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有米——我不會後悔
司徒騰對於身後的叫罵聽而不聞，對於四周好奇的視線視而不見。
出了大門，重新坐進車子裡，米米的心終於安定了。司徒騰沒有騙她，他真的要幫她上戶口辦身份證。想到這，米米忍不住笑了。
司徒騰注意到這一點，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米米對他燦爛一笑，很認真地說：“司徒騰，謝謝你。”米米覺得，司徒騰人真好，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他是她的大恩人！
司徒騰沒吭聲，臉上也沒表情，轉回去認真開車。他覺得這女人真傻，但是傻得很可愛。
米米這回自覺地繫好安全帶，然後趴在車窗上看外面的景色，覺得一切都那麼美好鈐！
天空那麼藍，房子那麼高，街道那麼幹淨，人那麼和善……總之什麼都好。
米米咬着嘴脣笑，暢快得想找個地方轉圈圈，然後大吼大叫。不過，她沒真的傻得那麼徹底。她心裡還是有一點擔心的，要是那個人沒給她辦下來？或者司徒騰後悔了怎麼辦？
“那個，司徒騰，你會不會突然間反悔了？”米米看着他的側臉，很認真地問。“如果你到時候後悔了，不想娶我了，你不要註銷我的戶口和身份證行嗎？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想辦法給你，行嗎？”
希冀的大眼睛，就這麼看着司徒騰，充滿地期待，又掩不住的不安。
司徒騰把車子停在裡邊。他一向情緒冷淡，可是此刻心情有些波動得厲害。一個人出生就該有個身份，可對這個傻傻的女孩子來說，竟然是如此可望而不可求。看她的穿着和瘦弱的身體就知道，她的日子肯定很艱難。可即便這樣，他還是願意爲了戶口而答應給他很多很多的錢。
米米還在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手指絞來絞去，努力想着還有什麼可能讓他不要後悔。
司徒騰什麼都沒做，重新發動了車子。
過了一會，米米聽到他說：“我不會後悔。”他甚至沒看着她說這句話，可米米就是願意相信他。然後米米樂了，在心裡大聲地說：他不後悔，他說他不會後悔！
司徒騰沒有看着米米，卻將米米的一舉一動和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內。一個這樣滿足的女人，應該不會水性楊花吧？
想到這四個字，司徒騰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戾氣也在瞬間釋放。
不過，這沒有嚇到米米，因爲她壓根注意不到。她太快樂了，別的事情都不記得。
車子停在某商場的門外。
“下車。”司徒騰打開門下車，對副駕駛座的米米發號施令。
米米又是跑着跟上去，生怕跟丟了。
司徒騰帶着米米直奔一樓最靠近門口的一家手機店。對於湊過來熱情招待的營業員置之不理，直接對米米說：“你挑一款。”
店裡的人都在看他們，實在是司徒騰的氣勢太霸道，那張臉又委實嚇人。要不是他穿着軍裝，他們都以爲他是什麼飛天大盜或者殺人狂魔！
米米瞅了一眼櫃子裡的手機，又看着司徒騰。“那個，不買手機也沒關係的，我不用手機、”她不想花錢，不管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挑一個。別廢話。”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語氣。“還是你覺得我有時間寫信寄給你？”
營業員似乎覺得很好笑，就忍不住笑了。被司徒騰一個眼神掃過去，又灰溜溜地跑了。
米米靜靜地看着司徒騰，終於妥協了。“那好吧。”在這個社會，沒有手機確實很不方便。以前是因爲沒人可以聯繫，現在她要跟司徒騰聯繫，要不還是挑一個吧。
“嗯。”司徒騰對她的聽話表示滿意，微微一點頭。
米米走到玻璃櫃面前，開始認真地看手機。她看的不是手機的款式，而是一路在看價格。
司徒騰沒跟過來，就在那站着。他什麼都沒做，只是站着，卻讓四周的人覺得壓力很大，冷氣沉沉的。
“小姐，你想要什麼牌子，什麼價位的？”營業員看米米一路這麼移動都沒認真看，忍不住問道。
