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瞑界第一層。
四面均是深紫色的屏障, 腳下地面上林立着許多紫色的晶石，發出奇異的光澤，將眼前景物映襯得如同夢境中一般。
一個人身披一件朱紫色的披風, 白髮如瀑般飄揚在身後, 背插一根丈二鋼槍。
確切的說能夠在此的應該是化作人形的夢貊纔是。
看着面前入口處淡淡的結界流淌, 他伸出手停在距離結界幾分遠的距離, 終於還是沒有按下去。
“歸邪？”身後一個文士模樣蒼白臉色, 長髮勝雪，一身暗紅色長袍的人影悄悄停下腳步。 wωω•ттkan•℃O
“仲奚。”
“你……該不會是想走出去吧？”雖然語氣裡還是疑問，不過恐怕其中的成分不是那麼簡單。
“……”歸邪頓了一下,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歸邪，你今天的表現很不對勁。”沒有聽到回答的仲奚自然微微有些擔憂, 但是表情依然平靜。
“我有不對勁？”歸邪有些微微意外。
“你白日裡, 爲何沒有取那個瓊華女弟子的性命？”
“……”
“……”
在仲奚這一句問出口以後周圍的氣場忽然冷下來, 彷彿有一股殺氣慢慢從歸邪身上散發出來。
“那個人，是誰？”仲奚彷彿不知一般繼續平靜的詢問。
“……”忽然, 彷彿回想起什麼，空氣中瀰漫的殺氣迅速消散，歸邪微微閉起眼睛卻是將手慢慢收回“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在瓊華。”
最初的見面是在神魔之井。
爲什麼年幼的剛剛學會化形的歸邪會跑去哪裡已經沒人知道，當時的飛苓認爲那大概是因爲神魔大戰導致某條通往人界的夾縫突變纔會把歸邪捲進去。
無論怎麼說，這一場神魔之井的旅程都給歸邪好好的上了一課。
對於一個剛剛化形的幼年小妖來說神魔之戰實在是有些太有衝擊, 即便是從小立誓要成爲將軍要輔佐嬋幽大人的歸邪。
所以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飛苓及時的發現了這枚基本被嚇傻的小包子, 未來的幻瞑界恐怕就失去了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將軍。
不過那個時候, 那個女人的囂張動作也確確實實激怒了小小的歸邪。
“原來是個小包子, 讓姐姐掐掐！”
——他最討厭別人叫他‘小包子’。
也是在那裡, 他第一次看見了天界神話的飛蓬將軍。
從此心中有了一個偶像供他追逐。
之後的日子一直在神魔之井養傷，作爲天界雨師那個女人對於水系法術登峰造極的掌控本來實在頃刻間就將他身上的傷治好了。不過是因爲神魔之井戰事依然膠着沒辦法帶他去人界纔不得不帶着歸邪回到陣營裡。
哦, 那個女人居然是天界雨師，是他偶像的妹妹？
那個時候聽到這樣的信息腦海中浮現那個女人囂張的欺負他的笑臉，永遠也沒辦法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直到重樓的出現——
魔尊重樓的實力是六界承認的強悍這是在很久以後歸邪才知道的事情，以至於每每聽到重樓的威名他就會想起那日在神魔之井所見的曠日持久的激戰。
重樓與飛蓬的。
那是很多年以後被許多神將魔將所津津樂道的一場名戰，然而歸邪想起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在那之前飛苓與重樓的一戰。
能與魔尊一戰且百招內不落敗，那個女人總歸還是有作爲天界第一戰將妹妹的實力的。
後來不久，她終歸是信守諾言帶他回到幻瞑界，然而在準備離開時卻受到天上匆匆來信臉色蒼白的趕回去。
歸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他們再也未見。
那時他們最後的對話是——
“小歸邪~再見面的時候成爲一個將軍讓我看看喲!”
“我一定會的！”
如今他已經成爲了將軍，再次見面卻不想看見的是一身瓊華道服作爲敵人出現的她。
那時候抱着那個瀕死的男子悲痛的表情。
他沒有辦法承認，因爲無法想象記憶中的嬉笑怒罵的臉上會有這樣的表情出現。
他很想問爲什麼她會在瓊華，可是卻沒有機會。
“嗚嗚嗚……”
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哭泣聲，他猶豫了一下轉個方向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仲奚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跟上。
那是兩個剛剛化形的小夢貊，蹲在自己父母的屍體旁邊哭泣而後看着屍體慢慢化爲灰燼飄散。
“哭什麼，你們的父母是爲了整個夢貊族犧牲的，若是有功夫傷心不如多花時間修練好找仇人報仇！“看着兩兄弟歸邪不由得一陣心煩。
“……”果然，聽見將軍的聲音，兩個孩子止住了哭泣，齊齊跪在歸邪身前“將軍，請收我們爲徒吧！”
“！”歸邪後退一步一臉驚訝。
“這樣你也要去外面找那個女子麼？”仲奚在身後輕輕的問。
“……”聽到這樣的話，歸邪的手不由自主收緊，片刻後又鬆開來，慢慢轉過頭臉色恢復平靜對跪着的兩兄弟道“你們，跟我過來吧。”
兩兄弟欣喜若狂，仲奚看着歸邪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己又怎麼能拋棄自己的族人？
何況去了又能如何？關於她的經歷他什麼都不瞭解，去了又能怎樣？或許她根本就已經不記得幾百年前從神魔之井偶然救下的那個小包子了吧……
她之於他永遠都是憧憬，然而確如同霧裡看花，終究是無法真正看清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