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陳嫂無心說了句,“小惜你最近蠻多朋友來家裡玩的。”
陳叔拉了她一下,在玉惜道歉前就解釋了,“沒事,快放暑假了,到時候把佳佳送回鄉里去,我倆工作也方便些,就不在家裡和你們合夥吃飯了,你們隨意。”
他們走後小蝶才笑着對其他人說,“之前我跟陳叔說,你跟小白還有之前來過的那個看風水的朋友陷入了三角戀裡,最近家裡會比較亂一些,讓他們出入儘量不要在一樓逗留,在樓上也要鎖好門,以免撞見不該看的事。”
月瑤聽不懂,“看風水的朋友是說我師兄嗎?”
“對頭。”小蝶沒理會另外兩人扭曲的神色,給月瑤比了答對打勾的手勢。
“惜姐姐我晚上跟你睡嗎?”月瑤還蠻自來熟,她有點想打聽蘇已和玉惜以前的事,沒了彤彤那種貼心人,她選擇睡前臥談時聊一聊,算是非常不錯的想法。
白千湖否決了這個提議,“小惜跟我睡,你自己睡在她房間,你是客人,要優待。”
他是覺得就算那個鍾逸有歹心,他位移過來看到牀上睡着他自己親妹妹,總不至於眼一閉殺掉吧?
玉惜看一眼笑得很雞婆的小蝶,放棄了跟白千湖理論,她昨晚才問過他那種問題,現在又來裝貞潔烈女也不合適,不如保持沉默。
“哦。狐妖哥哥你和惜姐姐進度還挺快,我跟師兄估計是沒戲,感覺他就把我當個孩子似的,總是隨便丟來丟去。”月瑤撐着下巴陷入了半絕望裡。
玉惜看小姑娘滿臉難受,忍不住勸了句,“你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而且既然師兄妹結合是慣例,只要長輩極力促成,早晚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吧?”
白千湖看她認真安慰的樣子,擡手敲了她腦袋。她這個當事人積極促成這種事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她連生孩子這種事都可以答應蘇已,又勸別的小姑娘不要放棄那個男人是爲哪般?難道她覺得蘇已對她是卑鄙無恥下流,對其他人就會換一種個性?
玉惜只是偏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問他幹什麼。
月瑤這次認真告訴了她,“我和師兄不是情侶關係,準確說,我們只是同門師兄妹,而且我今年初跟着師兄,這也有半年了,惜姐姐你是我在師兄身邊見過的唯一一個女性,而且似乎你還不是客戶。”
“誒?”玉惜很詫異,“客戶是什麼意思?”
“第一次見面時我好像說過吧,我們是不能把客戶帶到據點的,”月瑤接過小蝶遞給她的餐後水果,塞了櫻桃進嘴裡後,露出了吃到人間美味的滿足表情,“客戶是我們對需要幫忙除魔的普通人的稱呼,這也是與時俱進嘛。”
玉惜沒有再追究他們工作的細節,她猜大概就跟電視上放的差不多——先生/小姐,您最近印堂發黑,可能有禍事,這個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到時候電話聯繫,諸如這類的路邊招攬生意。
飯後坐沙發上無聊看新聞時,小蝶有了新訴求,“你們修道的時候,都是在山裡嗎?那有電視嗎?能打電話嗎?有網線能用電腦嗎?”
月瑤用她哥的興趣愛好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哥,就是一個出師了之後,整天從早到晚躺河邊石頭上釣魚的白癡,而且他還沒準備過魚餌,別問我他有沒有釣到過魚,反正我不找他有事時,路過看到他不會跟他打招呼。”
小蝶發出感興趣的大笑,玉惜只能尷尬陪笑,鍾逸看起來挺潮一個少年,看不出來愛好竟然是釣魚,她還以爲會是什麼搖滾音樂之類的。
“你哥是不是以爲自己是姜太公,有一天會有大魚願者上鉤?”小蝶一邊笑一邊提問。
月瑤毫不掩飾鄙夷的神色,“我覺得他大概只是想偷懶,又不去實習,也不去任職,他出師比我早,都玩了好幾年了,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你哥屬於天賦好的那種嗎?”白千湖不露痕跡詢問了句。
月瑤想了下,“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們很早就分開,他跟着我媽學道,後來就是跟着門主,不過應該天賦比我好,否則門主大概不會肯教他。師兄是十三歲跟着門主,我哥那時候才九歲,大概是隔了一年十歲時候門主就收了他,不過也說不定是爲了給師兄找個伴。”
“那蘇已跟着你們門主之前,是跟誰學道?”小白繼續追問。
“師兄…嗯,從小是跟着李天師,不過師兄七八歲時他就有任務外出了,後來一直沒回來,師兄就一直是自修…大概是在師兄下山兩年後,他就失蹤了,說起來也恰好是那時候,師兄從本來實習的地方,調去了惜姐姐那邊。”
白千湖把這些話和之前張十一說的話聯繫了起來,看來那個老傢伙至少這件事沒騙他,他們可能是在那一年就找到了玉惜,然後李天師自己去負責了保護玉惜的工作,“如果那位李天師沒失蹤,他是不是會是你們天師門的現任門主?”