米米有點苦惱地摸了摸額頭，看着營業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想看看最便宜的。”
手機作爲現代社會幾乎是人手必備的工具，對米米來說卻是有些遙遠。她還不懂得手機那些五花八門的功能，她對手機的理解還處於能夠接電hua打電hua的階段。既然功能都是一樣的，當然是越便宜越好。
營業員看看她，又看了看店鋪中間站着的那尊煞神。“哦，那你跟我到這邊來。不過都是一些老式的手機，現在年輕人都用智能機，那些老手機只有老人家才用的。”
“沒關係的。”米米笑了笑。對她來說，能夠上戶口辦身份證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其他的她都不計較。手機這種東西，以前她沒有也過得好好的，那現在有一個老式的也很不錯了。
營業員沒再說什麼，直接把她帶到了那一個位置。“就是這幾款。舊機子的話，一般買諾基亞的比較多。”米米雖然沒有手機，但她是聽說過這個品牌的，據說是個質量過關的大品牌。她彎腰仔細地看了一下櫃子裡的幾款手機，指着最便宜那個說：“就這個吧。”只要198元，還能接受。
“我給你裝上電池讓你試一試機子。”營業員就給她裝了電池開了機子。
米米還不會玩手機，隨意地按了幾下，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就要它了。”
“請跟我到這邊開單子。”
“哦，好。”米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司徒騰一眼，發現他還在，就跟着營業員去了收銀臺。
司徒騰大步跨過去。看到收銀臺上放着的手機，皺了皺眉頭。“換一個。”他雖然也不怎麼在乎通訊設備的新潮與否，只要使用就行，可這個機子是十幾年前的，一個女孩子拿着不太好。
“不換了，就要這個好不好？”米米睜着大眼睛看他，特別認真的模樣。“我不玩手機，只要能接電hua打電hua就行了。”
司徒騰看了她一會，沒再說什麼，掏出錢包來付賬。
米米啊的一聲，忙從自己兜裡掏錢。“我自己付，我有錢。”但是很快她就懊惱地發現，兜裡只有一點零錢。她只是陪人來相親的，所以根本沒帶什麼錢。
司徒騰壓根沒理會她，直接付了錢。帶着她出了手機店，又去移動營業廳辦了一張卡。
“看看，你要什麼業務套餐。”司徒騰把那張紙推給米米。
米米簡單地掃了一眼上面的一堆數字，最後說：“那個，最便宜的是哪個，就要那個。”
米米拿到了一部老舊的手機，辦了最便宜的套餐。
一從營業廳出來，司徒騰就把她的手機拿過來，存了兩個號碼。“這個是我的號碼，這個是駱傲晟的，就是剛纔去見的那個人。”然後把手機給回她。
米米衝他甜甜地笑。“我知道了。”
司徒騰嗯了一聲，發動車子，打算找個地方吃東西。
米米抱着手機，沒有玩，只是緊緊地握在手裡。她覺得特別快樂，今天是她長這麼大最幸福的一天！於是，她再一次認真地說：“司徒騰，謝謝你，你真好。”
司徒騰瞅她一眼，覺得這女人真的很傻，但不討人厭。
許多年後，有愛慕者對已經出落得美麗大方同時也事業有成的米米說：“憑你的條件，許多條件足夠好的任你挑，爲什麼要委屈自己跟着那樣一個大兵？”
米米看着那個愛慕者，想到了司徒騰，然後笑了笑說：“因爲，有他纔有米米。”米米是離不開司徒騰的，就像藤註定要纏在樹的上面才能枝繁葉茂。
是的，司徒騰給米米的不只是一個戶口本一張身份證，她給米米的是一個全新的人生。
車子停下來，米米從美好的憧憬中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停在了一家餐廳的外面。
這是一家普通的餐廳，普通人的消費水平。可對米米來說，這也是很高檔的地方。她沒下過館子，打工的小店裡廚師炒的菜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吃飯。”司徒騰扔下兩個字，人已經走進去了。
米米坐了一會，才下車跟進去。
“有沒有什麼不吃的？”司徒騰擡起眼皮問她。
米米趕緊搖頭。“沒有。我不挑食。”能填飽肚子已經是福氣，哪裡還敢挑食。她轉頭打量着四周的環境，有些微緊張。
司徒騰點了四個菜一個湯。
因爲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所以餐廳人不多，上菜也特別快。
