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譽從身邊坐起身來,眼看着他手指又要掐訣,我忙按住他:“你幹什麼!別傷到他!”
楚譽臉一別,傲氣的不得了。
而瑾城似乎也已經認識到了楚譽的厲害,此刻看情勢不對連忙將腦袋縮了回去,然後砰的一聲將房門關嚴。
我鬆了口氣,知道方纔要不是我及時制止,說不定現在瑾城的腦袋便被門給夾扁了。
楚譽這樣不知輕重,如若再留在這裡,勢必對瑾城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我嘆了口氣,果斷決定讓這對命裡犯克的父子早早分開。
楚譽像個呆子一樣,你不給他收拾他就永遠只知道發呆。
於是這邊給楚譽梳頭髮那邊瑾城便一臉怨氣沖天的趴在門縫上偷看,一張臉苦的恨不得能滴出苦水來。
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將腦袋放在門縫裡。
他一定覺得他的孃親被人搶走了。
許久之後我這裡還沒有收拾好,牧清揚已經準備好飯菜敲着盆子叫吃飯了。
瑾城已經在門口趴了許久,一張珉緊的嘴動啊動的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雖然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到底是忙的不可開交便也沒搭理他。
畢竟這孩子也被寵壞了,有時候也該冷落冷落他讓他明白些事理了。
“孃親,你還沒有幫我洗臉。”瑾城扁着一張嘴,眼睛裡便有淚珠珠打轉。
瑾城已經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了,只是每次我回來他爲了能和我多呆一會兒,往往是讓我幫他洗臉的。
此刻見我只照顧楚譽而無視他,他便心裡不平衡了。
我這邊還沒說話,卻不想楚譽先鄙視了瑾城一眼:“自己去洗。”
語氣自然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瑾城一張臉漲的通紅,片刻金豆豆便掉了出來,可便是如此也倔強的不肯認輸:“憑什麼!我纔是小孩子!你是大人還要我娘照顧,好不知羞!”
楚譽纔不聽他的,高高的揚起下巴一臉傲嬌,擺明了他理直氣壯。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片刻只能哄瑾城,畢竟瑾城雖然小但卻是個講理的,不像楚譽活了幾千年的年紀卻是個極不講理的。
我依舊哄小孩樣的摸摸瑾城的腦袋:“瑾城乖,自己去洗臉,叔叔腦子有病,瑾城雖然小但是要讓着叔叔。”
瑾城撅着嘴很不服氣:“爲什麼!我纔是小孩子!”
我繼續教育他道:“因爲瑾城總有一天會長大,而叔叔的傻是會傻一輩子的。”
瑾城瞪着一雙眼睛像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片刻他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一臉老成的自己去洗臉。
更怪異的是他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頭看了楚譽一眼,眼裡盛滿的分明是同情。
兒子同情老子是個傻子……
像是感應到了瑾城的目光,楚譽突如其來的瞪了回去,目光凌厲。
瑾城渾身抖了一下,悻悻的跑去洗臉。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瑾城和楚譽都保持着一種詭異的氛圍。
牧清揚起先還有些納悶的意思,後來見多不怪便也很專心的扒拉起他的飯碗。
瑾城捧着大碗,一雙眼睛包含着複雜的情緒透過碗沿偷偷的看着楚譽。
畏懼又同情,難得他小小年紀就有這麼複雜的情感覺悟。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安慰道:“好好吃飯,一會兒怪叔叔就走了。”
“我不走!”
“我不讓他走!”
一大一小的聲音同時響起。
牧清揚扒拉了兩口飯粒,往這邊瞧了一眼,然後繼續淡定的吃飯。
要說楚譽堅持要留在這裡我還是能夠理解的,可是瑾城不是最討厭這個怪叔叔的嗎?爲什麼還要他留下,難不成是瑾城還想借機報復?
不過再一細想,小孩哪有那麼深沉的心機?
“瑾城,怪叔叔留下來會欺負你的,會用門夾你的腦袋,還會讓你摔屁墩,最重要的是他老搶你東西。”我挑重點的說。
瑾城將小臉一揚,一臉的倔強:“我不怕!”
楚譽很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見多不怪,繼續問道瑾城:“那你得告訴我一個讓他留下來的理由。”
瑾城很認真的在楚譽的臉上掃視,目光中是探究:“昨晚牧叔叔說這個怪叔叔是神仙,會法術!我要他留下來教我法術!”