月瑤愣住了,她沒想到小白連這種事都知道,“狐妖哥哥你消息好靈通,本來應該是李天師,這大概也是師兄一開始會跟着他學道的原因,師兄是近三百年來天賦最高的修道之人,在所有道家人看來都是這樣。”
就是月瑤這句話,讓白千湖對上次的事產生了懷疑,蘇已或許並沒有盡全力,如果他並非純防守,而是主攻的話,說不定他倆之間高下還真的很難決斷。
休息時間到來之後,玉惜纔再次想起來今晚的住宿安排,磨蹭着縮在沙發上不肯動時,白千湖直接伸手抱了人回房,小蝶在樓梯上咦喲起鬨笑了幾聲就趕緊跑上樓了。
玉惜坐在陌生的牀上很緊張,至今她熟悉的睡塌就只有自己的牀,蘇已的牀以及他的沙發,這三樣。
“我變回本體陪你睡,可以嗎?不過現在是夏天,說不定會有點熱。”話音落他就變回了白狐的模樣,躍到了牀上,擡起尖細的狐狸臉望着玉惜。
那是能融化所有少女心的萌物,玉惜也不例外,她呆了兩秒後,開口問了,“我能摸一下嗎?”
小白狐點了兩下頭,眯着眼好像在笑,感覺隱約能看出小白笑起來的樣子,玉惜伸手去摸了摸身上的毛,慢慢完全卸下了防備,徹底把小狐狸抱進了懷裡,“小白你好軟,而且長得超漂亮的。”
小狐狸發出了笑聲,完全就是白千湖的聲音,而後他說話了,“不要用漂亮形容我。”
“對喲,對不起。”如果是平時,狐狸會說話或許會嚇到玉惜,可是她眼見着小白變成了狐狸,會說話好像變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能讓她主動抱着自己,變成狐狸就變成狐狸吧,總比變成蘇已好一點,白千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不過半夜玉惜睡着了時,他還是變回了人形,在人的地界上變成狐狸睡覺總是有些危機感。
白千湖前段時間一直忙着玉惜的事,耽誤了不少工作,家裡又恢復了平靜,他一早就出去上工了。
小蝶洗漱後還打着呵欠下樓時,看到了似乎在練柔韌度又好像是在練什麼武術的月瑤,打了招呼,月瑤說明了這個是他們師門出早操的熱身訓練,她習慣了,每天早起都會練一次。小蝶點點頭,看來什麼事都是講究持之以恆,這麼想着她環顧沒看到玉惜,“小玉呢?”
“本來在做早餐,接了個電話,接着接着就去了廁所。”
話音落玉惜滿臉悵然若失地從浴室出來了,小蝶問她怎麼了,她好一會沒反映。
“小蝶,再陪我去一次醫院。”
“你們不是要丟下我一個人吧?!”月瑤停下早操緊張不已。
“到底怎麼了?昨天的檢查有問題?這麼快出結果了嗎?”小蝶對醫院的辦事效率不敢恭維,昨天走之前纔給她說至少也是三個工作日之後去拿報告,雖然她從不生病,可有些事情,看電視和聽別人說就足夠了解困難指數了。
玉惜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起去吧,到時候你們就都知道了。”
這次玉惜沒有去掛號看身體和婦科檢查,而是直接去了孕檢的地方,小蝶和昨天一樣,甚至比昨天更驚訝,下巴很難找到自己的嘴巴。
早晨玉惜就接到醫院電話,因爲她昨天有檢查子/宮之類的是否正常,會不會影響生育,所以今天拿到報告的醫生立刻就打給了她,說是隱約看到懷孕的跡象,需要她去醫院做一次孕檢,並且不要吃之前拿的藥,一旦懷孕了,有的東西就不能再隨便吃。
這個檢查倒是蠻快,只需要等一等,就會有結果。
等待途中,三個人好像是被下了失聲魔咒,不止月瑤問不出完整的問題,連小蝶那種萬年停不住嘴的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玉惜懷孕了?孩子是蘇已的?這可能嗎?爲什麼在一起談了六七年都沒有出事,分手一年後不小心意外中獎了?
可疑的沉默籠罩了三人,誰都沒有能第一個打破寂靜,直到結果出來,玉惜又進去了一趟。
她也有懷疑,聽蘇已那晚的意思,她似乎是沒法懷孕的體質,可是檢查結果應該不會出錯,而科學的論證就是——她懷孕了。
醫生大概也從沒見到過這樣的媽媽,她臉上的難以置信讓他甚至產生了懷疑——莫非她還是個處女,就像誕下了耶穌的聖母瑪麗亞?對於自己無性受孕接受不了,就是他從玉惜臉上看到的。
交代了注意事項各種事情後,醫生看她還沒回神地走出去了,不禁感慨,他又見識了一種新型的意外受孕的媽媽。
三人又無聲地往回走了,路上玉惜把檢查報告遞給了小蝶,她知道她們不是不好奇,只是沒有敢問她。
到家後三人坐在沙發上,小蝶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玉你懷孕了,要生下來嗎?蘇已會要嗎?”
玉惜用兩手抱着頭揉着太陽穴,沒有告訴小蝶,這是蘇已自己想要的,只是很巧合的在這樣的時候來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開心,她似乎替他完成了一個願望,可是不知爲何輕鬆不起來。
“師兄的?爲什麼?不可能是狐妖哥哥的嗎?”
小蝶把她之前聽到的內容告訴了她,“妖和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要怎麼辦,小玉你要考慮下嗎?要不要現在叫小白回來商量下?”小蝶雖然看出來玉惜很頭痛,還是繼續追問了她,這件事絕對瞞不住,而且玉惜的情況,絕不僅僅是未婚先孕那麼簡單。
“不要叫小白!”玉惜鬆開手拿了手機,直接撥給了蘇已,告訴了他確診的事,收到的回覆是他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