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都沒有見杜芷蘅回來,管下我不由得暗暗擔心。那日,正是清晨時分,露水輕輕乳霜蒙在草木之上像層薄繭,太陽攜着燦爛的朝霞照射着開始到水霧煙嵐幹活的村民。
民舍和草寮在村民們建設家園的殷切願望和辛勤勞作裡建了起來,管下我和三兒給大家分配好了農具,水霧煙嵐按着每戶每丁分好了荒地,三兒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跟着管下我朝着塗滿金光的山道往着天柱峰的方向騎馬跟去,三兒騎在馬上,顫顫兢兢,搖搖晃晃,並不比坐搖搖車的孩童自在,戴雨喧在村口帶着孩子轉悠,挨家按戶找人家閒聊,要不然就去田間地頭去幫忙。
管下我頻頻打馬回頭,不停的催促這三兒,三兒拍着黑馬哭喪笑道:“這畜牲難搞啊,連續訓練了兩日,現在還動不動拋趵子,是想把老子給弄下來裡,老管,你說是不是因爲我腿短夾不住它的緣故”,三兒已經和管下我做了約定,倆人不能對外公開穿越者的身份,他私底下叫管下我老管,管下我管他叫做老陳。
管下我雖然看着着急,但也是無奈搖頭,嘆息苦笑,三兒又繼續道:“當了這麼多年的長腿歐巴,想不到現在要來體會這三寸丁短腿的苦惱,想想當年武大買叉燒,挑一副擔子七搖八晃,會不會被晃個狗啃泥。”
管下我笑道:“老陳,你就別貧嘴了,武大郎賣的是炊餅。”
三兒一臉正經道:“誰說的,我翻閱過很多小說和軼事的,他賣的是叉燒,要麼他剛開始賣的是炊餅,後面改做叉燒了”,他腚下黑馬好像也是嫌棄他饒舌,連續拋了兩個趵子,險些把他給甩下來,三兒緊緊的抓住馬鬃,像塊陳年膏藥緊緊的粘在馬背上。
三兒的水霧煙嵐是潛山羣峰第七大高峰,離着主峰天柱峰約莫還有兩天的馬程,離着天柱峰左側飛來峰就不到兩天的腳程,三兒一路顛簸,屁股都顛的淤青了,不停的埋怨着管下我,說是他永遠都是這個幾把樣,重色輕友,爲了一個娘們,不惜讓兄弟跋山涉水去遭罪。
三兒道:“哎!老管你說說,那杜姑娘對你感覺怎樣,能成嗎,我看那姑娘,高冷得像高山上的冰封一樣。聽兄弟一句勸,一些過於驚美璀璨的東西就當它是個只可遠觀不可近圖的風景,就像遠遠的看着雪山頂神奇的光圈,萬一鍥而不捨的去攀爬,搞不好真的會遇到血崩。”
管下我道:“你那個嘴還真一點都沒有變啊,還是那麼的碎。”
三兒繼續道:“你說那杜姑娘一連幾日,望着那莽莽大山裡鑽,不懼艱難險阻,到底要採的是什麼神奇的草藥啊?還有,你說奇不奇怪,上次咱廠裡鍋爐爆炸,我抓個什麼不好,竟然抓了一份破報紙就過來了,你說,我好歹帶點能增加我謀生技能的東西過來啊。還有,你穿過來的時候,那個電動車呢,你當真沒有找到啊,那可是我纔剛買的電動車呢,你總應該表示表示,賠我一點什麼東西唄。我不明白,你說鍋爐炸了就就炸了,咋還能把我給轟到這邊來了呢,不知道這次廠裡死了幾個人,我這一走,老婆小孩咋辦啊。”
管下我道:“那個報紙乍回事啊,你怎麼就順了半截報紙過來?”
