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聖,對於所有武者而言,都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嶽,每一尊武聖,更是站在天地頂端的存在,進可出入朝廷,享高官厚祿,封侯封王。
退可制霸江湖,開創一方基業。
一位武聖,幾乎可以制霸一州之地,更是可以開創綿延千年的強橫世家,諸如六大世家五大仙門等等,之所以高人一等。
就是因爲有武聖傳承,方有如此殊榮。
除此外,對於武者而言,聖境不亞於一個由凡到仙的蛻變,常言武聖一夢八百年,指得便是武聖可享八百年壽元。
這甚至要比一方王朝的壽數都還要高。
坐看江湖興衰,笑談王朝更迭。
得享逍遙自在,可稱長生路。
這便是武聖之殊榮,莫說是渡劫成聖,即便是觀望,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難得的機緣,畢竟,天下武者千千萬。
能入先天者,都稱得上是百中無一。
能成聖者,皆是自百萬人中殺出來的人傑。
這一刻,饒是赤血魔尊、齊天仲、趙仙芝等元神尊者,也都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虛空中的動靜,眼中閃爍着難言的神情。
畢竟,他們最大的目標,便是成就武聖。
當隨着天地間陷入寂靜,漫天雷光逐漸消散,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虛空之上,饒是百越一方的大宗師也都是如此。
針落可聞,周圍一片沉寂。
約莫數息之後。
那漫天陰雲逐漸散去,只有一道血色流光朝着江徹涌來,這一刻,所有人均是面色一沉,猜到了李成國的下場。
雷劫之下,形神俱滅!
只有一道之前承諾的血源神珠留存。
“哎,可惜了”
“雷劫當真乃是一道天塹,非常人可以渡之。”
“李成國叛國謀逆,能死在雷劫之下,倒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隨着雷劫落幕,衆人也都隨之唏噓不已。
雖然李成國是對手,可作爲武者他們還是願意看到李成國闖過雷劫,成就陽神聖境,但在有些人看來,這其實也是李成國最好的下場。
他若不隕落在雷劫之下,即便是成聖,也活不下來。
死於雷劫,稱得上是一方豪雄。
而對於這個結果,江徹並無什麼太大的感觸,因爲早在李成國渡劫之前,他就猜到了李成國的下場大概率不會很好。
如果其是全盛時期或許還有幾成希望,可現在,肉身元神皆遭重創,又無聖兵護體,想要闖過九重雷劫,何其難也?
伸手接住血源珠,江徹神念略一打量,便從此珠之內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氣血之力,且十分精煉,猶如一株聖藥一般。
若將其吞噬,定然堪稱是一道大補之藥。
畢竟,這血源神珠乃是數十萬人士卒精血所凝,按照正常情況下,如此多的精血,足以化作一方血池,如今卻被精煉爲拳頭大小。
其所蘊藏的力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拿到血源神珠,江徹此番的收穫更是堪稱巨大,不僅得了這寶物,還手下了數萬鎮南軍,並且有了李成國臨終之言。
他之後收服其餘鎮南軍,也將是傳檄而定,可謂是勢力暴漲。
不過,有收穫自也會有折損,不提江徹這邊隕落的六位大宗師,他先後動用了齊家的鎮魂鍾和那武聖玉偶,如今都是遁入了虛空亂流之中。
損傷不可謂不大.
目光四下一轉,江徹的聲音遍傳天地:
“鳴金.收兵!”
