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白龍身不由主地戰慄了一下。
因爲夏侯傑的情劍是衆所周知的利器,而他手中的這柄寶劍卻只是根據一個久遠的傳說。
雖然得手之後,他已經試驗過了,鋒芒的確銳利無匹,可是能否抵得上情劍的堅利,這就不敢保證了!
而古白龍一生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更沒有面對過不一定能戰勝的對手,今天,他卻面臨到許多例外。
夏侯傑挺劍劃出一招“情海生波”,劍氣如詩,洶涌掩至。古白龍一劍中挑,從正面迎上前去。
兩劍交觸,勢均力敵,只見火花四射,鏘然震耳,雙方的身形都沒有動,神色卻更凝重了。
比較緊張的還是旁觀的風無向,這時他才知道古白龍的確不可輕敵。泰山劍會之後,唯一使他心中悅誠的只有夏侯傑,可是看起來古白龍劍技並不遜於夏侯傑,也許還高明一點。因此他覺出了事態的嚴重!
夏侯傑又準備出招了。他長劍換了一個花式,然後輕飄飄地刺向古白龍的左額。看上去好象全無勁力,也不帶一絲火氣,只是隨隨便便地把劍遞出去而已。
古白龍眉頭輕皺,那是由於心中的疑惑。因爲夏侯傑這一劍不象是劍招,任何一家的劍式中也沒有以臉頰作爲落招的部位。因此他也不敢預測這一招之後,將有什麼變化,根據他一向多疑慎重的性情,對於不明內情的攻勢絕不作冒險的嘗試,所以他雙肩一搖,連退了幾步。
夏侯傑的動作幾乎與他一致,古白龍的身子剛一站定。劍尖又向他的臉頰上挑來,動作輕靈穩捷。
古白龍被迫再度退避,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直逼下去總不是辦法,他必須試探一下這一招的威力!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古白龍決心在攻擊上破除這一招的威肋,所以在後退之際,不等夏侯傑追上來,他長劍一翻,橫裡劈將出去!極速!極狠!夏侯傑若是想繼續攻擊的話,必須先破解他這一劍。
然而夏侯傑好象料透了他的反應,居然止步不前,等他橫掃之勢將過後,才突然進身發招,仍是斜挑臉頰。
古白龍將心一橫,奮力撩劍反掃,同時臉頰微偏,意圖避開劍勢的銳鋒。
誰知夏侯傑哈哈一笑,及時將劍抽了回來,身子也跟着退後了七八尺,自然而然地躲開了他情急反掃的一劍道:“萬里追魂,你自詡見多識廣,劍法無雙,怎麼被我隨手自撰的一招嚇成這個樣子!”
古白龍一怔道:“什麼!你那一招是杜撰出來的?”
夏侯傑笑道:“自然是杜撰的,找遍天下也不會有那麼拙劣的攻勢,把一處無關痛癢而又難以涉及的部位當作目標,同時還將本身陷於最不利的部位上!”
古白龍這才明白夏侯傑何以見到自己蓄勢反擊時,急急退走的原因了。因爲那一劍根本就是開玩笑的攻式。
他反問道:“你爲什麼要這樣?難道你冒着生命的危險只是爲了要開我的玩笑嗎?”
夏侯傑道:“不!我這一劍雖然是開玩笑,收穫卻很大,至少使我瞭解到你在劍法上的造詣有多深!”
古白龍沉聲道:“你瞭解多少?”
夏侯傑道:“很多,我知道你對各家的劍法懂得不少,然而對於各家劍法的瞭解卻少得可憐!”
古白龍不禁怒道:“胡說,你第一劍是趙景雲的情天六式中的精招,我都輕而易舉地破解了!”
夏侯傑笑道:“不錯,正因爲你破解得太高明,才逼得我用那種方法試探你一下……”
古白龍冷冷地道:“你試探的結果如何?”
夏侯傑道:“很滿意,我已經知道你的深淺,也知道你對各家的劍法都曾涉獵研究,卻還不夠詳盡。因此,我相信無論用哪一家的劍法,我都可以制住你,因爲你對那些劍法都有一兩式疑招尚未破解!”
古白龍不信地道:“就憑你一次試探,就對我有如此深的瞭解?”
夏侯傑笑道:“假如天下的劍法都無法難住你的話,對於我那玩笑的一劍,你早就該有正確的反應了。就因爲你的躊躇,才使我曉得你自信不足,唯恐那一劍正是你知而未詳的一招,所以纔不敢輕櫻其鋒……”
古白龍呆了半天干笑道:“夏侯傑,你說得完全正確,這些年來,我竊研各大名家的劍法,差不多都有成的瞭解,就是一兩分的地方略有疑問。因此我才潛形隱身,沒有公開向天下劍術世家挑戰……”
夏侯傑飛快地接着道:“所以你才網羅各家門下的敗類爲己用,表面上是壯大勢力,實際上卻是想借此對各大劍派作進一步的瞭解!”
