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如此異常的舉動,自然如數落在了納蘭蘇的眼中。納蘭蘇回眸目疑,香袖半遮面,壓低聲音喚道:“喂,喂,寶華,你在看什麼呢?”。納蘭蘇滿臉疑色,同樣擡起嬌首,順着伊林所望之地,投去目光。
數月的朝夕相處,納蘭蘇萬分欽佩伊林的博學多才,且深知其定是一個不凡之人。雖說他不是修真者,然則修道論經卻頗有見地,各類旁經雜學,更是獨領風騷,解悟甚深。當下見他舉頭仰望,且喃喃自語,應是有什麼發現纔對。
然則目光所遐之處,空空如也,並無他物,又哪裡有什麼發現。納蘭蘇緩緩的收回了眸光,櫻脣輕嘆,看來心下是高估了伊林的實力。再怎麼說,他也是一介凡妖,又怎會擁有神目慧眼!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天空高出,一團刺目的豪光,垂直降下。其勢若隕星飛降,砸落蒼穹,豪光內蘊含的威能,更是懾人恐怖,隱有開天闢地之意。
如此威能強悍的豪光,若是徑直砸中了夏侯礽,縱然其吞食過血妖丹,靈體強橫異常,也絕對逃不過粉身碎骨,死無全屍的下場。畢竟這團豪光蘊含的威能,足可以媲美普通化霧期修士的隨手一擊,試問區區一名靈海期修士,即使是再過逆天,又怎能抗得住化霧期修士的一擊?
這般明顯的異象,衆凡妖又怎會失了注意,紛紛目露恐慌,仰首眺望,且掩口失聲驚叫,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納蘭蘇眸光驚疑,趕忙仰面擡首,再次朝天望去。當豪光映眼之時,她並未感到驚訝,而是趕快轉首望向了身後的伊林。
只見伊林微眯雙目,單手倒背,拖沓長袍繫於腰間,兩縷灰白的鬢髮,隨風飄舞,上下翻飛。他的靈體更是如萬年青鬆般傲然挺拔,總之是說不上的神秘,話不盡的滄桑!
此刻在納蘭蘇的煙波霧眼中,伊林的身姿是那麼的英俊,那麼的高大,似山如峰,遙不可及。特別是他嘴角的那絲淺笑,竟瞬間撩起了納蘭蘇那含苞待放的心房,一股股春水秋波,源源不斷的澆築其上,使其不免臉色緋紅,心情激盪。
當然伊林可沒工夫,注意納蘭蘇臉上的異樣。如今豪光凜冽,威能無窮,不知變身後的夏侯礽又會怎樣應對,其實他並不關心這場比斗的結果,最主要還是想驗證一下夏侯礽的靈體到底強橫到了何種程度?畢竟他的靈體與變身後的夏侯礽極爲相似!
霎時,那團刺目的豪光中,突然傳出來一聲怒喝:“夏侯小賊,拿命來!”。夏侯礽聞言,心下巨驚,那團豪光顯是衝自己而來,此時不躲,更待何時?
夏侯礽深知此豪光的威力,不敢徒手硬接,唯今之計,只有避其鋒芒,躲過這一擊,方爲上上之策。如此盤算過後,夏侯礽大步橫邁,欲要縱身翻滾,躲過豪光這一擊。然則其腳卻重逾萬斤,宛若灌滿了鉛水,任由他如何掙扎,仍毫釐未動。
“二十丈...十九丈...十八丈...十七丈...十六丈......”
眼看着豪光即將落下,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夏侯礽大驚失色,龐大靈體顯然是被人下了某種厲害的禁制。他大張闊口,猛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欲要再次提起雙腳。
然則雙足似與玉石擂臺融爲一體,任由夏侯礽巨力破天,仍無法撼動分毫。他目露驚恐,面色煞白,冷汗瞬間打溼了重衣。當下之情,也只有猛催靈體,硬着頭皮接上一擊,總比那坐以待斃要好,沒準雙臂阻擋之下,還能留得一條性命。
想罷,夏侯礽未敢有絲毫遲疑,聲嘶力竭的大喝一聲,爲自己壯了壯膽,旋即靈海內的法力,一股腦的傾注入雙臂之中。然後兩隻蒲扇大手交合一處,舉過了頭頂,勢要阻住豪光的攻擊。
夏侯礽周身靈壓暴膨到了極致,血芒符文更是泉涌奔出,彙集在他的掌心之處,種種異象顯是全力催動靈體之果。
空中那團豪光掠過之處,現出絲絲裂痕,顯是隱有撕開空間之兆。如此這般,蘊含着撕裂空間威能的豪光,徑直劈斬了下去。
“滋啦啦”
倏忽間,豪光血芒交織在一處,併發出了刺穿耳鼓的雜音。無論是豪光,還是血芒,均是互不相讓,一時之間,僵持在了一起。
然則豪光較之血芒勢強,且蘊含威能又極大,是以彈指揮動間,血芒便搖搖欲墜,隱有些支撐不住。縱觀前後,不難推敲得出,想來用不了半盞茶的時間,血芒就會盡數潰散,敗下陣來。
果不其然,豪光大盛,眨眼之間,便將那血芒淹沒其內,吞噬的一乾二淨,且在擂臺上形成一團不小的空間風暴。
豪光褪去後,擂臺上一片血肉模糊,腥臭之味四散瀰漫,令人嗅到連連作嘔。夏侯礽所在之地,盡剩下一對兒殘缺不全的血紅雙臂,正一閃一閃的冒着符光。
夏侯礽的雙臂,還真是強橫的很,在堪比化霧期修士隨手一擊之下,都能保存下來,其堅硬程度,足可見一斑。只可惜他吞食的血妖丹,成分極爲不純,顯是殘次品,唯有雙臂得到了真正的強化,靈體的其它部分卻仍質如初。
試問在如此犀利的一擊之下,又怎能留得下一條性命?