牧清揚搓了搓鼻子,有點心虛的跑掉:“我……沒吃飽,再去盛一碗飯……”
然後就掉進廚房裡再也沒出來。
我需要扳正瑾城的價值觀,畢竟不能讓孩子那麼小就迷信,雖然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仙,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好運氣可以遇到的。
最最重要的是遇到神仙絕對是一件倒黴的事,因爲他們大都長了一副迷惑世人的面孔,讓你無形中上了圈套而不自知。
瑾城絕對不能重蹈我的覆轍,更不能迷戀仙法。
於是繼續摸摸頭:“瑾城乖,別聽牧叔叔瞎說,怪叔叔纔不會什麼法術……”
我的話掉在地上還沒涼透,楚譽手指一動,桌上的碗筷瓢盆便赤裸裸的漂浮在了半空中,並且穩定的沒有灑出一點食物。
我啞了啞口。
瑾城扁着嘴看我:“孃親,你騙人。”
“呵呵,”我乾笑了兩聲,極力在瑾城面前修復我崩塌了的人格:“其實娘也是剛知道怪叔叔會變戲法的……”
瑾城依舊扁着嘴,不願意相信我的話。
這孩子越來越難糊弄了。
“其實呢,神仙之所以會法術那是因爲他們是神仙,你是凡人,體質和他們不同,就算他交了你門道以你凡人的體質也是學不成的。”
瑾城眼珠轉了轉,還是執着於修煉仙法:“那神仙一定有仙丹法器什麼的,可以祝我一臂之力,然後我就可以學法術,還可以像鳥一樣在天上飛來飛去。”
這特麼都誰教他的歪門邪道?
“瑾城乖,怪叔叔沒有靈丹妙藥,也沒有仙術法器,他就是一變戲法的傻子,爲了你自己的安全也爲了讓孃親省點心,你放過怪叔叔,讓他走吧,嗯?”
瑾城面有不捨,卻看着楚譽陷入了深思。
楚譽忽然站了起來,與此同時飄在半空中的餐具一應聲的全部穩穩的落在桌上,竟和之前的一無二般。
然後便見他瞥了瑾城一眼,轉身進了廚房。
我隨即順勢對瑾城道:“看看,怪叔叔把戲耍砸了,沒臉見人了。”
瑾城似懂非懂,然後看向桌子上整齊的餐具,一臉失望。
我嘆了口氣,心情很沉重,並不是我想要騙他,只是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不相應的美貌與智慧……
好吧,以上都是我瞎說,我只是單純的不想他和神仙有聯繫,然後追求那些虛幻的天界。
這邊剛鬆了一口氣,像是上天也不想我有片刻安寧一樣,廚房裡又傳來了牧清揚殺豬般的叫聲。
“顧君珏,你快來看看吧!楚譽瘋了!”
裡面間或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有些納悶的同時我也有些不耐煩,楚譽本來就是個瘋子,這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啊。
等進了廚房我就徹底凌亂了,但見楚譽和牧清揚糾結在一起,四隻手手裡共同握着一把鋒利的菜刀。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更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幫誰,於是吶吶的開口:“這是……”
“你特麼還愣着!楚譽要自殺!”
牧清揚一句話將我瞬間砸懵。
片刻我便看出情勢,什麼叫楚譽要自殺?他那樣的人是用菜刀就能砍死的嗎?說起來他這種行爲只能算是自殘好不好!
猶豫的這片刻時間裡,但聽見一聲輕微的金屬劃過肉體的聲響,一抹鮮豔的顏色順着刀鋒劃下了楚譽的手腕。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讓我的思想停滯了一下,而牧清揚也忘記了阻攔。
“孃親,怪叔叔流血了……”
瑾城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進來的,伸着手一臉天真的指着突突往外噴血的楚譽。
我的腦子有些懵,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手足無措片刻以後我才匆匆忙的想起去找藥箱。
這邊腳還沒有擡起來,那邊便又聽到瑾城悽慘叫孃的聲音。
回頭,楚譽正捏着瑾城小小的肩膀,然後把自己血淋淋的手腕往他臉上湊。
瑾城哪見過這麼多血,還是活生生往外冒的血,瞬間臉就變得煞白,連求救聲都變了腔調。
我忙跑過去,將楚譽推開,救瑾城於龍潭虎穴之中,同時我也想到了楚譽究竟想幹什麼。
他是沒有靈丹妙藥,沒有仙書神器可以給瑾城,但是他有血,他的血本身就是一種靈丹妙藥。
真是蠢的可以,竟然用菜刀將自己割了那麼深得一個口子,難道不怕自己會變成一具乾屍嗎?
我氣的想哭,以前許多記憶又被無端勾起,將瑾城推到一邊後,我便捂着楚譽不斷流血的傷口快步進了屋。
牧清揚很快的抱了藥箱過來,而瑾城則一臉恐懼的趴在門縫上張望。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瘋子的心思你別猜。
瑾城在他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還是他這樣做只是爲了給自己留下來找一個恰當的理由?
我給他手腕上纏了厚厚的繃帶,可即便如此,在傷口太深的情況下紗布還是透出了隱隱約約的血色。
他果真是不適合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