古白龍道:“你說得對,可是你知道了這一點又有什麼用呢?”
夏侯傑道:“這可以使我知道如何擊敗你!”
古白龍大笑道:“這太荒謬了,我窮數十年的精研纔得到這一點經驗,我不相信你能比我更行。就算你對各家的劍法瞭解比我深,你也無法知道哪些招式我尚未研究透澈,難道你能每一招都試演一遍嗎?”
夏侯傑搖搖頭道:“用不着,對於別家劍法我缺少研究,即使略有所知,也不會比你更多。然而用那個方法勝過你,不僅費時費力,而且也太笨,說不定在試探中會被你先得了手去。”古白龍道:“那你準備用什麼方法來勝過我呢?”
夏侯傑朗聲道:“用我自己的劍法,趙仙子對我的傳授不多,可是我相信那幾招劍法中,總用一兩式是你破解不了的,只要我使對了,穩可以擊敗你!”
古白龍不動聲色地道:“你怎麼知道呢?”
夏侯傑笑道:“很簡單,假如你自己有把握能破解趙仙子的全部劍招,就不必把北海四異搬到中原來幫忙了!”
古白龍哈哈一笑道:“我對北海四異的要求不在武功。我只想借重杜女俠的鮫鮪網去剋制她這柄情劍!”
夏侯傑笑道:“這話沒有人會相信的,假如你的需要只是一面鮫鮪網,你早已用別的方法弄到手了。何必還費那麼大的事,將他們全請了來!”
古白龍惱羞成怒地道:“臭小子,就算你說對了,可是你別忘了,情天六式中,我只有一式對付不了,你除非是一開始就用上那一式,否則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夏侯傑將劍一抱道:“假如我第一式就用對了,你也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
古白龍本來已經有揮劍進攻的意思,聽見他那句話後,不禁又頓住了,可見他還是有點顧忌。
夏侯傑也不敢輕易出手,因爲他把古白龍的虛實都揭穿了出來,除非一擊得手。除此而外,恐怕是很少有機會了,兩人相持不下,局面陷入了僵持的狀態!
古白龍等了一下,展開心理攻勢道:“夏侯傑!你在六式中選定一招。我要開始了!”
夏侯傑笑道:“你算錯了,我已經試過一招,現在只剩五式,而在那五式中,我又可以剔除四式……”
古白龍連忙道:“胡說,你這麼說不是已有絕對勝過我的把握了嗎?”
夏侯傑笑道:“不錯,我們在石墓外與北海四異對手時,曾經見過杜前輩使用鮫鮪網的路數!”
古白龍道:“他們只跟風無向交過手!”
夏侯傑笑道:“我雖然沒有交手,卻知道杜前輩的鮫鮪網可以用哪些招式……”
杜素之在旁道:“那些把式能破除我的鮫鮪網嗎?”
夏侯傑笑笑道:“前輩不要生氣,情天六式中,有四式是你鮫鮪網擋不住的。所以我把情劍很放心地交給你,因爲我有把握可以奪回來。不過現在我用不着傷這種和氣了,而且幸得前輩之助,使我能作一個完全正確的決定。”
古白龍剛要說話,夏侯傑飛快地又道:“除去那四式,我只有兩招可用,這兩招雖然受制於鮫鮪網,卻剛好是你的剋星,而且我又先試過一招,因此剩下的那一招絕不會錯了。現在不用你進招,我要先發制人了!”
說完又劈出一招“情天易缺”,古白龍連忙跳開了。
夏侯傑笑着道:“別急,你叫萬里追魂,可見你殺人的方法一定很殘忍。往往先把人折磨個夠才下手,我必須叫你自己也嚐嚐那個滋味,你放心,這一招還不會要你的命!”
說完又使出一招,古白龍見狀撩劍欲待反擊,夏侯傑的第四招“情海茫茫”又出手了!
這一招封住了古白龍進招的機會,使他跳開了兩步,然後發出一聲厲笑道:“夏侯傑,原來你說的全是鬼話,我相信你根本不知道哪一招是我的剋星!”
夏侯傑笑道:“這隻怪你自己太膽小,使我有三個機會試驗,現在只剩下兩招,我選擇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古白龍也大笑道:“幸虧我發覺得早,還給自己留下了一半的機會。若是讓你再試驗一招,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現在你最好作個決定,我要在這一招上跟你作個生死之分,大家碰碰運氣吧!”
