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已經在一起糾纏良久的四個小世界已經平靜下來,瀰漫的煙塵也開始慢慢消散。四名界主看到眼前的情景,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此時四個小世界竟然已經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世界之樹仍舊處於這扯新天地的居中位置,那粗大如高山一般的樹幹卻已經看不到,只餘一片碩大的樹冠彷彿懸浮一般位於高空之中。
不過幾人雖然看不到樹幹的存在,卻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世界之樹仍舊牢牢地紮根在下方的大地之中。
這片新天地與原來的小世界最大的區別在於,它並不是依附在世界之樹上面,而是將世界之樹完全包容了進來,世界之樹已經成爲這片天地之中的一部分,再也不分 彼此。
四人面面相覷,原本每人一個的小世界,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那麼四位界主到底哪個纔是這方新世界的主人?
過了好一會,聞琴語道:“世界之樹定植其中,這是一方大世界呀!”另外三人早已看到這種情景,卻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此時聽聞琴語提起,同時醒悟過來,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我們竟然見證了一方大世界的誕生,何其幸也!”老學究詩自華喃喃說道。
要知道,小世界與大世界都是獨立世界,但其中的差別卻是天差地遠。
首先,小世界沒有自己的世界之樹,像太虛四友的小世界,雖然能夠依附在一株世界之樹上,但他們與世界之樹之間的聯繫總歸不夠緊密。平時從世界之樹得到靈氣、元氣、生機之氣沒有問題,但萬一遇到衝擊動盪,便有可能從世界之樹上脫離出來,成爲無根浮萍。
反觀大世界,世界之樹生長在其中,同生共存,便不虞三氣少了來源。
其次,小世界規模有限,世界壁壘遠不如大世界那麼堅實。遇到外來的攻擊時抵抗力不足,很難與某一方大世界抗衡,總體來說太過脆弱。
大世界的規則完備,渾然一體,即使外敵強大,也極難被攻破或奪佔。想當初地球世界尚爲無主之地,以仙界的強大,也沒有完全將其征服,這就是大世界的底蘊。
最後,一方大世界,因爲有世界之樹在其中,生機勃勃,即使界主實力不足,或者根本沒有界主,也能自我發展。當界主實力不足的時候,大世界甚至可以帶動或促使界主境界得到進步。
而小世界的發展就困難得多了,多數時候都要界主來護持、推動小世界的發展,這主動與被動的差別對於界主來說,不啻於天壤之別。
如今四個小世界合併爲一方大世界,四名界主無不興奮莫名。綠野說田旭是有大機緣之人,果然有遠見,如今田旭在這裡只停留了短短的幾天時間,便爲這裡帶來如此巨大的變化,若非田旭的到來,四人的小世界還不知道要被仙界壓迫多少年。
可是話雖如此,但一個新的問題很快擺在了太虛四友的面前:世界從四個變成了一個,界主當然也只能有一人,這界主又要由誰來做?
太虛四友面面相覷,一時都不說話,看四人眼神中的熾烈之意,顯然對這界主的位子都有想法,又都沒有把握。
一方大世界,永遠不像小世界那樣,創造者能夠直接成爲界主,或者說世界中最強之人便能成爲界主。大世界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靈魂,如果不能得到世界的承認,任你實力再強,也無法成爲言出法隨的世界之主。
說起來,世界之樹可以算是一方大世界的核心了,但世界之樹主掌生髮之力,卻無法控制衰亡,能力過於偏頗,天生無法完全掌控一方世界,是不能成爲界主的。
綠野見太虛四友的樣子,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說道:“想要成爲一界之主,便要得到世界法則的認可。你們四人若有想法,便來嘗試着挑戰一下這裡的天道法則如何?”
