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潘龍決定領悟什麼法術,他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癢,忍不住咳嗽了兩下。
咳出來的,是殷紅的鮮血。
“我受傷了?什麼時候?”
他大吃一驚,立刻給自己用了一個治療術。
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片刻之後,他胸口隱隱作痛,這次咳出來的已經不僅僅是血,甚至有了一些內臟的碎塊。
受了如此重傷,普通人怕是已經死定了,就算潘龍有治療能力,又能快速恢復,也要趕快治療才行。
他自然是急忙又給自己治療,但依舊還是毫無效果。
治療術恢復傷勢,是有一個過程的。在這個過程中,傷口會飛快地癒合,肌肉骨骼快速生長,有強烈的酸癢感覺。
可現在,他什麼異常的感覺都沒有。
“不對啊!我應該沒受傷纔對!”
潘龍一頭霧水,實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幻境,可就算是幻境,也該講一些基本法吧!
無緣無故地受傷,受了傷還無法治療,這還講不講道理了!
現實可不是以幻覺爲題材的恐怖遊戲,不可能真的幻覺強大到完全混淆他這種高手的感知,讓他無法分辨真僞——或許有人能做得到,但絕對不是區區兩個攔路的狼狽妖怪能做到的。
能做到這種事,混淆真假之分,基本上都是仙佛妖神之類,甚至在仙佛妖神裡面,可能都是專業人士。
狼狽兩個妖王困住他的幻境,多半是以陣法輔助法術,截取一片現實之中的天地,層層變化,讓人在裡面無法分辨真僞。
也就是說,他現在應該是以血肉之軀被困在幻境裡面,而不是魂魄被困入了幻境。
既然是血肉之軀被困,那就應該遵守一些血肉之軀的基本原則纔對。
受傷、治療,這個過程不應該和外界有所區別。
潘龍思考了一下,閉上眼睛,狠狠一腳跺向地面。
轟然巨響,大地開裂,一條長長的裂口延伸出去至少二三十丈,還有許多別的大大小小的裂口,看起來就像是以他爲中心,地面炸開了一個大洞的樣子。
“這幻境終究也不過就是擷取一方天地佈置的陣法罷了,我把這一方天地給砸了,就不信你的陣法不破!”
潘龍怒吼一聲,再次發力,狠狠地踩向了腳下的大地。
……桃花河邊的路上,數百杆旗幡錯落有致地插在地上,鬚髮皆白、身材佝僂的老妖正手持拂塵,在旗幡中間的空地上唸唸有詞。
在它的身邊,幾個妖怪圍成一團保護他,爲首的正是那個狼妖。
他們提着各種兵器,警惕地注意着周圍。
而在這些個妖怪的面前,空中正浮着一冊畫卷。
畫卷裡面分明就是這一帶的景象,只是景象之中並無這些旗幡,卻映出了正在努力往下挖掘的潘龍。
“這年輕人還真有幾分見識。”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妖怪說,“竟然想到挖地這一招!”
“如果貝老爺的陣法像普通幻境一樣只籠罩地面,可能就被他給破陣了。”另一個妖怪說。
“老貝的陣法哪有那麼容易破!”狼妖哈哈大笑,“他看起來東奔西走,實際上始終被困在陣法的最中心。至於挖地……他挖地的速度,還不如跑得快呢!”
那狽妖的法術極爲高明,整個陣法形成了一個球形、潘龍被困在球形的中間,上下左右的距離,其實都是一樣的。
換句話說,對他而言,挖地其實還不如朝着一個方向狂奔。
“這寶貝真的不錯!”老狽妖停止唸咒,滿意地說,“以方圓三裡爲實境,以方圓三十里爲虛境,虛實結合,真假莫辨。除非這人能夠在我反應過來之前衝出三十里,否則只能再在陣法裡面被困上一生一世。”
“可惜它只能困人,不能殺人。”狼妖嘆道,“要是能夠催動陣法,將這小子直接殺了,那倒是省事。”
“天底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狽妖說,“這寶貝能夠跟我的陣法完全融合,已經是極好的,靠着它的幫助,我能夠不斷用陣法擾亂這小子的感知,讓他不斷覺得自己受了傷。”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他漸漸就會習慣了這種感覺,忽略了自己真的可能受傷的事情。等他的感知已經完全混亂,我們再設法讓他受傷中毒,到時候慢慢耗,也就耗死他了。”
狼妖點頭,卻又有些不滿足地說:“只是便宜了這小子,他之前在幻境之中幾次將我斬殺,我總要還他一刀纔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阿郎你也活了五六百歲,應該學着謹慎一點纔對。”狽妖勸道,“能夠安安穩穩地把敵人殺了,又何苦跟他拼命呢?這小子功夫了得,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真動起手來,沒準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不值得啊!”
狼妖嘆了口氣,卻也沒固執。
雖然論實力,他比狽妖要強一些,但狼狽組合從來都是以狽妖爲主心骨的。
別看狽妖多半武力不高,可這種妖怪卻有尋常妖怪很少有的冷靜和聰明。一旦妖怪成羣,它們多半都會成爲妖怪羣體裡面的智囊和軍師。
這羣妖怪的情況,也是一樣。
狽妖是它們的軍師,也是它們的領頭羊。平時各種小事也就罷了,一旦面對強敵,或者是要爲大事作出決定,妖怪們都會聽狽妖的,就連實力最強的狼妖也一樣。
妖怪們一邊閒聊,一邊看潘龍被困在陣法裡面不得逃脫,說說笑笑,十分開心。
過了一會兒,一個蜈蚣精提議說:“不如把我們也投影進去,一羣人圍攻那小子吧?”
“有什麼好處?”狼妖問,“一羣打一個,打贏了也不光彩吧。”
“看看他的本事啊。”蜈蚣精說,“我看這小子的樣子,總覺得他還有什麼底牌沒用。不如大家一起上,把他的底牌給逼出來,也算是可以安心。”
妖怪們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狽妖拿了主意。
“逼出他全部的本事也好。”他說,“如今雲州衆神圍攻義烏,天上那一場大戰的勝負結果尚未可知。我們守着半邊山,總要避免節外生枝纔好。這小子……我總覺得他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完全困住,要是能夠把他的底細全摸出來,倒也不是壞事。”
說着,它擡起爪子,朝着每個妖怪抓了一把,最後吹一口氣,像是投擲什麼東西似的,朝着畫冊輕輕一扔。
畫冊裡面的世界中,無數的妖怪從天而降,成羣結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