夏侯傑道:“現在我們是各佔一半機會,你怎麼肯捨得冒險的?”
古白龍陰沉地道:“我很少冒險,現在卻非冒不可,因爲你只剩兩把未發,而我受制於其中一招,也有絕對把握破除其中一招。假如再不冒險,我就全無機會了!”
說着舉劍向前逼近,雙方都留招未發,等待最後的一次,風無向等人又緊張起來了。
風無向等人先前以爲夏侯傑有絕對把握。哪知夏侯傑只是口頭上說得厲害,實際上卻是爲了穩住對方,將餘下的五式一一作個試驗。
雖然僥倖成功了,將可能性縮小至兩招之內,雙方各佔一半機會,然而另一半卻是喪生的威脅!
兩個人都接近到劍刃可及的距離處站定,同時高舉着劍,以備作生死的一搏,而且這一搏不僅關係着夏侯傑個人的生死,也關係着許多人。若是夏侯傑失了手,古白龍絕不會放過其他的人,甚至於連北海四異都在內!
大家都屏住氣息,風無向的眼光不安地四掠,忽然看見了一個人,他臉色一動,張口正待招呼,那人連忙搖搖手,才使風無向閉上了嘴,然而他這個動作被古白龍看到了。
他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知道一定是風無向那邊的人,這人的到來對他總是不利的,他必須及早解決掉夏侯傑!因此他裝作沒看見,大喝一聲,利劍迅速下劈,夏侯傑也同時發動,寒光如急水下灘。
這是個驚心動魄的場面,但見人影與劍光交錯,接着是一聲急呼道:“夏侯兄!使不得。”
是通知夏侯傑用錯了招式嗎?那這個招呼打得太遲了,因爲夏侯傑的劍勢並未因這一呼而改變,依然以極沉穩的態度發了出去。
相反的倒是古白龍神色一變,劍勢尚未用足,即已收回想退開,可是雙方的距離太近了。
而且在夏侯傑這種高手之下,根本就不容許他退走,劍若寒光逼上了他的咽喉,使他感到透肌的涼意。
呼聲是那個後來人發出的。那是武當的俗家弟子黃先青,也是泰山劍會的代表。夏侯傑分明用對了招式,他爲什麼要發出那個呼聲呢?
這使風無向感到詫異,而最令他感到詫異的是夏侯傑所用的招式,那是“情海茫茫”,已經用過了。不知夏侯傑何以想到重複使用,而且還奏了效。
他見到夏侯傑用劍逼在古白龍的咽喉上沒推進去,總算懂了黃先青打招呼的用意。
那是叫夏侯傑留下古白龍的性命,也是這一呼使夏侯傑的劍勢及時頓住,沒有割下古白龍的腦袋。黃先青爲什麼要阻止殺死古白龍呢?他又是怎麼找到此地來的呢?問題越發展越多。風無向只好不去想它,靜候事實真相大白了!”
黃先青走了出來,他是掩進之後,滲入了梅鐵風等人的行列,未受注意,這時他纔開言道:“夏侯兄,兄弟得到趙仙子的指示,本來是爲夏侯兄等人解圍助陣的,卻不想夏侯兄技智無雙,佔盡上風,兄弟只好暗作壁上觀了。在夏侯兄得手時,才轉達趙仙子的第二指示,留下此人性命!”
夏侯傑的手仍是緊握住情劍,比在古白龍的咽喉上問道:“黃兄見到趙仙子了?”
黃先青點點頭道:“是的?夏侯兄等走了不久,趙仙子即來到武當泰山下院,說出那苦果大師乃是萬里追魂僞裝的,叫兄弟趕來通知夏侯兄以免上當,同時也告訴夏侯兄制服萬里追魂的方法,結果兄弟遲了一步,幸好夏侯兄自己已全部發現了。”
古白龍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啞着喉嚨道:“趙景雲也知道用什麼方法制服我?”
黃先青道:“不錯!你在趙仙子手下有過五次敗績,每次都敗在一式新招之下。不過趙仙子也知道你在劍法上有着特殊的造詣。一式劍法只能擊敗你一次,所以她叫我轉告夏侯兄,要想制服你,必須在一出手就使用‘情海茫茫’,也唯有這一招她未曾對你使用過!”
古白龍低頭不語了。黃先青又道:“本來趙仙子是叫我來幫助夏侯兄剋制萬里追魂的,卻想不到因此反而救了他的命,夏侯兄是怎麼發現這一個秘密的!”
