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平沒有透露熟人身份的意思,鍾偉榮笑了笑後也沒有追問。說心裡話鍾偉榮覺得收購種子基地其實真的不算小事了,蕭平居然說這樣的小事沒必要去麻煩人家,他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鍾偉榮不知道的是,蕭平在五溪市的熟人,正是這裡的市-委-書-記劉雲亭。自從文子平調去申城當書記後,他原來的秘書劉雲亭就調到五溪市來當代書記。經過這段時間的磨鍊後,劉雲亭頭銜上的這個“代”字已經去掉,成爲五溪市當之無愧的一把手。
當初劉雲亭還在擔任文子平的秘書時,蕭平和他的關係就很不錯。後來蕭平把剛生產出來的養生口服液給劉雲亭,讓他給自己剛動過手術的母親服用,幫助老人家很快就恢復了健康,兩人的關係就更好了。就在前陣子劉雲亭還主動打電話給蕭平拜年,請他有時間去五溪市看看呢。
雖然當時蕭平是答應下來,說有時間一定會去的,但也沒想真的去打攪人家。沒想到新年才過了幾天,就要跑去五溪市收購種子公司了,也讓他不禁感嘆世事無常。
不過蕭平真沒打算爲了這事就去麻煩劉雲亭。收購種子基地確實不是小事,但還真沒到要驚動地級市市-委-書-記的程度。
兩輛車在一個匝道口離開了高速公路,開了沒多久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鍾偉榮打算收購的種子基地。
如今這家種子基地還掛着“臨港村種子合作社”的招牌。蕭平注意到招牌上油漆斑駁,大門口附近乾枯的野草都快有成人的膝蓋高了,門內的一排平房也十分破敗,一看就知道這家種子合作社顯然經營不善,已經到了倒閉的邊緣。
不過鍾偉榮對種子合作社的現狀倒是非常滿意的,微笑着對蕭平道:“你看這兒情況多好啊,對我們太合適了!”
蕭平也對鍾偉榮的說法表示同意。種子合作社的狀況不佳,對原來的經營者來說當然不是好事,但對收購方來說卻是有利條件。要是人家的買賣做得紅紅火火的。也不一定會把種子合作社賣掉,就算真能買下來,付出的代價肯定也要高許多。
蕭平打量着有些破敗的種子合作社,小聲對鍾偉榮道:“看這兒的情況,應該用不了多少錢就能搞定了吧?”
“難說。”鍾偉榮有些擔憂地搖頭道:“別看這裡的情況不妙,但他們的老闆不好對付,要價可是不低。”
聽鍾偉榮這麼一說。蕭平也不禁有些好奇。對方的老闆居然能讓鍾偉榮都覺得頭疼,那也很不簡單了,倒讓蕭平多了幾分興趣。
一行人邊聊邊走,很快就走進了種子合作社。走近了看幾間平房顯得更加破舊,許多窗戶上的玻璃都已經沒了,蕭平懷疑這幾間房子在大冬天的根本不能待人。否則的話肯定會被凍壞的。
鍾偉榮來過一次了,熟門熟路地來到其中的一間房外。這是唯一一間門窗完好的房間,裡面燈還亮着,看來就是合作社老闆的辦公室了。鍾偉榮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從裡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請進!”
從這女人聲音判斷,她的年紀也不會太大。這讓蕭平有些意外,這家種子合作社都快倒閉了。老闆居然還在用女秘書,這心得多寬呀?
就在蕭平考慮這個問題時,鍾偉榮已經推開了房門。房間並不算很大,擺了兩張寫字檯和一排文件櫃,再進去四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在房間一角有座帶煙囪的小煤爐,爐內的火燒得正旺,讓這小小的房間裡溫暖如春。一個女人坐在寫字檯後面,看到衆人進來後連忙起身表示歡迎。
這個女人三十多歲年紀。有張標緻的鵝蛋臉,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略厚的嘴脣爲她增添了幾分性感的意味。也許是辦公室裡實在太熱,這女人穿着也比較淡薄。黑色的羊毛衫緊貼在她身上,胸口的部位繃得緊緊的,更襯得她的腰身特別細,而腰身之下的曲線卻又是豐滿圓潤。正是那種十分性感的沙漏身材。
沒想到在這即將倒閉的種子合作社裡,居然還能看到這樣一位性感少婦,蕭平也不禁多看了對方几眼,同時在心中暗歎:“這裡的老闆眼光不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麼一位當秘書的。”
就在蕭平暗暗感嘆的同時,鍾偉榮已經很客氣地和對方握手道:“陳經理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聽了這話蕭平才明白,原來這個性感的少婦就是鍾偉榮嘴裡那個難對付的經理,自己剛纔是完全想錯了。
看着這次對方一下子來了四個大男人,而自己只是一個單身女人,在氣勢上完全處於劣勢,陳蘭不禁在心裡皺了皺眉頭。身爲一個守寡多年的女人,陳蘭不得不特別小心,才能不吃那些臭男人的虧,而目前的情形正是她最不喜歡的。
不過想到加入了合作社的鄉親們,陳蘭也只能暗歎一聲,擠出一絲微笑對鍾偉榮道:“鍾經理你好,歡迎歡迎,請坐。”
陳蘭一面招呼蕭平等人坐下,一面手腳利索地爲四人倒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的習慣是正月十五前都休息的,我的秘書還沒上班,只能怠慢各位了。”
蕭平看着面前茶杯裡的白開水,知道這只是陳蘭打腫了臉充胖子而已。經理辦公室裡片茶葉都沒有,哪裡還能養得起秘書?
