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猶豫了一會，“師弟，其實我遇到過一個，不過她不讓我告訴你她的消息。”
周舒臉色微變，頓了頓，“是顏師姐麼？”
“嗯。”
方離點點頭，“你怎麼猜到的？”
周舒微嘆口氣，眼裡有一絲遺憾，“楊梅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而顏師姐會，在我昇仙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她，連通天塔成立還有我昇仙那天，她都沒有露面，應該是在故意躲開我吧。”
方離搖了搖頭，正聲道，“那時她不在，是因爲她困在秘境裡了，九死一生，過了幾百年纔出來，可能也是因爲這件事，她沒有再回荷音派，沒有進玲玉城一步，也不敢再見你，遇到我也不願讓我說她的消息，但你不能怪她，這其中有你的原因，包括她昇仙也是。”
周舒愣了下，“我不會怪她，可怎麼回事？”
方離不答，緩聲道，“你自己種下的因，你自己想不到嗎？”
周舒用數十息的時間把自己的記憶迅速的過了一遍，“她困在歸墟里，還得到了我留下的引仙盤？”
方離看了他一眼，“猜對了一半，具體如何，等你遇到了她再去問。”
周舒皺了皺眉，“那你總要告訴我她在哪吧？”
方離輕輕搖頭，“不用去找，你們有緣就會再遇到。”
“剛纔還說要幫我……”
周舒顯出一絲怒意，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和，“我明白了，這樣更好，也許她不想見我呢。”
方離看了高臺一眼，“差不多平息下來了，小僧也該走了。”
周舒連忙道，“等等，師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啊！千萬別說機緣什麼的，我難得遇到你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許又是幾千年呢。”
方離合十禮道，“明耀天裡的法光寺，小僧會在那裡留七十七天。”
周舒點點頭，“知道了，不過方緣大師……”
方離淡淡一笑，“大師四千年來未曾出過手，小僧不覺得大師會爲你們破例。”
周舒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好，我們到時再見，師兄。”
方離緩步離去，走着走着就走進了一道光芒中，之後再不見蹤影。
收回目光，臺上的修行者已然開講，“陰陽布化，萬物以生，承其宿業，分靈道一……”，周舒細聽幾句，言論卻是頗具妙異，顯然不是一般的大道精義，心中一動，似是明白了什麼。
小蘇看着他，“你要聽？”
“嗯，不能錯過。”
周舒點頭，溫聲道，“現在這些人絕對不會藏私，他們恨不得在半個時辰裡把自己對大道法則的獨到理解之處全都說出來，從而吸引到聖人垂青……這裡不乏掌控甚而超越了高深法則的強者，如果他們都這麼做，對臺下的人來說，這可能纔是更大的機緣呢，平時聽到一兩句就會興奮不已的精義，現在卻能接連聽上幾天幾夜。”
小蘇看着四周，“好像是，難怪下面的人都變得專心起來了。”
周舒緩聲道，“你也要專心一些，聽不懂記下來也好，而且這裡是真的有妖修的。”
“我在聽呢。”
小蘇看着周舒搖頭，忍不住笑，“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我第一次看到你流露出那副表情，平時的那種威嚴和氣質全都沒有了，哪裡是大仙城的城主，就像個孩子似的。”
“看到我的醜態了麼？”
周舒淡淡一笑，掩飾了些許尷尬，“剛纔那個方離，是我幾千年未曾見面的師兄，我們出自一宗，關係很好，他幫了我很多忙，可以這麼說，沒有他的話，也就沒有現在的周舒。”
“這樣麼……”小蘇不自覺的點頭，“可他現在怎麼做起和尚了？不如你把他拉來仙舒城。”
周舒不覺而笑，“小蘇，這讓我怎麼回答你呢……他與佛有緣，比我還有緣，他和佛在一起，應該比和我們這些人在一起好。”
“我聽講好了。”
小蘇瞥了周舒一眼，收攏翅膀坐了下來。
周舒也不說話，坐在她邊上專心聽講，不知不覺間，就是好幾天過去。
“沒有聖人出現啊！”
“可惡，幾乎所有人都講過了，卻沒有一個人得到聖人的指點，難道要求這麼高麼？！”
“住嘴，不可妄議聖人！”
“我……不說就是，可是……”
高臺上已經沒有人，臺下則是一片失望之聲。
“諸位，我不明白你們在失望什麼，難道，你們經歷過比今天更好的講談會？”
振聾發聵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望非，撫着長鬚，一臉慨然的道，“至少老朽覺得，這是老朽參與的七百三十五次講談會裡最好的一次，在座的每一位道友都殫心竭慮的說出了自己對大道法則的理解，一點也沒有私念，老朽聽得是如癡如醉啊！修爲不敢說提升了多少，但心境等等卻有不小的進步，要知道，不管在哪方面，老朽都數千年沒有寸進了，而七天就能讓老夫這樣如同朽木的人感受到進步，這次講談會難道還不成功麼？！”
“說的也是啊！”
“老夫現在才發覺，居然已經過了七天七夜了，平時老夫參加講談會，最多隻聽前面三場的。”
“時間過得真快，我也全部聽完了，一個人都沒錯過……”
“幾位準聖都把自己畢生所學講出來了，讓人歎服。”
“不止準聖，每一個人都很不錯，連那位大羅金仙講的力量法則也是，我仔細聽完後，竟然從中得到了新的體悟，所謂三人必有我師，古人誠不我欺。”
“啊！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聖人真的來過，他沒有單獨指點某一個人，而是照顧到了所有人，他讓我們每個人都暢所欲言，坦率的說出自己的修煉心得，讓我們彼此印證，從而增進自己的道……換了平時，我們絕對得不到這樣的機會。”
“的確，這麼多宗門的，還有敵對的，讓所有人都不藏私，唯有聖人能做到這一點。”
“所謂聖人大義，老夫現在理解了，可惜不知道是哪位聖人，不能面謝，實在抱歉。”
“明耀天的聖人之門，想必是天皇家族的吧……”
衆人議論紛紛，大都入了戲，自己編自己演的戲，卻以爲聖人才是編劇。
也罷，隨他們去想吧，反正也落到了好處。
周舒招呼了小蘇一聲，快步朝着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