夏侯傑道:“當我使出第二招時,心中一點把握都沒有,我說由杜前輩的網招中知所取捨的話,完全是故意嚇嚇他的,事實上我根本沒見到杜前輩的網招!”
古白龍哼道:“你以爲我被那幾句話嚇倒了嗎?”
夏侯傑笑道:“一開始總是有點作用的。當我施到第三招時,你見我仍未施出正確的招式,才發覺上了當。那時只剩下三招了,我選中的機會越來越大,你已決心不讓我再試下去,正想發招反擊時,恰好碰上第四招,也是你最擔心的一招,所以一見我出手的姿勢,你就躲了開去!”
古白龍道:“對你以前的幾招,我也沒有還手!”
夏侯傑道:“不錯,可是你忘了自己的脾氣,你向來不作冒險的事。你躲避前幾招是爲了謹慎,躲開第四招雖然有點勉強,卻還沒有太露痕跡。可是對我將要施展第五招時,你卻作了還擊的準備。那表示你認爲危險已經過去,你可以穩操勝券了,我把前後的情形想一下,決定再用那一招‘清海茫茫’來試試你,果然不出所料!”
古白龍憤然作色,黃先青道:“兄弟本來想出聲招呼的,後見夏侯兄出手無誤,才改口阻止夏侯兄……”
夏侯傑道:“趙仙子爲什麼不准我殺死他呢?”
黃先青道:“這個趙仙子並未說明原因,只是說此人尚有可取之處,目前尚不必置於死地!”
夏侯傑道:“趙仙子的命令小弟自當遵守。不過他手中那柄劍乃是梅家先人故物,可不能讓他奪去!”
古白龍立刻叫道:“談都不要談,爲了這柄劍我費煞心機才弄到手,除非你們把我殺了,否則我絕不放手!”
黃先青輕輕一笑道:“夏侯兄!趙仙子只交待別傷他的性命,可沒有禁止你把他弄成殘廢。他若是不肯棄劍,你大可以連他的手一起砍下來!”
古白龍厲聲大吼道:“你敢!”
夏侯傑沉聲道:“沒有什麼不敢的,我覺得象你這種人少了一條胳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古白龍將手中的劍一舉道:“你現在一劍可以割斷我的脖子,卻不見得能削斷我這條胳臂?”
給他這一說,夏侯傑倒是有點作難了,古白龍的話並不誇張,以他的劍術造詣,雖然咽喉處受制,其他部位仍是不受威脅,殺死他不困難,要想削斷他的手可不容易!
風無向這時走上來道:“黃兄!假如這傢伙自己不想活下去,趙仙子可曾作過什麼指示?”
黃先青不解地道:“沒有!”
風無向笑道:“這就行了,夏侯兄繼續用劍比住他,兄弟想個辦法叫他自動棄劍。
假如他忍不住自己撞上夏侯兄的劍鋒被殺死了,趙仙子還不至於怪罪!”
夏侯傑不解地道:“風兄打算怎麼辦呢?”
風無向笑着道:“這很簡單,兄弟帶着火摺子,點燃幾塊枯木,在他腳底下生起一堆火,看他是否能耐得住火烤而不移動,假如他自己亂動而撞上劍鋒……”
古白龍大叫道:“風無向!你這個方法雖然陰損,卻還整不了我。你如有本事鑽到我腳下來,我就佩服你!”
風無向大笑道:“我不會那麼傻,你手裡拿着寶劍,我上去豈不是送死。可是我不過去一樣能把火點燃!”
說着動手在窗櫺上拆了幾段枯木,用手捏成細條,晃出火摺子燃着了,一根根向古白龍的腳下拋去。
古白龍神劍連揮,居然將那些火捧都劈碎了,可是風無向並不停止,仍是一根根地丟過來!
黃先青忍不住道:“風兄!這個辦法徒勞而無功,還是另外想個法子吧!”
風無向搖頭道:“不必!這是個最有效的法子,現在我是在安排環境,利用他自己把木棒劈得更細,堆得更多,蓬鬆到一堆。到那個時候,我們兩面夾攻,只要有一根木棒丟進去引着,就會起火了。”
古白龍的臉色由蒼白變爲血紅,厲聲叫道:“風無向,你也是名門出身,怎麼使得出這種卑劣的手段!”
風無向哈哈一笑道:“少林雖爲佛門,卻並不戒殺,以暴制暴,亦修積外功之途,這個火攻的法子是向你學的,我們在石墓的地窖中,就差一點死在這種卑劣的手段下,現在用來對付你並不爲過。”
古白龍終於嘆了口氣道:“好小子,算你厲害,今天我認栽了,不過以後你們可得小心點!”
