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平的印象裡,性格開朗的馬克一直是個快樂的牛仔,就算當初莉莉安牧場快要維持不下去的時候,他也是一副樂觀的模樣,從來都沒有象現在這樣緊張過。
所以蕭平也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連忙站起身問馬克:“怎麼了?”
“農業部的銷售和檢驗局來人了。”馬克氣喘噓噓道:“他們說懷疑牧場裡種植了轉基因植物,所以特意過來檢查。”
蕭平已經從傑西卡那裡得到了消息,所以此時也並不覺得很意外,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語:“喲,動作還真夠快的呀。”
馬克不明白蕭平爲什麼會這樣說,只是焦急地道:“什麼快不快的啊!那兩個官員的態度很不對勁,要我說你快去看看纔是真的!”
蕭平對馬克笑道:“我們牧場根本就沒有轉基因植物,你別那麼緊張嘛!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農業部派的官員是兩個中年人,一個是大腹便便的禿子,另一個則是神色陰鶩的男子。在馬克向他們介紹了蕭平的身份後,兩人給蕭平看了自己的證件。
那個禿子名叫戴維斯,表情陰沉的傢伙則叫約翰遜。蕭平才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知道馬克爲什麼會那麼緊張了。他可以從戴維斯和約翰遜身上感覺到強烈的敵意,就算這兩個傢伙不是故意來找茬的,也絕對會利用這個機會借題發揮。
“蕭先生,你就是莉莉安牧場的老闆。同時也是‘聖壺’商標的擁有人吧?”戴維斯面無表情地對蕭平道:“我們接到舉報,說莉莉安牧場非法種植轉基因植物。並且冠以‘聖壺’商標在市場上銷售。同時你們還在未經公示的情況下,用轉基因植物餵養牲畜,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蕭平當然不可能承認戴維斯的指控,立刻搖頭道:“當然沒有這些事,這完全是徹頭徹尾的誹謗!我要求農業部立刻公開舉報者的身份,我要起訴他!”
約翰遜陰惻惻地道:“蕭先生,幹嘛這麼激動呢?難道舉報的內容都是真的,所以你緊張了嗎?”
蕭平冷笑着道:“我就是因爲受到了無端的污衊。所以纔會這麼激動!如果我聽了這些話無動於衷的話,恐怕約翰遜先生你又要說我心虛,已經默認這些指控了吧?”
被蕭平問得啞口無言,約翰遜只得尷尬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睬他。倒是戴維斯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滿臉假笑地對蕭平道:“農業部也不是說完全相信了舉報,所以纔派我們來調查的嘛。還希望莉莉安牧場給予必要的配合。”
說真的農業部接到舉報派人來調查,在程序上也完全符合規定。除非蕭平不打算繼續在北美出售牧場裡出產的任何食材,否則倒也真的不好拒絕他們的要求。反正他自己心裡清楚牧場沒有問題,隨便他們怎麼查也無所謂。
想到這裡蕭平也不準備再和兩人打嘴仗,而是無所謂地道:“行,你們想檢查就檢查。但請不要影響我們的正常工作。”
約翰遜似乎覺得自己重新佔據上風,對着蕭平得意地一笑道:“這就很難說了,得看你們牧場究竟違反了多少條法律!”
這話讓蕭平大爲光火,約翰遜這傢伙沒說“得看你們牧場究竟有沒有違法”,而是故意說“得看你們牧場違反了多少條法律”。明顯是預先帶着立場來調查此事,這對牧場可是十分不利的。
蕭平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對這樣的話無動於衷。立刻大聲對約翰遜道:“我要求你收回剛纔不恰當的話,否則會去農業部投訴你!”
其實約翰遜是故意兩次在話裡設下陷阱,就是希望藉此先樹立“莉莉安牧場確實有問題”的假象。但約翰遜的兩次嘗試都被蕭平識破,也讓他感到有些惱火,忍不住瞪了對方一眼道:“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嗎?”
“真的只是隨口說的麼?”沒等蕭平開口,聞訊趕來的傑西卡已經冷冷地插話道:“如果你還是這樣不負責任地隨便亂說話,我就會把你在牧場的一言一行全都刊登到地獄廚房雜誌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農業部是怎麼辦事的!”
