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驀地一滯。
一瞬間,像是心臟被誰掐住了,刺骨鑽心。
怎麼把魔淵蜉蝣給忘了。
蜉蝣雖然是玄黃界的神獸屍骨所化,和周舒算是有淵源,先前蜉蝣也沒有阻止他的探查,但現在他絕不認爲,在魔神面前,魔淵蜉蝣會拿出善意來對待自己。
很久沒遭逢大戰,心神都麻痹了麼。
這傢伙絕對比煮天要厲害,再加上魔神附體的煮天,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可是,越是這種時刻,越是不能退讓。
深邃如潭的雙目,猝然閃過幾道電光,打破了平靜的湖水,捲起許多波浪。
戰意已經滿盈,戰鬥一觸即發。
但沒有人先動,誰都知道,在不知道對手是什麼魔神的情況下,貿然動手絕不是好主意。
一息。
又一息。
又一息。
像是過了幾天那麼漫長。
“呵呵,都很認真啊。”
煮天擺了擺手,卻是微笑起來,“你不必如此。”
周舒神色不變。
從煮天身上,他的確沒有感覺到殺意,甚至連一絲戰鬥的意圖都沒有,但他的警惕絲毫沒有減退,頃刻的放鬆,帶來的可能是永世的後悔。
煮天頓了頓道,“我不動你,因爲我知道,我動了你,這副軀體可能就保不住了,而現在我還捨不得放棄,難得找到這麼契合的軀體,還有很大的用處啊,何況你只是一個分身,我殺了你,沒有任何好處,反而要冒失去一副上好軀體的風險,不划算。”
周舒看着他,似有所悟,“我也覺得很不划算。”
“這就是你們修行者的弱點了。”
煮天微微搖頭,嘴角帶着一絲嘲諷,“換了我是你,絕對放手一戰,能夠和一位魔神交手,對你這樣的修行者來說,是極其難得的機緣和挑戰,一戰後你必定收穫良多,而你付出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分身罷了,可你卻選擇不戰,爲你身邊的兩個累贅而放棄了這樣的機會,呵呵。”
趙月如和祝煥臉色都變了。
但都沒有說話。
周舒淡淡的道,“他們不是累贅,沒有他們,我走不到今天,我一直覺得有他們這樣一羣同伴,纔是我最大的優點,而你爲了一具不怎麼樣的軀體就放棄了殺死將來最大對手的最好機會,這纔是真正的弱點。”
煮天滯了下,忽然笑起來,“呵呵呵!有趣,有趣,很久沒見到修行者了,還是這麼有趣。”
周舒緩緩道,“我怎麼有趣了?”
“自信到狂妄,無知到愚蠢?這不是有趣是什麼?”
煮天忽然冷笑起來,“你們修行者永遠都是這麼無知無畏,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以爲了解了世界的真諦,說什麼拯救,一而再再而三的做愚蠢無比的事情,實在讓我覺得好笑,上一個是這樣,這一個又是這樣。”
周舒一臉淡定,“上一個怎樣了?”
煮天思慮了幾息,“應該是在零魔淵裡當護衛吧,三萬年才變成魔衛,還是花了點時間。”
周舒神色凝然,“有一天我會救他出來的。”
毫無疑問,這位魔神上一個遇見的修行者死在了某次仙魔大戰中,屍骸沉在零魔淵,最終被魔氣改變,變成了魔衛,魔衛也就是魔淵的守護者,大多都是死去的修行者和異族等等轉化而成,實力強大,卻被魔族操控,類似於魔屍,但比魔屍要強很多,屬於超越了自然規則的特殊強者。
“和你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煮天百無聊賴的擺了擺手,懶散的道,“呵呵,還以爲是個有意思的修行者,罷了,我走之前提醒你一聲,不要動他,否則你會知道後果。”
周舒很坦然,“我沒打算動他,很快就會分開了。”
“記住你這句話,或許能活得長一些,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在零魔淵見到你的,你的屍骸。”
煮天注視着周舒,淡淡的笑了下,隨即坐下去不動了。
“我會見到你,你的……”
周舒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煮天擡起頭來,瞪着大眼,一臉懵然的道,“見到我什麼,我不是在這裡麼?”
“你怎麼不烤肉了?”
周舒笑了笑,顯然,附體的魔神已經離去,煮天又回來了,那沒說出口的話也不必再說了。
“烤肉,烤肉……那我烤肉。”
煮天還有些懵,不知不覺的點頭,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大塊肉,就烤了起來。
魔淵蜉蝣也已經恢復了原狀,加速飛行,似乎完全忘記剛纔發生了什麼。
“你剛纔……怎麼和魔神那樣說話?”
趙月如注視着周舒,一起一伏,心突然砰砰的跳起來,很急很亂。
看到魔神在面前,她能把緊張的情緒壓制到現在才爆發,實在很不容易。
其實周舒的心都有點亂,只是別人看不出來罷了,他強自平靜的道,“怕我激怒了他,直接動手?沒事的,如果我的態度軟下來,那纔是真正的麻煩。”
趙月如很疑惑,“爲什麼?”
周舒頓了頓,“看情形,剛纔附體的應該是傲天魔神,他的性情最是傲慢多疑,如果不能和他保持同步強硬的態度,他反而會主動動手試探,到時候我未必能保得住你。”
趙月如明白了什麼,喃喃道,“傲天魔神……”
周舒嘆道,“他看得出我的能力,擔心我拼命對付煮天,纔不願意動手,但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他絕不會猶豫,這次其實很險,我剛纔也是行險,,只有針鋒相對,他纔不敢動手,好在結果不錯,其實你也做得很好,面對傲天,你的態度不強硬,就一定會被他壓倒。”
“我就是不想讓你出事罷了,可沒想那麼多。”
趙月如拍了拍自己,也是放鬆許多,眼中不自覺的帶出幾許溫柔,“剛纔你說的話,很解氣呢,而且那些同伴的話,我聽了很高興……謝謝你。”
周舒溫聲道,“本來就是這樣,你跟我有什麼好謝的,沒你們,我走不到這裡。”
趙月如看着他,用力的點了下頭,“那以後,我們還要一起走下去。”
“一定。”
周舒笑了笑,語氣很淡,但很堅定。
“謝謝大人。”
祝煥慢慢消去身上的火焰,走過來行禮,禮節和之前一樣,但表情和之前不同了,除了尊敬,更多了幾分信任。
剛纔周舒那番話,顯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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