風無向故作感慨地一嘆道:“君子以德報怨,小人則以怨報德。你今天對我們使盡陰謀毒手,就是拿你碎屍萬段也算得上公平。可是我們網開一面,放你逃生,你還要說出這種話,可是在提醒我們縱虎之患了!”
夏侯傑知道風無向在暗示這傢伙放不得。然而他想了一下道:“趙仙子示諭我們放他一條生路,我們不能違揹她的意思。因此對萬里追魂來說也算得上示恩,隨他以後怎麼報復我們好了。古白龍!丟下寶劍,交出劍鞘,帶着你的人走路吧!”
古白龍一咬牙,把手中的劍丟了下來,連同身上的劍鞘也解下擲得遠遠的。等夏侯傑風無向將劍與鞘都拾到手中後,才抽回長劍,古白龍朝嶗山三鳥以及那批人冷冷地一揮手道:“走!到開封總壇會合聽候指令!”
風無向卻挺開新到手中的神劍指住他道:“等一下,還有兩件事情你得交代一下。”
古白龍冷冷地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風無向道:“第一!你得把夏侯兄的的尊師宮前輩與苦果大師安全釋放出來!”
黃先青道:“苦果大師已經被趙仙子救出來了,現留武當泰山分院與敝師叔等一起療傷,至於宮前輩!”
古白龍淡然道:“宮大俠跟我是朋友。”
夏侯傑道:“我不相信恩師會認你這種朋友。”
古白龍哈哈一笑道:“在你師父眼中我萬里追魂可不是壞人。現在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是否要我因爲你的原故,也把他當作仇人看待!”
夏侯傑沉吟難決,黃先青和道:“萬里追魂,你的行蹤雖然詭秘,趙仙子卻隨時都可以找得到你。宮前輩的下落她也很清楚,因爲他還不知道你的劣跡。趙仙子自然也不想多事揭穿,所以你最好還是對宮前輩客氣一點。”
古白龍哈哈大笑道:“當然客氣了,爲着很多原因我都會對他特別客氣,杜女俠!
你的意思如何?”
說着眼光又瞟向杜素之,只見她臉色一沉道:“古白龍,你自己放明白點,別惹得我火氣來了,什麼都不管!”
古白龍果然不再開口了,風無向道:“第一件事算是交代清楚了,第二件,你把我師弟的寒玉寶蟾拿出來,我相信它此刻已經在你的身上了。”
古白龍神色微變道:“你怎麼知道在我身上?”
風無向笑道:“你對於奇珍異寶向來最感興趣,怎麼肯放棄這一件呢?尤其你中了夏侯兄一記追風神拳,分明身受重傷,卻還能支撐得住,不是全靠着寒玉寶蟾之功嗎?”
古白龍從胸前掏出一個小布包,輕輕地丟在腳下道:“風無向,今天你儘管得意好了,不過你記住,我萬里追魂已經得手的東西,遲早都要取回來的。”
風無向用劍將布包挑起,察看內容無誤,才笑着道:“你可以走了,今天真是太抱歉了,害得你勞師動衆,卻全無收穫。不過你所得的教訓足可彌補你的損失了!”
古白龍氣呼呼地掉頭就走。他手下的那些人則早已離開了,衆人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杜素之首先將地上的蘇牧尤道拍開,扁扁嘴道:“蠢才!現在你不會再怪我不講道義了吧!”
蘇牧舒散了一下筋骨,然後叫道:“杜大姊!我怎麼知道你是假的呢!你早告訴我,我就不會對你誤會了。”
杜素之冷笑道:“早告訴你,象你一根腸直通到底的笨牛會沉得住氣,還能騙得過古白龍!”
蘇牧不服氣地道:“我就不明白你爲什麼要來這一手。夏侯賢侄的劍法明明可以克得了他!”
杜素之道:“你對古白龍知道多少?這小子今天能勝過他是運氣!”
夏侯傑忙道:“杜前輩說得不錯,小侄只有一招劍法能克住他,可是他要勝過小侄,卻太容易了。”
杜素之道:“我早曉得了!”
蘇牧道:“既然你早曉得,爲什麼不說出來?”
杜素之道:“我不曉得古白龍畏忌那一招劍法。但是我知道他只有一招劍法深思未解,這一點他早跟我談過,希望我能幫他多研究一下,我沒有答應。”
夏侯傑微怔道:“爲什麼呢?”
