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雲層很快合攏,遮住了天空中戰鬥的景象。
但潘龍卻已經放下心來。
畢畫師——或者說“妖神義烏”果然不愧是雲州最強的妖神,就算以一敵衆,也能反過來佔據上風。
“果然,就像是同境界的武者裡面也有強弱之分一樣,就算是長生不死的妖神,也是有強有弱。”他輕聲感嘆,“強者之路是沒有盡頭的,要一直前進才行啊!”
正說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兩位龍神之前曾說,如果死在妖神義烏的手下,希望自己能夠替他們將屍骸運回東海。
雖然他們死後會化爲氣息藏入自己身體裡面,並不需要讓自己扛着兩具龐大的神龍屍骸千山萬水跋涉,但是兩股氣息從天而降,若是在城鎮裡面,衆目睽睽之下,怕是會有麻煩。
想到這裡,他急忙朝着鎮子外面走去。
此刻大風依然在呼嘯,街市上還是一片混亂。雖然朝廷的衙役捕快官兵,以及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心懷俠義的江湖高手們都在努力維持秩序,可一時間哪裡能夠維持得過來。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剛纔救人的潘龍獨自離開,但就算注意到了,也騰不出手去詢問或者阻攔。
潘龍出了鎮子,略一考慮,就奔着半邊山去了。
對他來說去哪裡都一樣——反正相對於雲層之上的戰場,估計在哪裡“收屍”的效果都差不多。既然如此,不如就去之前去過的地方,起碼路熟。
而且……加上桃花河河神在內,三條龍死在一起,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感覺有一種“命中註定”的奇妙。
走了一段路,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路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今天是重要的祭典,按說路上行人應該很多。此刻大風呼嘯,行人步履艱難,理應在大樹下面、岩石後面之類地方避風。可他一路走來,卻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人都到哪裡去了?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路邊河邊突然嘩啦啦一響,跳出兩隻約莫跟人差不多高的蝦兵來。
這兩個蝦兵身上穿着青黑色的鎧甲,頭上戴着純黑的頭盔,手上拿着一把長柄鋼叉,顯得殺氣騰騰,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
它們攔住了潘龍的去路,一個蝦兵大叫:“啊呀,總算輪到我們了!”
“是啊,自從那賊鳥打殺了河神老爺之後,我輩整天都戰戰兢兢,躲在河底不敢出來,已經多年不曾見過血食。今天十四路河神山神聯手討伐賊鳥,我們總算是有享用血食的機會了。可偏偏那些外來戶仗着上頭有人,要先大吃一通……他們倒是吃爽利了,我們只能撿一些殘羹剩飯,真是憋悶!”另一個蝦兵抱怨。
“不說了,先把這血食拿下!”前一個蝦兵說着就徑直衝過來,提起鋼叉,迎面就刺。
潘龍皺了皺眉,側身閃過,一把抓住叉柄,問:“你們是什麼來路?”
那蝦兵沒料到鋼叉竟然被他抓住,用力拽了兩下,沒能拽得動,頓時就有些害怕。
如它們這等小妖,也沒什麼神通法力,無非體魄比凡人健壯罷了。此刻遇到一個比它們更孔武有力的,之前的氣焰頓時消散。
“我……我們是這河裡的蝦兵!”它猶豫了一下,大聲說,“你這廝是什麼來路?想要做什麼?”
潘龍看着它那雙凸在外面的眼睛,皺了皺眉,問:“你們剛纔說,十四路河神山神聯手討伐賊鳥,究竟是什麼事?”
“你一個過路的,打聽這些幹什麼?”蝦兵們頓時有些警惕。
潘龍抓住鋼叉用力一拽,那蝦兵頓時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倒過來,被他一把揪住。
“我問,你答,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對這種吃人的妖怪,潘龍可不會有什麼客氣,惡狠狠地說,“答得滿意,我考慮放你們一馬。敢再囉嗦,剁了你的蝦頭去熬湯!”
那個被揪住的蝦兵嚇得殼都綠了,大叫救命,另一個蝦兵呆了一呆,然後就直接跳到了河裡,卻是就這麼逃走了。
“好吧,現在就剩你一個了,快說!”
蝦兵戰戰兢兢地說:“這個……那個……我也不清楚啊……”
“不清楚?那你就只能熬湯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蝦兵大叫,“我們只是跑腿的,實在不知道詳細情況啊!”
潘龍冷笑,手上用力,那蝦兵的殼頓時咯咯作響,顯出了好幾條裂紋。
蝦兵連聲求饒,潘龍毫不理會,手上依然在發力。
眼看着蝦殼就要被捏碎,蝦兵終於不敢再裝傻,大叫:“我說!我說!”
潘龍手上稍稍鬆開一些,問:“究竟怎麼回事?”
“前些日子,從東海來了兩位尊神,他們聯絡雲州各地的山神河神,拉攏了十二位尊神,佈下大陣,要將這些年來橫行雲州的義烏尊神圍殺。”蝦兵這次一點都不敢隱瞞了,“此刻他們正在天上打鬥呢。”
“這些山神河神,都是什麼來歷?”潘龍問。
蝦兵回答:“我只知道其中有黃風山的黃風山主、青沙河的青沙龍尊、紫秀山的天秀尊神……別的我就不知道了。諸位尊神高高在上,我只是區區一隻小蝦,哪裡能知道他們全部的身份!”
潘龍點頭,正要再問,突然心中閃過一絲警兆。
他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河水,只見波濤滾滾的河面突然炸裂,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水中一閃而逝,緊接着就有幾道寒光迎面而來。
他急忙躲閃,手一拉,便將蝦兵推向那道寒光。只聽得噗呲一聲,蝦兵被幾支從水裡射來的短矛刺了個對穿,發出一聲悽慘的大叫,頹然倒地,變成了一隻約莫有一尺長的大蝦,而刺穿它身體的那幾支短矛,赫然只是一根根黑色的毛。
看來,剛纔逃走的那隻蝦兵,搬了援軍過來。
“什麼人?”潘龍大喝,“滾出來!”
河水翻滾,騰起一個巨大的浪花,浪花裡面浮現出一個龐大的身影,卻是一隻巨蟹。
這螃蟹用八隻爪趴着,但卻已經比人還高,身上甲殼厚重得彷彿刀槍不入一般,甲殼的各處棱角寒光閃爍,看起來猶如利刃一般,一雙大螯上無數絨毛根根倒豎,彷彿是無數的短矛。
剛纔射殺那隻蝦兵的,赫然只是它那雙大螯上的一根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