三兒道:“你不出了那個事後嘛,我剛好躲在廠房配電櫃後面看有關你報道的報紙,忽然聽得一陣轟天巨響,之後火光沖天,黑煙滾滾,配電櫃後面也着火了,謝小耿忘了把我鎖在裡面,我知道凶多吉少了。果真,配電室裡閃電亂竄,青煙四起,我一句哎喲媽呀還沒喊完,就來到了這潛山深處的林羅村了,並無可選擇的做了這個短腿郎,給林姓夫婦做了兒子,實在是匪夷所思。你說上次你穿越也是因爲坑道里有高壓電,我這配電室也是這高壓電,想必,我們能穿越而來,多半是因爲了那電流的作用,以我有限的物理學知識,當時高壓電可能形成了個很大的磁場,長個巨大的電磁的漩渦,我們在這巨大的電磁裡面,就完成了一次神秘的時空穿梭。”
管下我是個學渣,自然不懂三兒的理論,只管牽馬騎行,三兒哇哩哇啦,越講越來勁,如此行路約莫到了傍晚,就到了飛來峰山腳下,管下我跳下馬來,三兒也用他那不屈不撓的精神把黑馬降伏,此刻還趴在馬背上就顧着嘰裡呱啦給管下我分析穿越的種種可能性。
管下我係好馬繮,在一塊磐石上坐了下來,解下煙燻過的兔肉,拿着一把精美的匕首一片片的切,就着酒葫蘆一口一口的飲了起來。
三兒望着飛來峰:“這…這就不走了啊?”
管下我一個以資深驢友的作態對他說:“黑燈瞎火的,再走,跌斷了馬腳那還輕的,從這萬丈深淵掉下去可還有命?現日落西山,正好在此處生火落腳,明日再上山。”
三兒看着管下我美滋滋的吃喝,也慢慢順下馬來,管下我望着那塊兔肉,那匕首一切,溜轉兒一旋,連筋帶骨,切下來一大塊一整整的丟給三兒道:“老陳喝一口吧?”
三兒素未飲酒,勉強接過他遞過來的酒葫蘆吧唧了一小口,卻不想都嗆到嗓門眼上來,趕緊還給管下我道:“你說我不喝酒好解釋,這三兒咋也不喝酒哩?這輩子,吃喝嫖賭樣樣不會,本來想學點壞,不想就稀裡糊塗的來了,這半年多不是飢餓就是逃命,早知道如此,上輩子對自己狠一些,吃喝玩樂把它過夠夠的,來這大明末世,縱然餓死橫死也心無憾了。”
管下我熱酒下肚,煙燻的兔肉是戴雨萱的拿手絕藝,薰制的乾爽可口,片片回香,堪比那宣威火腿。
此刻斜陽垂幕,四盒之下偶爾聽到蟲兒振翅,鳥兒啼鳴,管下我仰望着黛青色雲朵裡的飛來峰,果真是氣勢兇險,只見那飛來峰頂石崖突兀,絕壁萬仞猶如一隻禿鷹展翅飛來,封頂有塊尖銳的巨石,帶着鉤,酷似一隻巨隼的利喙。管下我頭都擡酸了,在飛來峰在似乎鷹的翅膀地方,看到一塊平臺的地勢,隱約裡看到朱漆點點,金色的琉璃飛檐隱沒可現。管下我對三兒道:“這山上可有廟宇?”
三兒恍然想起:“是的,前日聽那道人講,山上有一處道觀,名曰香椿觀。”
突然聽到一聲聲哄聲巨呂由遠及近而來,飛來峰封頂淹沒在暮色之中,管下我酒勁上來,迷糊睡去,不多時卻夢到杜芷蘅在鷹嘴山尖處艱苦攀爬,待欲伸手摘那珠絳紅色的花朵時,天空俯衝下來一隻獵鷹,望着杜芷蘅的手就猛啄,杜芷蘅大叫一聲從峰頂跌落下來,管下我從磐石上驚醒,背後陣陣冷津,三兒鼓凸這一雙眼鏡,驚嚇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