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幾位老者緩步而行。
說是緩步,是因爲幾人周圍虛空沒有參照物的原因,他們每走一步,都能跨越數千數萬裡距離。
恍惚不知覺間,一個個界就從身邊掠過,忽然而已。
看其走得從容,無邊虛空亦如閒庭信步,便知三人都是準聖。
正中一人身長丈許,高鼻深目,耳上穿孔,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迥異常人。
左右兩人,一人身形高壯,面容方正,自帶十分威嚴寶相,不容半分雜質,另一人則矮小如樹樁,不過五尺,鼠目猴腮,頜下數寸短鬚,看去佔全十分猥瑣,也不摻一分氣質。
準聖自是可以隨意切換形狀容貌,但大多數準聖都不這麼做,都以本來面目見人。
想來也無所謂,便是形容再古奇怪異,也無人敢嘲笑評論,再說了,準聖們能見人的時候也不多,基本都是同輩之間相見,那麼掩不掩飾都沒有區別,互相都看得透。
高鼻老者緩緩道,“倪正道友,剛纔你爲何要毀那幾個道標?”
鼠目老者就是倪正,聞聲一笑,桀桀如鴉,“嘿,車朋道友你這是明知故問了!你難道不知道那些龍族道標的來由?它們根本不是龍族放的,而是那周舒小兒佈置的!”
高鼻老者正是車朋,他的聲音毫無起伏,“正因如此,纔不能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真是笑話!”
倪正身形一滯,大笑起來,“他那就一個外域破仙城,我們這可有四個準聖,你還說什麼打草驚蛇?”
車朋平靜的道,“萬兇榜第一百,說明已有準聖的能力,不可小看。”
“萬兇榜前一百?難道不是因爲他的出身麼,和實力有什麼關聯?”
倪正不覺冷笑,細小的眼睛裡閃出點點殺意,“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大羅金仙,加上仙城的一些古怪的陣法罷了!可能他還有什麼隱藏的手段,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管他做什麼,結果都只有死路一條!車朋道友,你還說打草驚蛇?哇,你不會是真的覺得仙舒城很強吧?”
語速固然飛快,表情居然也全都跟得上,雷公一般的臉上瞬間就換了七八種表情。
而車朋看也沒看他,繼續道,“我們身負仙庭重任,務必將其擒拿,不得出半點紕漏。”
“我說什麼你都不聽是吧?”
倪正暗暗捏了下拳,怒道,“你這木……跟你們掌管宗門出來做事,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是道友自己要來的。”
車朋注視着前方,“仙庭下的召令是對所有仙界宗門,道友自己說無事可以來,所以纔在這裡。”
“要不是他……我會來麼?”
倪正看了左邊那人一眼,臉上浮起許多厭棄,一點也不掩飾,“琦玉宗要來幫仙界忙,那我聖火門總也不能落下,呵呵,沒想到談苦大師居然願意趟這趟渾水,不躲在苦山界裡修煉了?”
高壯老者就是談苦,對於車朋的話,充耳不聞,動也不動。
倪正討了個沒趣,卻也不甚在意,想來一路上也習慣了,就是眼裡的殺意又多了一點。
不過再多殺意也沒什麼用,都是同輩準聖,想殺誰都不容易,一般來說,沒有聖器的話,往往要碎裂道器才能拼得一絲誅殺準聖的機會,也就是一絲機會而已。
到了這個境界,說是不死之身並不爲過。
倪正頓了下,似是發現了什麼,側過身,眼神驀然一凝。
數十萬裡外,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
耀眼的光稍縱而逝,但餘力未盡,剩餘的微光朝着更遠處飛去。
“倪道友,何至於此?”
車朋臉上終是有了一絲怒容。
倪正回身,故作不滿,“毀了一個龍族道標而已,你急什麼?你一再說我,莫非你和仙舒城有關聯?”
車朋恢復了漠然,“只是一個龍族道標?道友還波及到了一個小界。”
倪正不屑的道,“你說那個?我已經看過了,初生不久的小界而已,這界身處外域邊緣,還靠近巫界,若是任其生長,恐怕將來會成爲巫族入侵的跳板,所以我才毀掉,也算立了一樁功德。”
車朋似有所思,“功德,你們聖火門一向都是這樣的吧。”
倪正嘿然一笑,“車道友,我是想多立些功德,說不定就成聖了呢?可沒事誰會到這邊來啊,待在仙界修煉不好麼,而且遇到這樣的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車朋點點頭,“這件事我會記錄下來,交給仙庭裁決。”
“不至於吧,車道友?”
倪正臉色一變,幾步趕到車朋前面,陰惻惻的道,“只是隨便毀了個小界,你就要上報仙庭?”
“仙庭管理整個諸天,這小界也在其內,你隨意摧毀它,讓諸天運行受到影響,這已經不是小事了,而我身負仙庭所託,自然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告知仙庭,由他們來決定對聖火門的懲戒。”
車朋恍若無視,平平的從他身前走了過去。
倪正冷笑,“所謂的掌管宗門根長老,也不過就是打打小報告而已,呵,好笑,好笑。”
“倪正道友,你想激我和你動手?”
車朋嘴角竟浮起一絲笑意,“等你聖火門做到了這個位置再說,現在你還沒有資格和我動手。”
倪正暗自咬牙,“道友好大的官威啊!”
車朋平靜的道,“這不是官威,而是責任,倪正道友,我奉勸你一句,身爲宗門準聖,凡事要多爲宗門着想,不要再把自己當成普通人,甚至以個人的好惡來判斷並處理事情,這非常危險。”
“我懶得聽你多說,大爺我一路苦苦修煉到準聖,是爲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是爲了來聽你囉嗦的!”
倪正將眼一橫,忽而加快了速度,大步朝着前方掠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車朋不慌不忙的道,“倪正道友,你去做什麼?”
“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了仙舒城和周舒,你們就慢慢來吧,別怨我搶了功就好!”
倪正的話,沿着虛空飄蕩過來,聲聲刺耳,帶着滿滿的怨懣。
車朋輕輕點頭,沉默着繼續向前,談苦也不作色,只他們身後那串長長的飛舟隊伍,似是受到了一些影響,左晃右晃,還有人出列,變得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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