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譽哀傷的看着我,無法動彈的我只能任由他的手扶上我的發,在上面輕輕撫摸,他說:“君珏,我們別鬧了。從此以後我們兩個就住在這裡,誰也不見,這樣不好嗎?”
我忍不住想大聲的冷笑,可是這幾天已經摺騰的我沒有一點力氣,真心笑不出來了:“你到現在還以爲我在和你鬧彆扭嗎?楚譽,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天真?如果你喜歡這麼自欺欺人的話,你就繼續將我關在這裡,親眼看着我被你一點一點折磨死好了。”
“君珏,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認真的。”楚譽在我面前喃喃自語,眼睛裡卻像是有神采奕奕的光,好像他很喜歡現下的狀況一樣。
眼不見心爲靜,我乾脆將他的話全都當作耳旁風,自顧自的睡覺。
他依舊輕輕的撫着我的頭髮,動作輕柔的像是在哄我入眠,可是他對我的每一次觸碰都叫我噁心,這種生活簡直就是煎熬,即便我強制自己閉上眼睛我也因爲外界的影響而無法安眠。
“君珏,你知道嗎?你有了一個孩子......”
像是寒冬臘月裡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我忍不住渾身一抖睜開眼來。
楚譽正在定定的看着我,一雙含笑的眸子裡隱隱約約藏着霧氣,他的手輕輕的撫上此刻讓我畏懼的小腹,在那裡輾轉不去:“在這裡,有我們的一個孩子。”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我更無法消化,更多的恐懼與不安讓我渾身忍不住發抖,像是篩糠一樣無法自制,那一刻所有的彷徨無助,所有的哀傷與屈辱一齊涌了上來,胸腔悶得說不出話來,喉頭一甜,我嘔出一口血來順着嘴角滴的滿身都是。
楚譽憂心的過來抱着我,用自己的身體極力的想要壓制住我身體的顫抖,可是我怎麼會依他的?那一刻彷彿連說話都不由自主的磕磕絆絆:“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什麼孩子......我更不要你的孩子......”
“你放開我啊!”我一聲大喊,沙啞的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之後無力的癱軟在楚譽的身上,我忍不住又咳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小腹隱隱約約的有些痠痛,像是有什麼東西一個勁兒的壓着往下墜一樣。
我終於老實了那麼一會兒,下巴依舊擱在他的肩頭,卻只剩下一口氣長一口氣短的喘氣的機會了。
我的眼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連我自己都覺得眼睛已經哭到了發澀。
楚譽輕輕的拍着我的後背幫我順氣,而我卻只能用沙啞的像是藏在喉嚨裡發不出的聲音不住呢喃:“我不要什麼孩子,我更不要你的孩子......”
楚譽輕輕的拍着我的後背,卻是一語不發,許久之後我自己哭着哭着便哭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睜眼便看見楚譽在那裡看着火爐煮粥,目光呆滯的看着不知名的方向似乎是在出神地想着什麼。
爐底的火燒了起來,鍋裡的熱氣將煮粥用的砂鍋蓋子頂的噔噔直響。
如此過了許久,眼看着粥要沸出來了,楚譽纔回神拿了只碗將粥盛了出來。
回頭的瞬間他纔看到我醒了,愣了那麼一下他才若無其事的坐到我跟前,用勺子將飯吹涼了再送到我嘴邊。
我看都沒看他,張口老實的吃飯,不過我知道無論我吃的多乖巧,多堅定,過不多久我一樣會將粥全部吐出來。
“君珏......”楚譽低頭緩緩地將勺子裡的飯吹涼,像是拉家常一樣跟我說話:“孩子是無辜的,無論我們的關係怎麼樣,你都不能輕易的決定他的生死。就算你不喜歡他,那你就把他生下來交給我。”
我繼續吞了一口粥,情緒經過時間的沉澱已經平穩下來:“你對花玲是不是也是這麼說的?她的孩子再有幾個月就快生了吧,怎麼着,你想把兩個孩子都接到你身邊和你玩過家家?呵呵呵......”