司徒騰要了一盆米飯，先給米米裝了一碗放她面前。自己也裝了一碗，拿起筷子就扒拉起來。
米米看着他，慢慢地抓起筷子，撥了幾粒香噴噴的大米到嘴裡。對面的男人吃得很快，大口大口的，讓人覺得飯菜很香。她低着頭，吃着米飯，偶爾夾一點面前的青菜，其他的都沒動。
司徒騰停下來，皺起眉頭看米米吃白飯加青菜。拿過舀湯的勺子，把三個葷菜各舀了一勺放到裝青菜的碟子裡。“吃。”
米米開始被他嚇了一下，看他舀完了又低頭大口地吃飯，她緩緩地笑了。她沒有看錯，這個人真的很好很好。吃着香噴噴的飯菜，米米再一次確定這個事實。
這也直接造成了後來司徒騰的煩惱：這個女人是不是隻把他當一個好人，一個恩人來報答？
“吃飽沒？”
“吃飽了。”米米擦着嘴，笑得特別幸福。
從餐廳出來，司徒騰突然停下腳步。戶口本身份證的辦理還需要點時間，手機也買了，接下來也沒別的事情了。
米米低頭小跑跟着呢，他突然停下來，她直接就往他背上撞去。“啊——”
司徒騰回過頭，看到女人撞紅了的鼻子，突然有點想笑。這個女人，真的笨得可以。“還有地方要去嗎？沒有我送你回去。”
“沒有沒有！”米米摸着鼻子猛搖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這人的背真硬！
她平常就在店裡做服務員，偶爾會到附近送餐，其餘時間都窩在宿舍裡，沒地方可去，她也不想去。
司徒騰點點頭，上了車。“地址在哪裡？”
米米說出了那家餐廳的名字。可那不過是一家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店。
司徒騰皺了皺眉。“哪條路？”
這個米米倒是知道的，趕緊報了那條路的名字。想了想，又說出了附近一棟大樓的名字。“就在那裡左拐，進去一點就到了。”
車子只能到路口，是開不進去的，因爲米米工作的地方其實是城中村的一家小飯店。城中村的路很窄，又加上亂擺賣，根本進不了大車。
“就是這裡，這裡左拐。”米米看到了熟悉的建築，終於出聲了。
司徒騰把車往左邊拐進去。
“你就停在那個路口就行了。我住的地方還在巷子裡面，你的大車子進不去的。”米米指揮着司徒騰停車，然後跳下車。
司徒騰跟着下了車，看了那個巷口，就知道這裡是個城中村。他皺了皺眉，並不奇怪米米在這裡生活。她是個黑戶，一般正規的單位都不敢要她。
“那我進去了。”米米看他皺眉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所以有點小心翼翼地問。
司徒騰轉頭看她一眼。“戶口和身份證辦下來了，駱傲晟會找你的。有事情我也會給你打電hua，進去吧。”
“嗯。”米米應了一聲，認真地看了他一會，笑了笑，就跑進去了。
司徒騰轉身上了車。他不喜歡浪費時間，他還有事情要處理。
米米一路跑着回了小飯店。他住的地方就在小飯店的樓上，是個只能放得下一張牀的斗室。其實就是老闆家的陽臺，寬也就一米多點，放一張小牀就算是房間了。
“米米，你可算回來了！”王梓盈一直在餐廳門口等着，要是晚上米米還不回來，她就真的要報警了。
米米看到王梓盈，有些不好意思。“梓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王梓盈是附近那家大超市的收銀員，經常訂外賣，一來二去就跟米米成了朋友。這是米米在這裡唯一的朋友，她特別珍惜。
“你真的嚇死我了你知道嗎？你怎麼就跟他走了呢？我以爲你被他綁架了，都要報警了！”
米米大驚失色。“你真的報警了。”
王梓盈搖搖頭。“差點就報了。後來想想你的情況比較特殊，萬一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不給你添麻煩了嗎？但你晚上要是還不回來，我肯定就會報警了。”
不過，失蹤時間不滿24小時，好像警察局是不受理的哦。
米米用力地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雖然現在北城對外來人口不像以前那樣管得很嚴了，可她還是怕。一個黑戶去到哪裡，都像個有案底的人，心裡不踏實。
還好，她很快就有身份了！想到這個，米米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王梓盈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上下看了一遍。“說吧，你跟着他去哪裡了？”