夏侯令雙目大睜,眸光呆怔,滿臉盡是不可思議之色,手中的茶杯,滑落而下,摔成粉碎。其聲如磬音,似絃樂,每彈之下,夏侯令都跟着心痛一分,失聲嚎啕道:“礽兒啊,礽兒啊,你死得好慘啊,爲父...爲父這就替你報仇!”。
夏侯令終是緩應了過來,擂臺上的那兩條殘破手臂,足以證明其愛子已慘遭不測,兇手定是那拓跋家的三少爺——拓跋滬。夏侯令怒目圓睜,蹦身而起,旋即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胡亂倒出兩顆,欲要吞入腹中。
“夏侯兄,你敢!數百年來蠱雕城較鬥比武定下來的規矩,你也敢違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玉石擂臺下方,一處隱秘之地,傳來一聲鏗鏘有力的虎吼喝音,震得衆凡妖掩耳避聽,甚至玉石擂臺都爲之晃上一晃。
緊接着,一個身穿獸皮長衫,腰間圍着虎皮短裙的男子,乘風踏雲,魚貫而來,穩穩的落在了擂臺之上。男子橫眉劍眉,鼻寬耳闊,動作瀟灑,加之其穿着原始豪放,顰動間,看上去就是十分的爽朗。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擂臺比鬥初始,火燒屁股,踉蹌逃跑的拓跋家族執掌者——拓跋野!拓跋野雙手合抱,向玉虛真人淺施一禮,旋即眸光陰沉,轉首望向了夏侯令。
當夏侯令看清來者是拓跋野之時,面色頓時鐵青一片,佈滿鉛雲,深知先前的不羈表現,都是拓跋野用來麻痹自己,故意裝出來的。自己一大把年紀,活了一百多年了,心機城府不可謂不深,竟然還會中了拓跋野的奸計。
想到此處,夏侯令氣血逆流,怒火攻心,一大口鮮血噴吐而出,道:“好...好...好你個拓跋小賊,竟然用此卑劣手段,誘使老夫上鉤,我...我...”。話未說完,拓跋野又是噴吐出一大口鮮血。
拓跋野仰面朝天,哈哈一聲朗笑,喊道:“滬兒,下來吧!”。只見天空中一朵祥雲飄過,露出了一個腳踏法器的男子。男子髮髻衣袍飄飛,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偃月彎刀,不是拓跋滬,又會是何人!
原來不是每個妖族中人,都不懂得實解法器,像這把上品頂階的偃月彎刀,實解後,竟然有幻術的妙用。比鬥初始,拓跋滬的本體就已經不在擂臺之上了,與夏侯礽廝殺的不過是一具幻影而已,真正的拓跋滬早就隱匿在了雲層之中,偷偷的凝聚着妖閃,準備一擊必殺。可憐的夏侯礽,到死都不知事情的真相。
拓跋滬乘風撥雲,緩落於擂臺之上,旋即跪地磕頭,向玉虛真人施了一個大禮。玉虛真人微微的點了點頭,臉上仍未有絲毫表情。雖說拓跋滬聰慧異常,又詭計多端,然則他過於心狠手辣,且血腥之氣極濃,根本不適合修煉玉虛真人的功法,也實在不是親傳弟子的最佳人選。
是以玉虛真人未有絲毫心動,只是出於禮節點頭回應了一下,即使是拓跋家族最終奪魁,他也不會選擇拓跋滬作爲親傳弟子。
伊林心下大駭,依仗如今龐大的神識,以及敏銳的靈覺,竟然未看出一丁點的破綻,看來偃月彎刀的幻術,還真得不簡單。妖族的實力,較之人族,果然要高上很多。
若是伊林單獨碰上拓跋滬這樣的對手,大意之下,也有可能隕落其手。這裡不是人族所在的中州,一切事物都不能按照常理判斷,看來日後遇人行事,皆要萬分小心纔是。
夏侯令氣血攻心,傷心過度,竟一下子昏死了過去,在夏侯家衆僕役的聯手之下,將其擡回了夏侯府。至此夏侯家族的子弟全軍覆沒,正式的退出了本次蠱雕城的較鬥比武,如今擂臺上只剩下了拓跋滬、霸天道、敖廣、納蘭蘇。按照規定,拓跋滬直接晉級決戰,而剩下的那個名額,要從霸天道、敖廣、納蘭蘇三人中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