聽到綠野的話,太虛四友擡頭看天,很快就都低下頭來。修煉到他們這種境界,實力如何尚且不論,自知之明多少還是有的。這新生的大世界雖然是由他們的四個小世界融合而來,就算這裡的天道規則只是由原本的四方小世界簡單相加,他們每人熟悉的也僅僅是原本屬於他們小世界的那一部分規則,面對這大世界時肯定無力掌控。
何況四個小世界在融合之前,可是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糾纏爭鬥的。小世界的規則原本有諸多相互衝突之處,現在能夠融合爲一方大世界,這些相互衝突的規則肯定得到了修改和相互妥協,與他們四人原本熟悉的規則已經不同,他們當然也就沒有把握能夠掌控住這大世界了。
綠野所說的挑戰天道規則,其實就是檢驗想成爲界主之人是否真正得到世界認可的過程。世人都說一代大帝在世界中能夠言出法隨,也就是能夠完全掌握規則的力量,甚至能夠隨意改變世界規則。地球界的大帝,其實就是界主。
不過言出法隨這件事,可不是依靠暴力強制世界隨界主的心意變化,而是需要一界之主完全瞭解自己的世界,然後才能做到隨心所欲。
要知道,世界上的任何法則,都能夠在整個世界內通行,影響到世界的方方面面。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對世界規則的任何改變,都會對整個世界的運行造成影響。而想要改變任何一點世界規則,同樣要從整個世界的方方面面入手,纔有可能成功。作爲一界之主,對整個世界的瞭解是最基本的前提。
太虛四友自問沒有成功的可能,當然不會冒然出手挑戰世界規則。挑戰世界規則,也就是改變世界的規則,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正如前文所述,改變世界規則要從整個世界的整體入手,也會影響到整個世界。如果這種改變不會引起世界的混亂,或者說改變是合理的、正確的,當然不會有問題,其實也就相當於得到了世界的認可。
可是如果改變不合理,很可能完全無法得到世界的迴應。世界不理會你,當然也就宣告了挑戰者的失敗。
更嚴重的是,這種挑戰影響到天道規則的正常運行,那麼就會受到世界的反噬。這種反噬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各種天道懲罰挾一個大世界的威勢降臨,挑戰者的命運不問可知。
看太虛四友一臉頹廢的樣子,綠野安慰他們道:“你們也不必氣餒。現在這裡變成大世界,你們雖然無法成爲界主,在這太虛世界裡面能夠得到的好處也遠不是原來的小世界所能比的。如今你們是這太虛世界之中實力最強之人,無論如何也能成爲一方霸主,修煉資源足夠你們用不完的,境界提升指日可待,令無數修煉者羨慕的好事都已經落到頭上,還不知足嗎?”
四人一想,好像的確如此。他們從高空之中俯視整個世界,見四方景象各不相同,不由得豪情大起,對綠野各行一禮,便朝四方分頭而去。
田旭的酒意尚未過去,見太虛四友離開,忽然想起一事,擡手想攔住四人,口中說道:“四位前輩請留步,晚輩想問一下,這仙王集晚輩還要不要去了?”只是四人都急着去世界裡圈地盤,一時間走得飛快,田旭的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四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就在田旭帶着醉意伸手的時候,一件東西從他的衣袖間滑落,等他反應過來,想把那東西撈住的時候,沒想到那東西下落的速度竟然比他想象的快得多,同太虛四友一樣,轉眼就沒影了。
田旭不知掉了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這東西重不重要,匆忙間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和藥王鬥之中,也沒有發現少了什麼。問起丹靈和藥王鬥時,他們也都不知道掉了什麼,也只好作罷。
田旭雖說沒有看到自己掉了什麼下去,但此物一失,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彷彿丟失了一件極爲珍貴之物一般。他知道自己不會無緣無故地產生這種心境,想必那東西不會完全無用。
田旭思來想去,便打算到下界地面上再找一找。想向世界之樹告別的時候,見綠野正在輕輕搖頭嘆息,心中一動,問道:“綠先生,不知你看到沒有,我剛剛落了什麼東西下去?我感覺那東西對我好像十分重要,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掉的是什麼。”
綠野臉上滿是悲天憫人之色,凝視田旭一會才道:“那物對你沒有什麼真正用處,不過是代表着你的一段過往,算是一件紀念品吧。此物既然已經從你身邊離開,便不會再回去,你找也是找不到的,不用多想了。”綠野顯然看清了田旭落下的是什麼,卻只是不說。
田旭見綠野不肯說,知道這裡必然有什麼忌諱,也就不再多問。只是看到綠野臉上的神色之後,他心中那種失落和情緒突然失控,只覺得悲從中來,竟然落下淚來。他的淚水如他身上的血液一般,閃着金光,一滴滴從空中落下,尚未到達地面,便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