太大差。
玉惜看到他那個笑容,心裡有些發寒,她沒想到蘇已對十二三歲模樣的櫻都有興趣,還用笑容勾引別人,心中努力鄙視了他,然而還是移不開眼地看着他那個神情。
蘇已掃到玉惜的表情時就知道了她在想什麼,在她心裡他應該是個禽獸不如的人,他真不懂她爲什麼能一邊這樣看他,一邊還努力想要靠近他,她纔是個神奇的存在。
反正櫻已經現身了,就不打算再變回小草,有她做伴,蘇已放了玉惜去潭邊洗衣服曬衣服,還有昨晚打溼的褥子也要搬去曬,櫻恰好能幫上忙。他沒有再要求玉惜必須在他視線範圍內活動,相應的,他交代了櫻不能離開玉惜身邊半步,一旦有事就立刻呼救。
這之後,蘇已去北邊探了險,看到了那片傳說中的苦情花林,非常壯觀,花朵清一色是粉紅,而且真的是超大的一片,難怪隨風吹送那麼遠,都沒有能消散。屏息看了一會,他就往回走了,雖說覺得玉惜會喜歡,他沒打算帶一朵回去給她,也不準備帶她來看。
他有了些猜測,比如以前來妖山時,會不會那位不要臉的代妖王大人,就曾經帶她來看過,而後達成了自己的某些陰謀。可惜昨晚雖然並非預謀,但姓白的沒有能達成心中所想,或許就因爲不是預謀纔會失敗的吧?
看來他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蘇已自覺他把白千湖想得太邪惡了,畢竟昨晚那樣的情況,就算他真做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可他並沒有,這反而證明了對方正是一個正人君子,和他恰好相反。
當晚櫻還是化作小草呆在了房子外面,沒有妨礙肚子裡孩子他爸和他媽同牀共枕。
隔天上午。
白千湖把魚苗撒到潭裡後,才帶着魚缸和食用活魚去了木屋,把東西放在了水缸邊。至於平板和充電寶,當然都交給了玉惜。
玉惜和櫻去洗衣服時,白千湖沒有跟去,他過去蘇已那邊坐在玉惜專用的小板凳上,說,“那潭裡是不是有什麼?”
看來這是前天晚上跳進去後,終於發現了問題,“你有順便潛下去看看嗎?”
“那個潭很深,得找個水性好的看能不能下到底。”他搖了頭,再讓人來這裡,遲早他們的行蹤會暴露。爲了道家和仙界想來訪的事,近來妖界已經炸開了鍋,各有各的想法,他還沒能決定。
蘇已看他苦惱的樣子,之前他可是提前問過他,是不是和三界爲敵也願意做這個事,才過了一個月,事情臨到了他果然還是很難抉擇。
他不是不理解白千湖的考慮,尤其是這個代妖王大人從來都存着幾分自己是代理的心態,總覺得不用承擔妖界未來那麼大的責任,平時任性而爲估計大多都是被慣着,這次這個事有可能會給妖界帶來重大災難,三界開戰意味着什麼,就算他不懂,自然有活久見的人告訴他。
“你不用擔心,我大概猜到了,估計她未必會從裡面出來,如果她能在谷裡生活,就會住在這個房子裡。”
白千湖從思緒裡走出來,“你說的是芙草?”
“仙界難道不是以要尋找她爲由,想派人來搜嗎?”蘇已想探探他的口風。
白千湖點了頭,擡頭看着天,妖山這片天,和人界的並無不同,因爲他們本就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可是對他來說不一樣,這裡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是他的故鄉和他的根。
爲了他一個人,爲了他的私慾,要給這個美麗的人間天堂帶來覆滅的危機嗎?如果是妖王大人,他會爲了螢做這種事嗎?
“你選擇了道家,是嗎?”
蘇已停下了手裡的活,“沒有,我選擇的是道,如果需要道家滅亡才能順應道法自然,我不在乎做那個滅族的人。”
白千湖看着他苦笑,這個人還真是,讓人恨不能殺了他鞭屍,卻又並不是真的想那麼做。
“沒事,就算你頂不住壓力,放他們進來,也不要緊,我能應付,也會試着去找新的隱居地。”蘇已給了他退路,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太難的事。
畢竟妖界存在成千上萬年,而且他們死了就會迴歸本體,人卻不一樣,他永遠只有本世的記憶,就算殺光所有人,不過幾十年後他們又會輪迴,感情深淺和後果都差異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