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也是宣德名動一時的謫仙聖人,怎得這般不知自重跑到別人房間裡看人家睡覺!”
我當然知道楚譽在我身上肯定沒打什麼主意,或許他打心眼裡就沒覺得我是個女人過,所以他纔敢明目張膽的在何時何地都能出現在我的面前。
當然我不知道這是我的福氣還是我上輩子欠下的債。
楚譽從來都擅長將我的話當做耳旁風,他只自顧自的坐在桌旁無意道:“聽說你找過我?”
“誰說的?我找你能做什麼?”我否認,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又何必承認找過他的事實。
他不以爲然的朝我走過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我現在已經來了。”
眼見着他作勢要看我手臂上的傷口,我及時伸手製止了他的動作,然後盯着他冷笑:“楚大仙君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在我顧君珏最需要你的時候消失,而在我最不需要你的時候又跑出來獻殷勤。”
誰能想到我怨憤的話剛說完,面前這人卻撲哧一聲笑了,還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我聽見的聲音說了句:“白眼狼……”
“你說什麼?”我有些惱,楚譽面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淡定,讓人感覺他是在臉上帶了副僞善的面具,直叫人眼煩的想撲上去撕了他那層似笑非笑的麪皮。
“我說你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楚譽收回手笑的一臉嫌棄:“我好歹救過你不止一次性命,你卻總要埋怨我對你照顧不周。有時候我很想問問你,你出了事情需要埋怨的不應該是你哥或者是你現在的夫君嗎?可你卻總要我照顧你事事周到,你又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纔會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我叫他嗆得語噎,他說的雖然在道理上是對的,可我卻仍舊心有不甘,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爲什麼我會覺得讓他照顧我是理所應當的呢?
耳邊響起兩聲輕微的摺扇聲,便聽楚譽笑道:“不過君珏會這樣想或許真的是我的過失。”他頓了一下,然後很受用的看過我不解的表情後才解釋道:“如果我每天給你兩顆糖,日日如此,突然有一天我只給了你一顆糖,你便不高興了,甚至在心裡罵我少給了你一顆糖。可是你忘了,糖本來就是我的,我給你是因爲我的大度,而你在接受我給予你的同時既不心存感激又不曾回報過我什麼,你說你算不算是白眼狼?”
我本來是被他說的有那麼一絲愧疚之心,沒想到他說完又揹着手故作清高的加了句:“不過這也不能怪你,貪婪本就是人類的劣性根。”
“你這是種族歧視!”
可他高傲的就像耳朵裡自動安裝了屏障,根本沒有把我毫無威懾的話聽進心裡,反而再次彎腰打算看我胳膊上的傷,當然我還是很乾脆的拒絕了。以前他給的糖我吐不出來那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我總有選擇不要他施捨的權利吧,省得自己以後還要平白的被他打心眼裡看不起。
“真不用我看看?”
我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他眉眼裡藏的都是算計,想起他以前狠心扭過我的胳膊,便覺得他也不會是個會對我好心的人:“不勞楚大仙君費心。”
他還是笑:“如果我現在不幫你,你以後留了疤可不要怪我沒幫你。”
我抱着胳膊沒吭聲,心想着就算留疤也比被他罵白眼狼強。
見我信念堅定,他才妥協了一樣在我房間裡打量了一圈,最後目光定在我梳妝檯上的那堆瓶瓶罐罐上,那些正是我今天收到的各宮送來的舒痕膏。
楚譽像是對這些東西有研究,翻找鑑定了一番他才捏着一隻瓷瓶過來:“只有這支勉強能用,其它的都可以扔了。”
你叫我用我就用,你叫我扔我就扔?這麼聽你話我得多沒面子啊?我別過頭,不打算領他的情。
“這藥本來就是你的,不算是欠我人情。”
“知道就好!”我一把奪過他手中那瓶藥,說實話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到底是誰的送來的藥能被楚譽看上。
這支白玉瓶用料極爲雅緻,是在那堆瓶子裡格外顯眼的一支,當然如此華貴的手筆也只有雪國那位華止纔出的起,我捏着那瓶子沉思了片刻才問道:“你看中的究竟是這瓶子還是藥效?”
楚譽笑的很曖昧:“這瓶藥不論是玉瓶的用料還是藥效都是上上品,能送這種貴重東西給你的人想必是極爲在乎你的人。是顧逸飛送的嗎?”
我當然不能不打自招說是一個陌生男人跑到我宮裡特意給我送這貴重東西,便順水推舟承認到:“對,當然是我哥,不然還能有誰?你嗎?”
