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刻我已經被酒精浸透到麻木,但我還是分辨出了有女子尖叫着退了回來,有嬉笑的也有怒罵的一齊的往牆角里擠。
我楞忪忪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腦回路反應極慢的思考着這羣姑娘閒的沒事幹嘛都往茅廁裡鑽。
然而當我迷迷糊糊之下繫好身上的絲帶準備跨下茅坑的時候,我的身體卻被一具寬厚的胸膛所包圍。
身體接觸的那一霎那,仿似被雷擊中了一般,我臉色一凜僵硬的轉回頭去看那將我緊緊抱在懷中的人。
乾淨華貴,醉態熏熏,卻不是我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此刻便見他與我面貼面笑得曖昧,一張口濃重的酒氣便往我臉上直撲了過來:“醉夢樓什麼時候藏匿了這般絕色美人,我居然都不知道......”
我冷冷瞪着他,眼中迸射的寒意恨不能化作冰錐將他刺成刺蝟,我的語氣生冷,和我的眼刀很般配:“放開。”
就算這裡是花樓,但畢竟男女有別,如若不然還有什麼必要設置男女茅廁,大家一起混用不就得了?還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還真有那麼些人不知所謂,竟然擅闖女茅廁動手動腳,望城的民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開放了?
那人不放手反而抓的更緊,語氣無賴中還帶着一絲撒嬌:“不放。”
語言無法威脅到他,那我只好轉化爲武力了,卻不想才方一想動手卻腳下一軟,整個人如樹倒一樣直癱在了那人身上。
該死,方纔喝的酒上頭了,此刻真真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了!
我依舊用毫無威懾力的眼光瞪着面前這人,而那人眸中亦透漏出異樣的目光直視着我,那樣溫柔似水的眸光裡像是埋藏着一縷炙熱的火焰,將整眸沉靜的水燒的沸騰翻滾。
“我贖你回家做夫人吧,好嗎?”那人喃喃,仿似初醒時的夢囈。
我皺緊眉頭看他,臉上寫滿要吃人的憤怒。
旁邊看清狀況的姑娘面面相覷,這人想要贖人回家做老婆,怎麼不會讓這些久染風塵的女子們心動?於是乎姑娘們自動站成統一戰線,紛紛在這茅廁裡推薦起自己。
推薦自己的同時首先應該掃清路障,於是我很合情合理的被她們給推出了包圍圈,不過那男人似乎還未死心,仍舊抓着我的手腕不願放手。
姑娘們何其眼尖,當時就對那男人遊說道:“董大少爺,她可不是我們醉夢樓的姑娘,您那要是想娶夫人,姐妹我們難道不夠您挑的嗎?”
那姓董的男人似乎對姑娘們很不滿,怒瞪了她們一眼他才斥道:“不是醉夢樓的姑娘會出現在這裡?說吧,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贖不起她?”
“怎麼會......董大少爺家世顯赫,自然贖得起,只是......”
姑娘們面上難色更濃,片刻便見有人偷偷溜了出去,想必是出去通風報信了。
“只怕這位姑娘你是真的買不起。”女廁入口再次響起熟悉的話語聲。
我看向那人心裡鬆鬆的呼了一口氣,不過我面上顏色卻真不怎麼好看,畢竟是賤人楚誘騙我來這魚龍混雜的風流之地,才讓我無端沾了一身腥。
賤人楚頗豪邁的胯至我身邊,伸手將我被握在那人手中的手腕抽出,那人第一時間還不肯放手,直到和賤人楚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以後他纔不情不願的放手。
“董家公子好癖好,居然喜歡在女廁裡公然搶人,看來董老爺子又要跟着你風光幾天了。”
賤人楚把我格在身後,勢拔弩張的看着董家少爺。
不過這話聽着好熟悉,還有這董家少爺隱隱的透着一股面善的感覺,可是仔細一想我又只覺得腦袋疼什麼都想不到。
董家少爺忽然滿臉漲紅,似乎連酒都醒了大半,半晌他才當着這許多人的面對賤人楚低語道:“葉爵爺,可否賞臉出來說話?”
卻不想賤人楚一點都不顧及這許多人,朗聲哼道:“當然要出去說話,難不成你以爲小爺我和你一樣喜歡呆在女廁裡?”
賤人楚拉着我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隨即回到我們之前的包廂。
大概是因爲賤人楚英雄救美的很成功,於是乎這羣春心蕩漾的姑娘們早已忘記追求董家少爺贖自己,此刻便是一溜煙的簇擁着我們往前走,各自擠破腦袋的想在衆人面前和賤人楚插句話,於是我的臉色更加不好。
可能是從我身上感知到了危險信號,賤人楚在董家少爺忙不迭跟進來後砰的一聲便將房門閉合了。
耳朵鼻子和眼睛得到解放,我終於鬆鬆的舒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醒酒。
那邊是董家少爺反客爲主將賤人楚拉到一邊,眼看着談話架勢跟方纔花樓老鴇一般姿態,我便知道他們是什麼談話內容了。
腳跟發軟,我也懶得諾過去教訓他們兩個,便啞聲朝他們喊:“別白費心思了,誰有本事把本姑娘給賣了?”
