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一片混沌,張遠川卻似乎聽見有人在輕聲呼喚,他恍恍惚惚地循聲找去,正在四處茫茫皆不見,忽然眼前迷霧層層散去,從中走出了一個宮裝麗人。
此女甚美,但在夢中,張遠川只覺得如霧如風,似幻似真,不同尋常,但見她:丹鳳眼,吊梢眉,素容帶雪自含威,若無情,似有情,彼岸花開,前塵一夢,鎖韶華!
張遠川目眩神迷,問道:“姑娘難道是夢中仙子?”
夢中仙子把臉一板,突然暴喝道:“小混蛋!竟敢對我不敬!”
張遠川嚇了一跳,卻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呆呆半晌,忽然指着她驚訝大叫:“你……你……你是祖師婆婆?”
仙子輕笑一聲,身形頓然化去,黃光熠熠泛起,又成了那顆圓溜溜的日月珠,祖師婆婆冷哼道:“總算你還有點耳力!”
張遠川尷尬一笑,疑惑問道:“婆婆,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祖師婆婆笑道:“此乃我運三夢大法,潛入你的夢中與你相見。”
張遠川讚歎道:“真是神奇!上次婆婆你引我去臥龍澗,用的也是此法吧?”
祖師婆婆道:“不錯,只是上次我剛剛被打散血身,僅殘留一屢元神附在日月珠中,根本無力幻化形體,所以只能以聲相喚。”
張遠川頗爲高興的問道:“如此說來,婆婆你如今已能在我夢中現出身形,可見法力恢復不少啊?”
光芒一閃,祖師婆婆又顯出身來,衝張遠川點頭笑道:“不錯!孩子,這幅模樣就是我以前的真身了,我這便要走了,此一去不知日後是否還能相見,我本來不想與你告辭,但我不能讓烏風潭絕傳於我手,所以還有好多事要託付與你,索性便讓你見見我的真容,如果日後想起來,總也算留個念想。”
祖師婆婆的語氣甚是不祥,頗有點兒交代遺言的味道,張遠川心慌意亂,連聲追問道:“婆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到哪裡去?怎麼又日後不能相見了?你可別嚇唬我呀!”
祖師婆婆強顏歡笑地安慰他道:“好孩子,我這麼說也只是以防萬一,此事雖有危險,但成功的希望倒是更大的,你不用替我擔心。”
張遠川又哪能不擔心呢?他焦急地問道:“婆婆,你是不是爲了恢復肉身的事纔去冒險?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祖師婆婆輕輕搖頭,目光卻堅決如鐵:“別的辦法是有,可還不知要再等幾百年!我已經耗費了近百年光陰,不想再等下去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你無需多言!”
張遠川看祖師婆婆意態決絕,知道勸也無用,只好苦苦哀求道:“婆婆,我世上已沒有什麼親人啦,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卻也要離我而去!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可你也總得讓我明白個來龍去脈吧?好端端的,爲甚要去涉險?”
祖師婆婆也不禁讓他求得心軟,輕嘆口氣,對他說道:“咱們修神一脈,講究以肉身成聖,不像道家,用肉體孕育元嬰,以身外化身破空飛昇,我改修血煉大法之後,變成了那副樣子,若是日後真能成功,那便再也回不去了,何況血煉大法又稱【幽冥血魔心法】,那是要成爲魔神的,我再是如何要強,終究是個女子,如此怎能甘心?所以我寧肯行險,也要借用外力壞去血體,只留元神,以求重塑肉身。”
張遠川嘆道:“原來臥龍澗的一場大亂都是婆婆籌劃好的麼?真真是出乎意料。”
祖師婆婆笑道:“也是沒有法子,鎮壓我的封印一旦鬆動,日月珠必然要浩蕩出世,我的法力又不比當年,即便想悄然逃離麒麟崖也是沒有可能,倒還不如冒險一搏。”
張遠川又問道:“那婆婆你又要如何重塑肉身呢?”
祖師婆婆秀眉微蹇:“只有三個法子,一是借屍還魂,比如將我的元神打入將死未死之人的體內,從而再獲肉身,可是想要找個合襯的身體實在是太難了,幾乎全憑機緣,而且就算碰巧找到了,也一樣修爲盡喪,一切都還要重頭再來,或者也可以奪舍,找一個資質上好的修行之人,以我的元神吞噬了她的魂魄,直接搶了她的肉體,可這樣做太過殘忍,有違天和。二來,便是以陰神在人間立廟,接受世俗香火供奉,慢慢重凝血肉,可這花費的時間又太長,即便幾百年也是等閒,而且變數極多,易遭天譴人禍,比第一種倒要更難一些。這第三個法子,其實是最合適的,我知道世上有一種天材地寶,叫做七品金蓮,此寶可以直接化元神爲肉身,雖然塑成的肉身沒有魂魄,可這對我修神之人來說卻是再好不過!”
張遠川奇道:“噢?竟然還有這樣的寶貝?以前卻是沒有聽說過。”
祖師婆婆笑道:“怎的沒有?你該聽過上古大神哪吒蓮花化身的傳說吧?當年太乙真人爲哪吒化身所用的蓮花,便是七品金蓮。”
張遠川恍然,又問道:“這樣說來,婆婆你就是要去找這七品金蓮了?”
祖師婆婆點頭:“正是,雖然自上古之後,七品金蓮就已絕跡,但我卻知道,有處地方還存有這世上唯一一支七品金蓮。”
張遠川瞠目道:“能保存這等寶貝的地方,又哪會那麼容易進去?必定是危險重重無疑了!”
祖師婆婆寬慰他道:“你不必擔心,我早有準備。這個地方雖然確實有陣法守護,但每當天上出現【軒轅伴月】的星象,守護此地的陣法都是最衰弱的時候,以我多年的修爲,想來足以應付。”
張遠川似乎隱隱約約抓到了點兒什麼,他一邊思索,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軒轅伴月】?這個星象似乎是十年出現一次吧?”
祖師婆婆頗爲出乎意料,稱讚他道:“想不到你倒也算博學多識!【軒轅伴月】正是十年輪迴一次。”
張遠川喃喃道:“十年?”,他忽然靈光一閃,猛擡頭盯着祖師婆婆失聲叫道:“婆婆!你說的地方難道是歸一閣第四層那個虛無縹緲的藏珍窟?”
祖師婆婆雙眉一皺,冷喝道:“你不用多問!過幾日我就要走了,烏風潭的事兒我還沒向你交代,趕緊……”
張遠川哪還有心思聽她說這些?焦急地打斷她道:“哎呀!婆婆!昨晚明風師叔祖對我說得話你應該也聽見了,歸一閣裡的太虛幻境我又是親身經歷過得!你怎能甘冒這般大險?”
祖師婆婆拂袖怒道:“你不要再多說了!我去意已決!你只要能把烏風潭照顧好就成了,其他事兒你不用多管!”
(三夢大法——出處《神遊》。向《封神演義》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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