杜素之道:“因爲我知道他的對象是你,卻不知道你是宮天俠的徒弟。不過這還是次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對他這個人知之頗深,他並不是真的需要我們幫忙,只是需要我幫他破解這一招劍法。假如我早告訴了他,我們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夏侯傑點點頭道:“這是很可能的!”
杜素之道:“後來我得知你是宮天俠的徒弟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起初他除了忌憚你的劍招外,還耽心你這柄利劍。等我認清事實,他已經得到另一柄神劍了。我只好把你的劍要過來,使他先安下心來,然後慢慢地套問他究竟怕哪一式劍招……”
蘇牧道:“可是你並沒有套出來?”
杜素之道:“誰說的?”
蘇牧則要開口,杜素之又搶着道:“他原來的意思是要把夏侯傑弄到手慢慢地逼問那招劍法的奧秘,我故意等他們的局面弄得不可收拾時,才把劍還給夏侯傑,使古白龍逼得必須一戰。當然夏侯傑也很聰明,居然有辦法看穿他的底細,使他自動地說了出來!”
夏侯傑笑道:“他是不得不說,否則杜前輩代他說了出來,對他更爲不利!”
杜素之道:“我想他耽心的就是這一點,因爲他見我把劍還給你之後,知道我已經存心跟他搗蛋了。我雖然不知道他懼的是哪一招,可是我能把自己鮫鮪網的招式一一說明出來,由你去斟酌該用哪一招,所以他只好自動把話點明,然後搶着動手,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
吳奎道:“小弟對於杜大姊一向是信服異常,所以大姊任何指示,小弟都毫不考慮地遵從。然而今天的事,小弟覺得大姊似乎太冒險了。尤其是你將夏侯賢侄的劍取走了,假如古白龍不由分說,立刻展開殺手呢?”
杜素之笑道:“我就是怕他這一手,所以才先取走了夏侯傑的劍,假如我不這樣做,古白龍一定爲除後患,馬上就展開毒手,那時夏侯傑即使有劍在手,也不一定擋得住!”
夏侯傑點點頭道:“是的!小侄也知道杜前輩必有深意,所以才十分放心地將劍交給前輩!”
蘇牧大叫道:“你們倒好,一個胸有成竹,一個絕對放心,叫我老蘇在裡面乾着急,活受罪!”
杜素之一沉臉道:“你受罪活該,誰叫你不相信人。夏侯傑今天才跟我見面,他都能對我放心,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你反而懷疑起我來了,若不是念在你是個粗人,我真想跟你劃地絕交,從此不管你的事。”
蘇牧這纔不言語了,夏侯傑慢慢地道:“杜前輩,聽說您跟古白龍還有一個交易,要他代你殺一個人!”
杜素之點點頭道:“不錯,你猜到那人是誰嗎?”
夏侯傑道:“好象是我恩師!”
杜素之又點頭道:“不錯,你完全猜對了!”
這一下旁人都大爲震驚,尤其是蘇牧,忍不住叫了起來:“胡說,你怎麼會跟宮大哥結仇呢?”
杜素之白了他一眼道:“我的事你又要來多管了!”
夏侯傑道:“前輩用心之深,小便敬代家師致無上謝意!”
蘇牧叫道:“什麼!你還要感謝她!”
夏侯傑笑道:“假如杜前輩不這樣說,家師可能就不會如此安全了。”
蘇牧正待開口,吳奎道:“小弟也知道杜大姊的用心了,因爲我們一開口就向他打聽宮老哥的下落,而且還直承是宮老哥的朋友,古白龍若是跟我們翻了臉,一定首先找宮老哥的晦氣……”
杜素之道:“所以我暗中跟他訂下交易,叫他代我殺死宮天俠,當然我還得找一篇使他深信不疑的理由。這樣他爲了製造我們之間的矛盾,一定會留住宮天俠的性命,以爲將來挑起我們內鬨的引線!”
蘇牧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杜素之道:“因爲我跟他談過幾次話,他也發覺我很厲害,知道我與他遲早都會翻臉成仇的,爲了打破我們四人的團結,他才必須留下宮天俠的性命。”
蕭近化道:“杜大姊,古白龍爲人十分精明,他會相信你的話嗎?”
杜素之道:“他沒有理由不信,因爲我要殺宮天俠的決心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衆人又是一怔,只有夏侯傑笑道:“前輩與家師的個人恩怨,我們這些小輩不便干預。現在能否請前輩幫忙將這些受迷的人救醒!”