“沒去哪裡，就見了一個人。”米米還是存了點心眼，在事情沒成定局前，她也不敢到處宣揚。
王梓盈皺了皺眉頭。“見誰？該不會是見家長吧？難道我沒進去，他就抓你充數了？”
“不是，他的一個朋友。”米米想，這算不算是抓她充數？應該算吧。不過，反正王梓盈不喜歡他，這樣好像也沒有對不住她。
“啊？爲什麼帶你見朋友啊，他不會真拿你充數吧？除了見他朋友，還幹了點什麼？我說米米，你可別被騙了，他那人看着就不是好人。”王梓盈對那道疤和那可怕的眼神還心有餘悸。
米米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王梓盈說司徒騰是壞人。“你別胡說，他不是壞人。好了，我這不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嗎，你就別叨叨啦。”
“不識好人心，我這是關心你！”王梓盈不滿地嘟嘴。
米米笑着抓住她的手臂晃了晃。“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你一會不還要上班嗎？趕緊回去休息一會，要不到時候沒精神。”
“行啦行啦，那我走啦。”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你記住啊，那個人要是再找你，千萬別理他，小心出事。”
米米笑着點點頭。
……
司徒騰送完米米，就驅車回了自己在市區的那套一居室。
屋子已經三年沒有人住了。一進門就揚起一陣灰塵，還有一股黴味。地上還散落着一些袋子和垃圾。總之當初被折騰得多亂，現在還是那個狼狽的樣子。
司徒騰挽起袖子，拿出路上買的大編織袋，把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丟進了袋子裡。這裡所有的東西，他都不打算留下來。不管是他的，還是那個女人的。
很快，屋子裡就洗劫一空，只剩下沙發、牀、櫃子這樣的大傢伙。牀上用品全部被他扔了，包括枕頭和棉被。
做這些的時候，司徒騰的整張臉都是陰沉着的，眼神也特別的狠戾。那樣子，真的就像索人性命的閻王一樣可怕。
所有東西都裝進了袋子裡，司徒騰直接拉開門，一邊兩個把袋子都拖到樓下扔掉。回到屋裡，看着空蕩蕩的屋子，他頹然地坐進沙發裡。然後冷冷一笑。
要是能把記憶也扔掉，那才叫好！
在沙發裡坐了一會，司徒騰開始動手打掃。先用清潔劑擦一遍，再用消毒水洗一遍，再用清水擦兩遍。
一番折騰下來，累得一身汗，房子也變得窗明几淨。沒有久不住人的黴味，也沒有不該有的人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兒。
從帶回來的包裡拿出衣服，洗了個暢快的冷水澡。然後出門去採購，必須的生活用品得再買。剩下的兩個編織袋他帶上了，去超市當購物袋用。
司徒騰推着兩輛購物車，到超市一場血拼，小到牙膏牙刷，大到棉被。
很快，兩輛購物車就被塞滿了。他把購物車推到收銀口的位置，又出去推了另外兩輛車進來，把剩下的也裝了。
排隊買單的時候，所有人看到那四輛堆得滿滿的購物車都忍不住找到主人瞅一眼。很快，他們又趕緊移開視線。好凶惡的男人！
司徒騰眼皮子都沒擡，推着自己的車子過去。把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放到收銀臺上，一會就放不下了，只好等收銀員掃完了又拿出來。
超市有工作人員看這裡實在是嚇人，過來幫忙裝袋。司徒騰就把兩個大編織袋丟給他，他還在超市又買了兩個。
收銀員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過機，單子打出來的時候好長的一條，很少有的情況。
司徒騰刷完卡，把東西都塞進袋子裡。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幫忙，兩隻手拎着四個大袋子大步地走出超市，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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