賤人楚眼角含笑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將董家少爺也給引了過來:“實不相瞞,這位姑娘以你現在的身份是絕對惹不起的。”
爲應徵賤人楚話語的可信性,我特意沒形象的白了董家少爺一眼。
卻不想這董家少爺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腦回路複雜,居然脫口道:“真愛是不會被身份地位所阻隔的,我愛這位姑娘,只要她沒有許配給別人,我就有資格公平追求她!”
我一口茶水險些噴了賤人楚一身一臉。而賤人楚則一臉哀怨的看了看我,然後搖頭臉上寫滿四個大字:禍國殃民!
不想和這董家少爺再多費口舌,賤人楚乾脆的拉起我奪門而出,而那董家少爺又怎會輕易放我們走,橫身便攔在了我們面前。
此刻賤人楚纔算是半發飆狀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出手以武力撂倒手無縛雞之力的董家少爺,跨出門的同時還不忘回頭奚落一句:“回家問問你們老爺子,連我都惹不起的人你們惹得起嗎?”
我呆了呆,不知道賤人楚暗示的人是不是林軒。
這邊剛要下樓,異變突生,似乎是有一批人橫衝直撞了進來,樓下是尖叫呼喊,瓶碎碗砸,一片混亂。
“官爺官爺,我們醉夢樓是正經做生意的,怎麼會有朝廷官員到我們這裡逛窯子呢?這一定是子虛烏有,有人刻意誹謗的!”
樓下老鴇的聲音說的格外洪亮,似乎是通過這種方式給樓上的人報信,不過那些闖進來的官兵又不是傻子,當然也識破了老鴇的花樣。
於是便聽見更嘈雜沉重的腳步聲蜂擁踏上樓來。
我腦袋一蒙,怎麼就忘了宣德國律裡是禁止朝廷官員逛窯子的,此刻若真和賤人楚一起被抓進監牢,那不等於直接拆穿了我的身份?
腦袋雖然在快速運轉,但顯然我的肢體沒有跟進思想,仍然僵硬在原地,還是賤人楚先反應過來,拉着我就往前跑,嘴裡還兀自在罵,真是活見鬼,他一逛窯子就發生這種事,這望城裡那麼多人見過他,要是真因爲逛窯子而攤上事,那他的面子往哪擱啊!
我又好氣又好笑,這種時候他擔心的居然是面子!
我們跑到樓的最前端,也就是我們方纔所在的那間房間。一腳踹開門,發現董家少爺居然還沒有離開,可能是賤人楚方纔下手太重,所以到現在他還在自己的腰上不住推拿。
賤人楚看到他自然是滿心生厭,伸手就想把他直接踹出去,不過後來可能是怕他會接機報復,出去和那些官兵通風報信豈不更糟。於是又大掌一扯,手腳利落的解下董家少爺的腰帶,然後將他五花大綁猶如一隻大閘蟹一般,最後往他嘴裡塞了個饅頭,一腳踹進了衣櫃裡關了起來。
然後他目光算計的打量了我一眼,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縮了縮:“幹嘛?”
怕包藏禍心事情敗露,所以想趁機殺人滅口?
卻不想賤人楚忽然伸手拉我到妝臺上:“趕緊打扮打扮,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是這花樓的姑娘,注意不要化的太漂亮,要不然你就等着惹火上身吧。”
賤人楚的威脅讓我冷不丁的一抖。
然而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讓我考慮了,此刻醉夢樓外面一定圍堵了不少官兵,前後夾擊的狀況下我們是別想逃出這間房了。
我聽從賤人楚的安排,快速的上妝起碼這樣以假亂真,官兵不會將我一起帶走。
賤人楚還在衣櫃裡翻騰,片刻丟給我一件水綠色衣裳,我看都沒看直接跳上牀放下帷幔在裡面換起了衣裳。
料想此刻危機時分,賤人楚一定不會有心情來偷看我換衣服。
只是……換完衣服的我頭頂不禁滑下三道黑線。
賤人楚在這種時候居然還不忘在我身上揩把油,給我選的衣服居然這般暴露,就連樓下最低級的舞娘都沒我穿的這麼露!
正要耍性子要求換衣服,外面凌亂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了。
我一把拉開帷幔,對着空蕩蕩的房間一番巡視,哪裡卻還有賤人楚的影子?
便在此刻門外腳步聲突兀的響起,還未待我將帷幔重新拉好,房門便被人粗魯的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