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慕華的身體從空中無聲地墜落下去，到下方的雪地之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同一時刻，衛宮手中的狙擊劍爆發出了巨大的光亮。
將整個夜空照得慘白。
而那條龍，本來應該張嘴對着下方的葉子青一咬而下的。
卻突然生生停在了空中。
龍眼一動不動。
就是那一瞬間，葉子青看到，在其中有着一絲熟悉的溫柔。
“泠……”
轟！
龍的右眼向外爆開。
巨大的頭顱在她的眼前晃動了一下。
“啊！”
葉子青心頭重重一顫，眼眶泛紅，眼淚無聲而下，只有她知道，剛纔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上等馬天魔轉身而回，從她的身邊掠過，撲扇着翅膀，到衛宮的身邊。
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柄懸天利劍，順着龍眼破開的空洞中鑽了進去。
天魔的身後帶起巨大的風旋，推動着他的身體，彷彿一道無往不利的鋼錐，從龍的右眼破開，橫穿過整個大腦，再從龍的左眼鑽了出來。
“轟！”
冰藍的血線從頭顱中飛出。
葉子青呼吸一滯，彷彿整個心也一起破碎了。
泠的頭顱向着左側擺動了一下，睜着碩大而空洞的眼睛，向着一側傾倒……
“不能再守護你了，公主殿下……”
溫柔的聲音從她的心底響起，葉子青全身一震。
她帶着風，從空中墜落下去，雙手前伸，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想再摸摸它，摸摸那個曾經無數次陪伴着她，竭盡一切力量守護她的那個神。
轟隆！
冰龍的頭重重砸在地面上，然後向上彈起，又再次砸下去。
“泠！”
終於忍受不住，葉子青聲嘶力竭地哭喊出來。
……
葉子青匍匐在龍頭之上，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已經泣不成聲。
衛宮看着她傷心欲絕的表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傳來了劉頓的低聲痛哭。
這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緊緊地從雪地中將那道蔚藍色的身影抱在懷中，仰面朝天，哭得像個孩子。
在他的臂彎中，惠慕華的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恬靜微笑。
也許，對於她來說，死亡纔是真正的解脫。
不，或許，二十年前被吸走靈魂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吧。
至少，在她有限的記憶之中，劉頓還是當年年輕的模樣。
衛宮仰起頭來，在夜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充滿了落寞。
一個全輸的結局。
他想起百年前的戰爭，想起關於那條冰龍的故事，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
“不，你別死……你不是還要……”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崔瀟瀟微弱的聲音。
“你又是怎麼了？”
衛宮回過頭來，突然全身一震。
在他的目光之中，那隻白色的天魔無力地躺在地上，跟周圍的白雪融在一起。
而他的胸口破開，肋骨向外翻出，鮮血汩汩而出。
崔瀟瀟蹲在他的身邊，用手緊緊握着他的手。
“聽我說，你不要放棄，先堅持一下，也許，也許……“她的小手停留在空中，在他破開的胸膛上方來回遊弋。
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衛宮目光一陣黯淡，走到他的身邊，學着崔瀟瀟蹲下身來。
“我還以爲……”
天魔的眉頭微皺，氣若游絲，“不行，這種傷勢沒法復原，當時它抓破我的胸腔之時，我就知道必死無疑……能幫你們活下來……”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真是諷刺，我居然會爲了一個人類。”
“嗯。”衛宮點點頭，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爲什麼，眼中一陣溼潤。
天魔的聲音逐漸虛弱下去，用手指了指崔瀟瀟，目光一陣迷離。
這是已經瀕臨死亡的徵兆。
“碧，我記得。”崔瀟瀟點點頭，“我會復活她……”
就是這時，她突然眼前一亮，從雪地中站了起來。
崔瀟瀟伸手摸到腰側的冰冷劍鞘之上，一把將裡面的赤色短劍抽了出來。
“瀟瀟。”
衛宮怔怔地看着她。
“快，趁現在。”崔瀟瀟含淚笑起來，“幫他。”
“什麼？”衛宮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你忘記了？記憶劍，可以提取他的記憶，只要有他的記憶，我們再通過克隆的方式復活他！”
衛宮驚喜地看着她。
“是啊，一個一模一樣的他，還能有他的記憶。”
只不過，沒有同樣的靈魂。
衛宮搖搖頭，將記憶雄劍接到手上。
一道溫潤紅色的光亮從上面蔓延出來，籠罩上天魔的身體。
過了大概一秒，衛宮將短劍收了起來。
“可以了。”他俯身下來，凝視着天魔的眼睛，“我們會復活你的，到時候，你會跟碧重逢。”
“碧……”天魔嘴角漾出一抹微笑，雙眼直直地看着天空之中，然後逐漸失去了生的色彩……
衛宮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去，將他的眼睛輕輕合上，擡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着崔瀟瀟的眼睛。
對方的眼神一陣黯淡。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崔瀟瀟抿嘴笑了起來。
“別擔心。即使靈魂不同，但是有一樣的身體和一樣的記憶，對於他自己來說，這就是復活。”
她眉頭微皺，凝神思考了一下，修整自己剛纔說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把新生的那個當做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中的他。”
“平行世界……”
衛宮心中重重一跳。
他擡起頭來，目光掃過落寞的夜空，心裡面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會不會，我們現在就是在平行世界之中，因爲某種原因，靈魂做了交換？
……
崔瀟瀟站起來，看着一旁傷心的劉頓和葉子青，心裡面沒來由一軟。
“死衛宮，你說我們能不能……”
“不行。”衛宮搖搖頭，“死掉的人是沒有辦法被提取記憶的。”
“好吧。”崔瀟瀟嘆了一口氣。
“但是，我覺得可以試着給他們一次新的機會。”衛宮撇了撇嘴。
崔瀟瀟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來，看着身邊這個面容清秀的少年。
“就這麼決定吧。”
衛宮說完話，默默地走到惠慕華的身邊，從她的身上拔下一根頭髮。
然後再到冰龍的旁邊，努力嚥下一口唾沫。
在鑄劍師系統中，這條龍渾身都是寶，龍眼、龍骨、龍心……都是神品級的材料。
“你要幹嘛？！”葉子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
“不行。”葉子青斬釘截鐵地打斷他。
“好吧。”
衛宮一陣惆悵。
就是這時，在遠處的雪地上，他看到了幾片反光的龍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