杜素之取出一個小瓶道:“把裡面的粉末給他們每人聞上一點,這是真正的龍誕香,最好別糟蹋了。”
夏侯傑恭敬地接了過來,打開瓶蓋,一股異香撲鼻,他很小心地用指甲挑着,一一送到衆人的鼻下。
梅鐵風與梅杏雨最先醒來,接着是柳文佩與柳瑤紅,最後是趙千里。這些人只是手足四肢無法動彈,耳目俱未失聰敏,對於所發生的一切都瞭然於胸,所以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表示。只有梅鐵風憤然地道:“老婆子今天是栽到家了,這場過烏節遲早有找回來的一天。下次再遇上那個鬼傢伙,總有他好看的!”
夏侯傑從風無向手中要過寶劍,雙手遞給她道:“神劍壁還,請前輩收下。”
梅鐵風搖搖頭道:“你交給杏丫頭吧!這應該是她的東西,老婆子用不着了!”
梅杏雨大感愕然道:“奶奶,您怎麼說是我的東西呢?”
梅鐵風一瞪眼道:“叫你收下,自然有我的道理,以後再告訴你!”
梅杏雨只得接過劍來低聲道:“謝謝你,夏侯大哥!”
夏侯傑笑道:“這不算什麼,上次在家師的莊子裡,你也幫我奪回了劍,這次恰好算是回報!”
黃先青見他們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才道:“夏侯兄!現在我們把其他的事都擱一擱,兄弟有要事相告!”
夏侯傑忙問道:“是不是趙仙子有什麼交代?”
黃先青道:“是的!趙仙子說西域之行刻不容緩。因爲你這柄情劍已經被魔心教中人發現了。白駝幫也得到了消息,最好不要讓他們找到中原來!”
夏侯傑道:“本來我也打算去的,都是被萬里追魂耽誤了。現在大家都會齊了,我們馬上可以出發!”
黃先青頓了一頓才道:“趙仙子的意思不希望去的人太多,最好是夏侯兄一個人前去!”
風無向立刻叫道:“那怎麼行!這又不是夏侯兄一個人的事,事關整個中原武林安危,大家都有責任!”
黃先青笑道:“風兄也太性急了,趙仙子的意思並不是不要我們前去,只是不要我們跟夏侯兄一起去!”
風無嚮明白了,笑道:“那我們怎麼走呢?”
黃先青道:“目前西域方面一定劍拔弩張,偵騎四出,主要目標全放在夏侯兄一人身上。其他的人只要不跟夏侯兄走在一堆,就不會太受注意的。怎麼去都行,不過我們也應該分一下,免得目標太明顯!”
梅鐵風道:“杏丫頭跟着夏侯傑!”
黃先青道:“趙仙子作過這個指示,她也希望梅小姐能與夏侯兄作伴同行,因爲府上這柄劍另具妙用,對夏侯兄的幫助很大,只是趙仙子不敢相請,必須要梅前輩自行同意!”
梅鐵風輕輕一笑道:“她懂得的事情還真不少!”
黃先青微微一笑道:“對於府上祖傳神劍之事,趙仙子早就知道了,只是爲了許多顧忌,不得不隱含守秘。現在既然被萬里追魂搞了出來,她只希望能化干戈爲玉帛!”
梅鐵風道:“我已經答應叫杏丫頭同行了,她就可以放心了。這個人也真怪,她如果老早通知我,不是省了許多事!”
黃先青道:“趙仙子的顧忌不是沒有理由的,這兩把劍的關係太大了,假如沒有適當的機會遇合在一起,反而引起天下不寧,尤其是她沒有找到適當的人選前……”
梅鐵風擺擺手道:“好了,不要再說了,讓一切自然發展。老實說我這個決定也是過於冒險,不知是禍是福!”
黃先青笑道:“禍福因人而決,趙仙子選的人絕不會錯,前輩儘管放心好了!”
夏侯傑聽得莫明其妙,黃先青卻道:“夏侯兄!這場武林浩劫,完全要靠你與梅小姐合力們心,才能消彌無形。但是一切必須發於自然,不能讓你們事先知道,梅前輩可能對梅小姐還有一番指示,你們三個人先走一步,但也不必太急,等梅前輩交代清楚後,與北海四異會合打頭陣……”
杜素之微怔道:“那個趙景雲連我們也指揮上了!”
黃先青恭身道:“趙仙子久仰四位義薄雲天,此行借重之處甚多,想來四位不致拒絕的。而且此行對四位的關係也很大,請四位無論如何相信她一次!”
杜素之沉吟片刻才道:“也好!反正我們這次是來開開眼界的,闖一趟西域也不算什麼,可是我們連怎麼一回事都沒有弄清楚,總不能冤枉白跑一趟吧!”