當然,沒人會拆穿陳蘭的話,鍾偉榮笑道:“陳經理客氣了,不知道我們上次提出的條件,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說到和鄉親們利益攸關的問題,陳蘭一掃之前的尷尬,在寫字檯後面坐下道:“原則上我們同意把合作社轉讓給貴公司,但必須要滿足我們幾個條件。”
做生意談條件也很正常,鍾偉榮示意陳蘭接着往下說。
陳蘭定了定神道:“第一,要按照參加合作社每戶人家的土地面積給予一定補償;第二,在你們接手了合作社後,要保證社裡原來工人的工作,沒有特殊原因不得開除他們;第三,要是合作社經營狀況良好,除了應該發的工資之外,每年要給予他們一定的分紅。”
坐在旁邊的蕭平聽陳蘭開出這三個條件,也不禁有些驚訝。這些條件完全是爲參加合作社的村民爭取利益,她陳蘭個人從中撈不到任何特別的好處,反而有可能得罪仙壺公司。最近幾年蕭平看到的,都是爲了給自己多撈點好處就犧牲別人的情況,陳蘭的舉動確實讓他感到很難理解。
鍾偉榮也感到很驚訝,忍不住再次向陳蘭確認:“陳經理,就只有這三個條件麼?”
“是的。”陳蘭認真地點頭道:“只要你們能答應這些條件,我隨時可以和你們籤轉讓協議!”
見陳蘭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鍾偉榮不由得和蕭平交換了一個眼神,雙方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訝之色。不過鍾偉榮畢竟是商場上的老手了,立刻就點頭道:“關於第二和第三條我們並沒有意見,我們可以優先僱傭合作社原來的職工,工資待遇也不會降低,前提是他們能符合我們的條件。至於每年分紅的要求,只要將來種子基地能盈利,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見自己提出的三條要求對方一口氣就答應了兩條,陳蘭也是大受鼓舞,連忙追問道:“那第一條呢?”
鍾偉榮從陳蘭的態度中看出了她迫切想要轉讓合作社的想法,不慌不忙地道:“至於第一條,那就要看你們準備要多少補償了!”
對這個問題陳蘭也早就同合作社的大多數成員商量過了,此時想也不想道:“我們的要求不高,每畝地一次性給兩萬塊的補償就行。”
種子合作社是臨港村的二十多戶居民聯合辦的,總共也就六十多畝地。就算每畝補償兩萬塊,也就不到一百四十萬的補償款而已,這個價格完全在蕭平的承受範圍內。
不過身爲一個合格的職業經理人,鍾偉榮總是想盡量爲公司節省開銷。既然看出對方迫切想要轉讓種子合作社,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立刻就搖頭道:“不好意思,這補償費我們公司最多給到每畝五千。”
陳蘭本以爲自己開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砍掉四分之三,不禁生氣地大聲道:“你們一點誠意都沒有,難道仙壺公司就是這樣談生意的嗎?”
陳蘭本就長得夠媚,生起氣來俏臉也漲得通紅,更爲她增添了幾分豔色。雖然蕭平今天是來談生意的,但還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歎:“陳蘭長得挺漂亮啊,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個小地方當種子合作社的經理,真是有些奇怪啊。”
和蕭平相比鍾偉榮更注意陳蘭的態度,看得出漂亮的女經理表面上生氣,其實卻有幾分無奈。這更堅定了他殺價的決心,毫不退讓地說:“抱歉,陳經理,這是我們經過嚴密測算得出的價格,和有沒有誠意完全無關。其實我也可以反過來說,你們合作社要這麼高的補償費也是沒有誠意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