大戰已然徹底落下帷幕,接下來便是妥善處理善後事宜,他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與此同時,百越聯軍一方也在有序開始後退。
只剩下一半兵馬,顯得狼狽不堪。
所有百越士卒乃至是大宗師,均是一臉沮喪,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畢竟這一次他們傾巢而出,不僅沒有建立功勳。
反倒是損失慘重。
可以預想,接下來百越諸國定當是國力大損,而損失了幾位元神尊者的幾個國家,更是可能會面臨傾覆之危。
立於虛空之上的巫神殿黑袍武聖,面無表情的直接轉身離開,其實他之所以留在這裡,也是想趁機牟利。
一旦李成國成聖,他可能便會改變想法,再打一場,而若是李成國渡劫不成,他則是想奪走那一枚血源神珠。
只可惜,邀月和那老瘋子盯得太緊,他有預感,一旦自己出手,必遭圍攻,心下不由生出了一些對於中原北地邊關局勢的猜測。
或許,中原朝廷擋住了也說不定。
只不過,現在都與他沒有了什麼太大的關係,畢竟到了這一步,他就算是想出手也做不到了,只能老老實實的認輸。
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一襲黑衣的謝長安輕嘆一聲,目光轉向古真和青青:
“回神殿吧。”
青青欲言又止,她其實挺想趁機跟江徹打個招呼,只不過她也清楚如今不是個好機會,這一次百越損失太大了。
她身爲神殿神女,若是私通外敵,也必將遭受懲處。
只能面色沮喪的點點頭。
至於古真的想法則是簡單很多,之前一戰,他已然將日後的目標定在了江徹的身上,一心想要成爲這種橫掃一切的絕世強者。
隨着百越聯軍大舉後撤,以及李成國的渡劫失敗,數萬鎮南軍紛紛垂首默哀,以刀背整齊有序的拍打着身上的盔甲。
以此來爲李成國送行。
期間無一人開口,顯得異常的肅穆。
“哼!”
藏於暗中的殷素心心中不斷暗罵李成國,借用青天教的資源,結果最後卻將血源神珠拱手送給了江徹,還將鎮南軍也給了江徹。
對得起聖教的栽培嗎?
簡直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只可惜,此刻她再怎麼憤怒,也終究是隻能在心裡無能狂怒,眼看着大戰結束,她甚至都不敢露出絲毫的氣息。
悄無聲息的便鑽入了地底.
“此番多謝國師和老劍聖出手相助,江某必將銘記於心,還請二位入城一敘。”大戰結束了,可江徹並未忘記感謝邀月和劍閣的老劍聖。
此番如果不是他們出手壓陣,那百越的武聖出手他勢必是擋不住的,這一戰也將宣告落敗,整個越州都可能淪喪蠻夷之手。
無論是越州百姓還是他自己,都要對此表示感謝。
白衣老者目光掃向江徹,看不出喜怒哀樂:
“老夫非爲朝廷出手,而是爲我中原守疆,江神使不必感謝,若有緣分日後自會再見,告辭。”
簡單一句話說完之後,白衣老者緩緩化作一片靈光消散於天地之間,甚至都沒有給江徹打招呼的機會,對此江徹也不好多說什麼。
只能拱手一禮:
“恭送老劍聖。”
邀月沒有如同老劍聖一同離去,而是緩緩自虛空落下,清冷的目光在江徹的身上定格了幾息時間,淡淡道:
“血源珠雖是一味大藥,卻終究是外物,慎用。”
“多謝國師提點。”
江徹點了點頭。
“此番貧道是奉陛下之命來此,自你開戰之前便已抵達,不過武聖盟約在前,不可隨意插手。”
似乎是不希望江徹有什麼誤會,邀月不動聲色的解釋了一句。
“此事江某自然明白,但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國師出手,算上京城的那一次,國師已經是兩次出手相助了。
只可惜江某如今實力低微,難以報答。”
對於這個清冷的國師大人,江徹確實是心懷感激。
邀月餘光瞥了江徹一眼,隨口道:
“日後會有機會的。”
江徹頷首:
“好,那江某便先記下,日後定然報答國師兩次恩情。”
“嗯。”
邀月微微頷首,旋即不再多言。
江徹此刻則是有些無所事事,下方兵馬皆在回攏,安葬死者,救治傷者,根本沒有人會在此刻前來打擾他和邀月的交談。
但此刻的氣氛多少也有些怪異,江徹想了想,低聲問道:
“國師可知北地戰事如何了?”