梅鐵風道:“老婦與四位作伴,少時自當將詳情相告,請四位稍待片刻,等老婦與小孫女交代數語,立即相伴四位上路!”
說完將梅杏雨拖到一邊,絮絮低語。
黃先青趁這個機會道:“兄弟與風兄走一路,算是第三批,每批前後相距不能超過三十里,以免有事呼應不及,但也不能少於十里,以免對方注意!”
柳瑤紅道:“那我們呢?”
風無向就怕她難纏,連忙道:“表妹,這件事你不必參加,因爲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柳瑤紅立刻張嘴要叫,風無向飛快地道:“可是今天大家都跟萬里追魂結下了仇,留在中原說不定會受到他的暗算,倒不如跟着大家一起安全一點。不過你與趙師弟都必須追隨着舅舅走在第四批!”
柳瑤紅噘着嘴道:“走在你們後面有什麼意思,熱鬧都被你們佔先了,我們趕着看殘局。”
黃先青笑道:“柳小姐原來怕失去了趕熱鬧的機會,這一點大可放心,我們分頭進行是爲了避免對方注意,到了玉門關外,已經進入了魔心教的地帶,就可以會合在一起,而且那時候纔是熱鬧的開始。”
柳瑤紅這才勉強地同意了。梅鐵風已經交代完畢,她向夏侯傑道:“我把杏丫頭交給你了,一路上你多照應着她點,要是你欺負她,老婆子可跟你沒完!”
夏侯傑怔然不知該如何回答,黃先青卻笑着道:“梅老太太放心好了,夏侯傑是個忠厚人,怎會欺負梅小姐?再說這件事還有趙仙子在後面作主……”
梅鐵風傲然道:“我的孫女兒憑什麼要她作主,再者你若是見到趙景雲的時候,告訴她少管閒事!”
黃先青一怔道:“趙仙子是一片好心!”
梅鐵風冷笑道:“她假如能夠作主,就不會落了‘憂愁仙子’的美號了。你跟她說,她相信的是人爲,老婆子相信的是天命,人不可與天爭命,她自己就是一個例子。老婆子有老婆子的打算,叫她最好少多事,否則一切的後果要她負責!”
黃先青頓了一頓,本來還想說幾句的,可是見到梅鐵風滿臉秋霜,只得一拱手道:
“是的,晚輩如見到趙仙子,一定將您的意思轉告!”
梅鐵風哼了一聲道:“說不說都沒關係,我相信她自己比誰都明白!”
她語畢又對杜素之道:“杜女俠!我們走吧!”
北海四異點點頭,與梅鐵風首先作伴出門而去。
梅杏雨一拖夏侯傑道:“夏侯大哥!我們也走吧!奶奶他們走得快,我們慢慢跟上去就行了!”
夏侯傑想問黃先青幾句話,可是黃先青卻笑着搖手道:“夏侯兄!並非小弟賣關子,而是趙仙子交代過,任何話都不能先告訴你,你們還是先請吧,也許梅小姐可以告訴你一點……”
夏侯傑知道再問也沒有用,遂向衆人告辭,與梅杏雨出門向西而行。
等他們走後,黃先青才道:“風兄!我們也該走了,你我二人是最忙的了,首先要把我們本門中的變故通知師長,然後還要加一番佈置,好在你有兩匹千里神馳,可以節省不少氣力。”
風無向詫然道:“黃兄好象全都知道了!”
黃先青道:“是的,不僅對你們的行蹤瞭如指掌,連風兄是柳前輩的令甥也毋待介紹的。不過兄弟此刻無暇解釋,我們在路上談吧!”
風無向把從萬里追魂那兒要回來的寒玉寶蟾交給趙千里道:“師弟,你跟着我舅舅慢慢走吧,凡事都要聽舅舅的指示,你的江湖閱歷太淺了,這是個增長經驗的良機,你得用心學學!”
趙千里十分恭敬地接了過來,連聲答應着,風無向已經被黃先青拖着走了。柳瑤紅很不高興,望着黃先青的背影瞪眼道:“這個姓黃的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人!”
柳文佩一笑道:“人家是武當嫡傳弟子,更是年輕一代中的一傑出人物,怎麼會不是好人呢?”
柳瑤紅噘着嘴道:“那他爲什麼說話吞吞吐吐,做事偷偷摸摸,完全不象是名門正派出身的樣子。”
柳文佩莊重地道:“別胡說,我看出這一次西域之行,將是近百年來武林最大的一次變動,雖然我們去的人不多,但俱是中原武林的精華,你我能勉強插一腳已經很光榮了,還是少管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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