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幾個正聊着,屋裡突然傳來秀娘喚大丫的聲音。
大丫清脆脆的應了聲,便走了進去。
母女倆在屋內低聲說了會,便見大丫一個人走了出來,走進那個放雜物的草棚挽了個籃子看樣子是要出門。
寒初雪忙拉住她,“大姐,你這是要去哪?”
剛纔她們在屋裡說的話別人聽不到,有着神識這等竊聽最佳技能的寒初雪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孃親是讓大姐去借白米和雞蛋呢。
想也知道這些東西絕對不是秀娘想吃,而是因爲自己纔去借的,別說已經辟穀的寒初雪就是不吃東西也沒問題的,就是她還要吃東西也不能爲了自己而讓本就窮困的家裡更是雪上加霜呀,所以她纔會攔着大丫。
被她拉着的大丫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太自然,“我、我這是想去挖些野菜。”
淳樸的農家娃從來就不撒謊的,這次騙的還是自家小妹,這神情不用猜便露餡了。
寒初雪也不點破,裝作沒看出來的笑道,“正好我也想四處走走,看看周圍是什麼樣子的免得下回走錯道了,大姐我跟你一塊去吧。”
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還真讓人沒辦法說個不字,大丫只得呀的一聲,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中午秀娘想去借雞蛋時,小妹就已經攔過一回了,所以這次他們纔想着瞞着她的,可是若她也跟去,這事可就瞞不住了呀。
寒初雪自是知道她在爲難什麼,卻不點破,假裝不知道的拉着大丫的手,“姐,走吧,我還沒挖過野菜呢,正好跟你好好學學,我們可是一家人,總不能你們什麼都會,我卻什麼都不會吧。”
“好,好……”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大丫自是不敢說不讓她去,只得呆呆的讓她拉着走了。
大柱和二柱不明所以的互看了一眼,大丫的神情有些怪呢。
最後機靈的二柱拍了拍自己腦袋,跟去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於是轉身就朝兩人追了過去,“二姐、小妹,等等我,我也去。”
野菜他其實也挖過的,小妹既然想學,當哥哥的怎麼能不管呢,說不準還能掏到鳥蛋呢。
愛湊熱鬧的某驢當然是毫不猶豫的跟上了,野菜這玩意,說真的,它也沒吃過呢,就當去長見識好了。
被獨自丟下的大柱有些不知該幹嘛的摸着後腦勺,擡頭看看天,時辰還早,早上因爲小妹突然回來了,那地還沒整完呢,他還是去整地好了。
於是回身走進草棚扛起鋤頭也出門了。
在大丫的帶領下,三人一驢繞過田埂,走到那小山包下,沒有上山而是沿着山腳轉悠起來。
四月份正是各種野菜長得最嫩的時候,不過寒家就是靠吃野菜度日的,這附近的野菜不知被挖過多少回了,走了好一會也沒發現,直到看到一叢寒初雪有些眼熟的嫩綠植物,大丫才眼睛一亮的走上去蹲下身就挖了起來。
寒初雪跟着走上去,仔細的看了看,訝異了,“姐,這蒲公英能吃的嗎?”
難怪她剛纔覺得眼熟,上輩子的小時候她還摘來玩過呢,只是她從沒聽說過這玩意能吃的呀。
一旁的二柱看她一臉迷惹的小模樣不由笑了,“小妹,這是婆婆丁,當然能吃了。”
正忙着挖菜的大丫也抽空朝她點了點頭。
敢情這就是以前種田文中出鏡率極高的婆婆丁呀!
寒初雪默默掩臉,種田白癡果真傷不起。
而後在挖野菜能手大丫的帶領下,寒初雪這個種田白癡努力的辯認着各種鄉間野菜。
不知不覺間三人便來到了一片田間,大柱正在裡面鋤着地。
看到大柱,二柱立馬揚手跟大哥打起了招呼,正忙着的大柱回頭一看,見是他們來了,扛着鋤頭,邊拍着身上的土,邊走了過來。
“小妹,你們怎麼到這邊來了?”
大丫笑得有些苦澀,“那邊的野菜都沒了,我們走着就到這邊來了。”
至於野菜爲什麼沒了,大柱自是知道,頓時不知該說什麼。
氣氛變得有些沉,寒初雪忙開口岔開話題,“大哥,這地是我們家的?”
因看家裡實在太窮,根據以往種田文中所述,寒初雪還以爲自家是沒田沒地的呢。可是現在看到大柱在忙農活,顯然這地跟自家脫不了關係了,就是不知是租的還是買的。
說起莊稼地,大柱立時笑了起來,“是的,一路過去五畝地都是咱家的口分田。”
寒初雪順着他的手勢往前看了看,古代的畝跟現代的大小並不一樣,所以五畝地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很少。
以她今天觀察所得,家裡人並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人,有這地在,怎麼家裡就窮成那樣了呢?
“大哥什麼叫口分田?”聽起來好象不是自家買的地呢。
大柱有些訝異的看着她,“口分田就是官府分給咱家種的田呀。”
咦,這麼一提,她好象有點印象了,“就是說這田其實不是我們家的,只是分給我們種,以後要還給官府的是不?”
她上一世學歷史時好象有些朝代的田地就是這樣的。
果然大柱點頭了,“是的,等出丁後,會有三畝的永業田,那就不用還給官府的。”
“什麼又叫出丁,永業田?”
“丁就是要交稅的,出丁就不用交稅了,永業田就是不用還的,可以世代留下去的。”
大柱說得不算詳細,不過大致的,寒初雪還是明白了,丁應該就是壯勞力,而永業田其實就是養老田了。
而在這解釋中,她還抓到了一個重點詞——稅!
猶記得賣炭翁裡的一句:苛政猛於虎。
寒家明明有分到地,卻食不裹腹,那會不會是因爲苛捐雜稅太多了?
“哥,現在的賦稅很重嗎?”
雖說修道之人不理俗世之事,但若真的是苛政當道,爲君不仁,她還是要傳訊師父,爲這天下百姓謀一個公道的。
“這該怎麼說呢。”大柱有些苦惱的抓了抓腦袋,好一會才組織好語言,“我們的戶租是每畝八升,調是布一匹、麻三兩,另外還有勞役,每戶每年服役一個月,若是出不了丁就要出粟或麥或谷一石,絹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