他這次倒沒接我的話,只是笑的格外滲人,讓我不由懷疑他究竟信沒信我的話,還是他本就知道其中緣故只是故意套我話的?
在我神遊九天之外的空蕩裡,楚譽早已熟門熟路的拉了把椅子坐在我的牀前:“言歸正傳,我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啊?什麼事情?”我回神隨即明白他究竟說的是哪件事情,於是我又搖頭:“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幫你......”
楚譽定定的看着我,忽然就笑的格外溫柔,那副深沉一如潭水的眸子裡像是捲起了誘/惑的漩渦:“君珏,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不是嗎?”
我仍舊猶豫:“可是,就算我答應你,那我也是宣德的王妃,我根本沒有機會和你......”
“有!只要你願意,一切都有可能!”楚譽忽然狂躁的打斷我的話,眸子裡逞強的笑意卻未曾達到心底,讓人覺得淒涼而假意:“我保證,只要你幫了我這一次,我就如你所願在你面前消失,劃清和你所有的關係,從此再不與你糾纏!”
“我......”我該怎麼辦?我沒想到楚譽給我許下的承諾居然是在我面前徹底的消失。不過也是,當事成之時,楚譽就會帶着花鈴遠走高飛,自然要和我兩不相干。可是這不公平,憑什麼我拼死拼活卻只能換來他們兩人的雙宿雙飛,而我卻要孤獨終老?這筆買賣也忒不划算了!
“我不願意!”我擡頭對上楚譽不可置信的目光,證明自己現在說這話的態度有多堅定。
定定的看了我良久,楚譽的眸光終於動搖了一下,而後他迴避一樣側過頭去,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向哪裡,最後我才聽到他笑了一聲:“既然......你不願意,那好吧......”
合作失敗,他便沒有了多留的意思,看着他起身大步離開的時候我忽然有種惶然的感覺,那種他只要跨出這道門我就再也見不到他的強烈感覺在心中迅速升騰起來。
“君珏......”他忽然又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
看到他停下,我心裡猛地泛上喜意,忽然覺得事情或許還有轉機,甚至我還在想,如果他能回頭再對我提出一遍請求,我就答應他!
然而他卻在我滿懷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指了桌上的一盒藥膏:“送你這個東西的人你要記得防着她。”
話一說完他便沒有一絲猶豫的跨出了我的房間,再恍恍惚惚的好似一層薄霧般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一下子癱坐在牀上,好似渾身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了,愣了許久,我忽然想笑,卻笑得淒涼而心傷。
他還真的是在我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無論我是幫他還是不幫他卻總是改變不了我和他兩不相干的結局。
我好氣!他不是神仙嗎?他不應該會讀心術嗎?他不應該很輕易的就能看穿我的心思嗎?明知道我會答應爲什麼還要那麼輕易的放棄,難道在他心裡並沒有很希望我去幫他?難道他覺得和我多呆一刻都讓他難以忍受!
時間從不會爲任何人停留。
天色方亮,我便拿着由楚譽選出來的兩瓶藥去見御醫,一連問了幾個人都只說華止給的那瓶藥是難得一見的好藥,至於另外一瓶,卻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只交代我用那瓶好藥即可,至於另一瓶就不用考慮了。
我將信將疑的拿了兩瓶藥回去,細細想來卻總覺得那些御醫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我覺得不妥,便又找宋箏將事情說了一遍,她卻直接問我這兩瓶藥分別是誰送的。
爲避免徒生事端,我只好照舊將華止的那瓶藥說成是我哥送來的。至於另一盒雕蘭的彩盒裝的藥我還真沒注意是誰送的。
“這盒子的花紋都是用金線鑲出來的,好生精緻......”這麼一看我倒想起來這盒子似乎有些來頭:“宋箏姐,你還記得景德鎮進貢來的有那麼幾隻瓷盒嗎?”
“景德鎮的瓷盒?”宋箏想了片刻才道:“景德鎮的瓷盒當時王上只賞了你我和安蘭若三人,再有就是赫連蓉那裡有一隻。”
赫連蓉早已倒臺,她定不會還魂來送我東西,那想必這盒藥膏是出自安蘭若的手筆:“怪不得他不讓我用這個......”
“什麼?”
我回神忙道:“哦,沒什麼。安蘭若也不知道在這藥裡面做了什麼手腳,太醫院裡的人都不願意告訴我。”
宋箏冷哼了一聲:“太醫院裡的那羣老傢伙攀炎附勢怎麼能靠得住?聽說樓姝有個貼身婢女是醫女出身,我們不如去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