江徹之前就知道此番入侵中原的不止是百越聯軍,最危險的還是北地方面的蠻族,所以朝廷才抽不出多少力量。
“貧道也不曾得知,不過應當局勢不會太崩壞。”
邀月隨口回道。
話音落下,江徹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再挑起話頭,畢竟邀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着實有些難以交流。
正在江徹暗暗思索之際,忽的,原本已經陷入平靜的虛空,忽然間再度發生變化,好似虛空崩碎一般,一股恐怖的威勢赫然爆發。
江徹目光瞬間一凝,正準備做出防備,卻見一旁的邀月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當即心下一鬆,連忙退至邀月身後。
但出乎江徹預料的是,此番虛空震盪並非是有武聖強者出手,而是有兩尊聖兵合力破開了虛空屏障,一鍾一塔。
鍾是齊家鎮魂鍾,塔是九層血塔。
此刻,兩尊聖兵自虛空中破境而出,接着各自綻放光芒,還不等江徹開口,一旁的邀月已然出手,揮手間便將兩尊聖兵鎮壓。
好似兩個玩具一般,託在手中。
“你之前動用的齊家底蘊力量已經耗盡,這兩件東西應該是其最後的手段,將其送到了你的手中。”邀月輕聲道。
“哦?”
江徹聞言心中輕動。
他原本還以爲自己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武聖底蘊,結果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雖然武聖玉偶的力量散盡,可這九層血塔卻似乎成了他的東西。
方纔他可是親眼看到,這九層血塔一個照面便擊潰了鎮魂鍾,顯然力量非同一般,若是能爲他掌控的話,必將擁有一道依仗。
“鎮魂鐘沒有問題,不過這九層血塔內,鎮壓了之前的那道邪祟,你掌控之時小心一些,若能收服不失爲一道護身手段。”
說着邀月已然將兩尊聖兵交給了江徹,並提點他小心應對。
江徹念頭涌入九層血塔,頓時感覺到了一股殘暴的殺念蘊藏其中,讓他都感覺十分的心悸,當即神情鄭重的點了點頭。
“此塔有靈,收服不易,你先熟悉幾日,之後貧道幫你一把。”
邀月隨口道。
說完之後,邀月也不廢話,轉身御空離開,只留下一陣清香之氣。
不過江徹顯然沒有太多的感觸,此刻目光還停留在九層血塔之上,若能收服此塔,他日後便不必再依仗齊家聖兵了。
武聖不出,可橫行人間。
當然,就算是武聖出來,他拼着自爆聖兵,或許也能有幾分資格抗衡,只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聖兵可不是那麼輕易收服的。
尤其是擁有聖靈的聖兵,稱得上是擁有自己的意識,他僅憑自己,確實做不到收服此物。
收好兩件聖兵,江徹目光遙望遠方,此刻,隨着雙方兵馬回撤,天地之間一片空曠,只剩下滿地的血跡和殘肢斷臂。
夕陽西下,似血殘陽。
一股蕭索的意境充斥天地。
看着這一幕,江徹感觸良多。
此番大勝,非他一己之力,乃是十數位大宗師,數十萬兵馬死戰才贏了這一戰,可代價,同樣也是極其殘酷。
無數人在這裡喪失了生命。
負手而立,衣袍獵獵,江徹遙望南方,低聲輕語:
“有朝一日,江徹將爲諸位報此大仇,血洗百越,不負衆將士以命相抵之情。”
這一戰勝了,卻是慘勝。
這些仇怨,江徹不會忘記,終有一日會十倍百倍還之。
“說的對,有朝一日,定當血洗百越。”赤血魔尊的聲音緩緩響起,一臉肅容之色,此番他率領的三萬血甲軍死傷大半。
只剩下不到一萬,且由於動用了魔道秘法,剩下的人即便是能活,日後也將日日遭受反噬,說一聲生不如死也不爲過。
縱使他鐵石心腸,可仍舊還是感觸頗深。
“那些將士如何了?”
江徹看向赤血魔尊。
赤血魔尊輕嘆一聲,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敘述了一遍,聽得江徹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後才道:
“之前我答應的事就是承諾,所有血甲士卒,無論生或死,他們的未來都由吾養之。”
赤血魔尊咧嘴一笑:
“這可不止血甲軍,還有十多萬傷殘呢。”
江徹目光凝重,沉聲道:
“此戰已勝,我便是名副其實的越州王,養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