真是好笑。
楚譽默然,半晌才道:“在我心裡只承認你肚子裡的這一個孩子。”
我只管自己勾着嘴角冷笑,也不看他:“你知道嗎?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了。”
“沒關係,你這樣,到底也是我自找的。”他吸了一口氣,像是篤定了什麼一樣擡頭看我:“不過,你怎麼想對於我來說都無所謂,只要你一天不想生這個孩子,我就一天不放你走,在我這裡,你絕對沒有傷害他的機會。”
我不敢相信的轉頭看他,不相信他竟然能說出這種無賴之極的話。不過細想一下,他又不是沒有對我耍過無賴,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一點都不稀奇。
我哼了一聲,冷笑道:“如果我不吃飯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把他餓死。”
“我可以用比食物更加有價值的東西養你,而且你無法拒絕,這種東西就比如是我的仙氣。”他看着我施施然的笑,明明溫文爾雅的笑容此刻落在我的眼中,卻覺得他像是毒蛇一樣狡詐。
他實在氣人的厲害,我被他的行爲氣的胸中總有那麼一口氣吐不出來,悶得我難受極了,忍不住就閉上了眼睛皺緊眉頭,呼吸也變得亙長而沉重。
他的手搭上了我的額頭,輕輕的將我皺起的眉頭撫平。
“聽說有孕的時候老是生氣對孩子不好。”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雲淡風輕,像是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我說着親密無間的話,可是在我看來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做作到讓我無法直視。
他繼續自欺欺人的裝作和我很熟的樣子自言自語道:“不如這樣,我們來做個交易,我帶你去幫你哥,而你不許再生氣然後乖乖的給我把孩子生下來,這個交易可還公平?”
我睜眼看向楚譽,他此刻也在盯着我的眼睛,目光中全是篤定,似乎料定了我一定會答應他這個交易。
而我也沒有辜負他的信心,點頭說好。
我知道他又對我忍讓了一分,人要知退進,雖然我很不想給他生孩子,但我知道就算我不答應他的條件他還是有辦法讓我把這孩子生下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還得寸進尺:“不過你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跟我出去之後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否則我會立即帶你回來。”
我繼續點頭,此刻只要他讓我出去答應他一百個條件我都願意。
反正時間還長,等我幫我哥度過難關以後我想怎麼反悔都行。
楚譽真的帶我重新回到了繁華的人世。我一邊欣喜的同時一邊將自己仍舊打扮成男子,然後戴上我的銀色面具。
楚譽忽然伸手攔住了我的動作,我看着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想要撫上我臉上的傷疤,隨即他手一轉,便拉過了面具的帶子幫我係在腦後。
雖然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我還是忍不住將他的想法曲解:“放心,這些後天的傷疤不會生在你孩子的身上。”
楚譽默然不語。
我和他趕往宣德,時隔十幾日之久,沒想到將軍府居然破敗到如此田地,除了朱門上的牌匾歪在一邊佈滿蛛網以外,就連過街的阿貓阿狗都敢來府前拉屎撒尿。
我和楚譽裝作路人的樣子在將軍府附近轉悠了幾圈,隨後發現裡面似乎連守衛和家丁都沒有。
我和楚譽對視一眼,楚譽隨即發表意見到:“林軒應該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才故意想要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那意思就是將軍府裡會有什麼陷阱?
楚譽搖頭道:“或許是別的,總之就是一些逼你出來的方法。”
然後他看向我:“現在你得聽我的,在這裡等着我,我先進去查看一下情況,然後你再進去。”
說完他交給我一個東西,是一把鋒利的匕首:“誅仙劍太過危險,現在暫且由我沒收,這個你先拿着防身。”
我點了點頭,誅仙劍也就對楚譽有所作用,我拿不拿那把劍其實都無所謂。
過了片刻,楚譽從裡面出來,然後示意我可以進去了,我問他裡面什麼情況,他對我搖搖頭,意思是我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如此,我只能懷着忐忑心情踏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荒草叢生,桌椅歪斜倒塌,灰塵遍佈,一切都好像時間倒流,回到了我們顧家當年被抄家的景象。
然後我在庭院露天的角落裡找到了我哥,那一瞬間我的眼淚便止不住的撒了出來。
我撲了過去,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們!
我哥被兩條鐵鏈拴着脖頸,固定在兩塊大石之上,在這露天的地方整日承受着風吹雨打,天寒日曬......
他的臉被凌亂骯髒的發遮住,聽到聲響他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然後他的眼睛裡盛滿了怒意,掙扎着站起來,身上的鐵鏈便是一陣嘩啦啦的亂響。
“誰讓你回來的?誰讓你回來的!快走!從此以後我沒你這個妹妹,我也不再是你哥!走啊......”
我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他的樣子好陌生,太過猙獰的面容讓人忍不住打心底裡畏懼。
“顧君珏?是你嗎?”
身後傳來一個久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