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諸天,又要動盪了。
可惜都是白搭。
漁夫目送着幾人離去,搖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裡的釣竿忽然一晃,一道白光驀然從碎片中綻開。
光芒很快消失,而周舒再次出現在輪迴長河。
此時的他看起來憔悴了些,隻眼神更加明亮,心中的興奮之情難以抑制,全都顯現出來了。
“恭喜。”
“前輩太客氣了。”
周舒微微一震,連忙道,“多謝前輩,若非前輩相助,我也不可能做到。”
漁夫淡漠的道,“不要胡說,碎片是你找的,事情是你做的。”
周舒笑了笑,“如果前輩限制,我也不可能進去。”
漁夫冷冷的道,“老夫只是一個守墓人,如何去限制一個創道者,這種話不用再說。”
“好。”
周舒不再糾結,只緩緩道,“前輩說自己是守墓人,是什麼意思?”
他感覺到了,此時的漁夫和之前有些不同,變得更容易交流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他不會錯過,能和聖人交流可是不錯的機緣,要是能解開心底的一些謎團那就更好。
漁夫微微一嘆,“就是字面的意思。”
周舒試探道,“前輩的意思是輪迴之主是守墓人?那其他的也是麼,諸如命運之主等等。”
“錯了。”
漁夫搖頭,“那些算得上是真正的主,不管是命運星河還是因果轉輪,他們都有操控的可能,唯獨這輪迴長河是不能操控的,而老夫能做的,就是在這裡看着長河不斷流動,和守墓沒有區別。”
“原來如此,多謝前輩解惑。”
周舒行了一禮,有些不解的道,“那恕晚輩斗膽問一句,相比輪迴之主,前輩似乎對命運之主更加嚮往,可前輩都是聖人了,還在追求權欲麼?”
“和權欲無關。”
漁夫注視着周舒,緩緩道,“我問你,你覺得聖人是什麼?”
周舒定定神,“聖人是站在諸天頂點的人,諸天在,他便在,即永恆不滅,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不受命運因果輪迴等影響,沒有仇恨慾念,眼裡容得下萬生,諸天裡再沒有什麼是他們的敵人……”
他頓了頓,“晚輩不瞭解聖人,只能按自己的想法說。”
漁夫淡淡的道,“與其說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如說是諸天對聖人的理解罷。”
周舒很坦然,“的確,晚輩對於聖人,還沒有什麼個人的想法,畢竟相差太遠。”
漁夫看向周舒,“聖人既然無慾無求,對諸天再提不起興趣,那他還留在諸天是爲什麼呢?”
周舒猶豫了下,“大約是,爲了讓諸天不被毀滅罷……聖人也還在諸天裡,若是諸天譭棄,聖人怕也不能避免,所以諸天裡纔會有聖人種子,聖人門徒之類的修行者。”
漁夫不覺而笑,“呵呵,在你眼裡,聖人也和凡人一樣,要爲了生存而掙扎,是麼?”
“晚輩不是這個意思……”
周舒滯了滯,想了想卻只能點頭,“好像晚輩就是這個意思,只是聖人的格局大了很多。”
漁夫眼神忽而陰冷,“爲了諸天而留下?如果這諸天能毀滅,老夫相信很多聖人都希望它能毀滅。”
“啊?!”
周舒心神一震,“前輩爲何這麼說?”
漁夫冷冷的道,“每個成聖的人,都以爲看到了諸天的終極,但很快他們就會明白,所謂的聖人,依然還是諸天的囚徒,試想一下,當你瞭解了諸天的一切,卻還困在這諸天裡,無法離開,而你還清楚的知道,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無窮無盡,你也必須要接受,你會不會生出譭棄這諸天的念頭?”
“不能離開麼?”
周舒似有所思,“可諸天裡還有無數的生靈……”
“呵,”漁夫突然冷笑了聲,“老夫從識道得道歷經數不清的磨難才達到如此境界,難道老夫付出無數辛苦是爲了那些無知愚蠢的生靈?他們的生死,與我等何干。”
周舒頓了頓,“那前輩終究沒有動手吧?”
漁夫淡然道,“誰說沒有,只是做不到,而且被阻止了,總有那麼一些人,不肯聯手打破桎梏。”
“是其他聖人吧?”
周舒放下些心,很認真的道,“前輩,我斗膽說一句,這諸天絕不是桎梏,如果諸天是桎梏,諸天就不會有聖人出現,一個自我設限的諸天裡,不可能出現真正通曉一切的聖人。”
漁夫臉色微變,緩聲道,“你這句話說到重點了,不愧是創道者。”
周舒平靜的道,“既然前輩也這樣認爲,那爲何還要毀滅諸天?”
“我認同你的這句話,不代表諸天就不是限制人的桎梏,”漁夫緩緩道,“從桎梏裡誕生的聖人,本來就不算真正的聖人,你覺得我是聖人麼?我要真的是聖人,我爲何不自己開創一個新的諸天,在一個完全自我的世界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又何必待在這輪迴長河邊,日復一日的看着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周舒似是明白了什麼,“前輩不覺得自己是聖人?”
漁夫顯出些鄙夷,“也許有人覺得自己是,但我不覺得是,我連這諸天都跳不出去,也敢自稱聖人?不掌控創世法則,不知道如何開闢新的諸天,這樣也配叫聖人?就算不死不滅,也不過是一攤枯骨,毫無意義。”
周舒想了想道,“前輩不能試着去掌控麼,既然都是聖人了,應該不會有太多阻礙罷。”
“唯一的阻礙就是這諸天。”
漁夫冷冷的道,“老夫嘗試過幾次,和其他人一樣,用種子和門徒一遍遍的反覆實驗,試圖從中窺到創世法則的奧妙,但依然沒有結果,最後還是困在這諸天裡,老夫肯定,問題必然出在諸天本身,不打破諸天就不能有新生,只要這諸天還在,裡面的人就不可能真正的瞭解創世法則。”
周舒沉吟幾息,“那前輩就不擔心,在打破諸天的同時,諸天裡的一切就都消亡了,包括前輩自己也在內?”
漁夫淡漠的道,“那就算死得其所,守墓的滋味很好受麼?待在這諸天裡,一眼就看得到過去,也知道未來不可能會有任何改變,這樣的日子,老夫過不過都無妨。”
“是這樣啊……”
周舒輕輕點頭,不知該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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