被這個金髮美女的話嚇了一跳,約翰遜連忙問傑西卡:“你是什麼人?”
“我是地獄廚房雜誌的首席記者!”傑西卡在兩人面前亮了一下自己的證件,然後淡淡地道:“從現在開始,我會全程記錄你們的調查過程,希望你們謹言慎行!”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個記者,這也是戴維斯和約翰遜事先沒有料到的。不過今天兩人是鐵了心來找麻煩的,自然不會因爲這事就輕易退縮。
戴維斯連忙向約翰遜使了個眼色,提醒他不要再貿然行事,然後笑眯眯地對蕭平和傑西卡道:“我的同事有時候說話是有些着急,他的話並不代表農業部的官方意見,我代他向兩位道歉了,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調查了嗎?”
既然對方這麼說了,蕭平也不太好再抓住這點緊追猛打,只好無奈地點頭,表示牧場可以接受兩人的檢查。
第一次交手就吃癟的約翰遜恨恨地瞪了蕭平一眼,帶着手提箱和戴維斯一起往牧場裡走去。誰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是絕對不會輕易罷休,肯定會利用這次檢查爲難蕭平和莉莉安牧場。
既然調查的重點是牧場有沒有種植轉基因植物,所以不可避免地要取樣調查。在這點上戴維斯和約翰遜也都不敢大意,他們首先來到種植牧草的區域,仔細地在草地上拔取整株牧草作爲化驗樣本。除了新鮮的牧草之外,兩人就連已經曬乾打包的乾草都沒放過,採集了好幾個樣本。
所有的這些牧草樣本,都被放進密封的試管裡,由兩人和蕭平在試管的封口上共同簽字,以保證樣本不會在半途被別有用心的人調換了。
對這點蕭平倒是非常支持的,畢竟就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戴維斯和約翰遜對牧場懷有敵意,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他們暗地裡對樣本做手腳了。
然而兩人接下來做的事,就讓蕭平大爲光火。在取樣之後,約翰遜居然大模大樣地對蕭平道:“牧草部分的取樣完成了,我代表農業部要求你們把所有的牧草——包括新鮮牧草和乾草全都封存起來,只有在檢驗結束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能重新啓封餵養牲畜。”
蕭平立刻皺起眉頭大聲道:“所有的牧草都封存了,牧場的牲畜吃什麼?”
約翰遜得意洋洋道:“這我就管不了了,是你們牧場自己的事!”
蕭平怒道:“你們根本沒證據說我們牧場種植了轉基因植物,只是來調查的而已。憑什麼在沒有得出結論之前,就要封存這些植物?!”
“抱歉,這是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力!”戴維斯也笑眯眯地道:“按照法律規定,我們是有權這麼做的。這也是爲了對消費者負責,還請你多多理解!”
說心裡話蕭平對美國的法律還不是不瞭解,聽到這裡他連忙向傑西卡看了一眼。雖然美國小妞滿臉憂色,但還是對蕭平點了點頭,表示戴維斯說得沒錯。
見傑西卡點頭了,蕭平也默然不語。既然法律規定這樣,他也不可能去阻止對方這麼做。誰都看得出來戴維斯和約翰遜是有意來找茬的,萬一被他們扣上個阻擾調查之類的罪名,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蕭平也不再和兩人多費口舌,只是小聲吩咐身邊的馬克:“你立刻想辦法道附近的牧場購買一些牧草,我們暫時只能用其他牧場的牧草來喂牲畜了。價格不是問題,但一定要保證牧草的數量和質量!”
馬克也知道保持牧草供應事關重大,嚴肅地點了點頭後快步離開。眼下牧場裡的所有牧草都不能用了,必須儘快買到新的牧草,否則牧場裡的牲畜都要捱餓了。
終於在和蕭平的交鋒中佔據了上風,戴維斯和約翰遜不着痕跡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得意。
其實兩人心裡很清楚,雖然按照有關法律和農業部的規定,他們確實有權封存懷疑含有轉基因成分的植物,但其實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須“高度懷疑”才行。
按照正常的操作規程,只有樣本在首次檢驗中查出了未經批准的轉基因成分,在等候第二次複查結果的時候,纔會封存目標植物。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只憑某人毫無證據的舉報,就會貿然採取徹底封存這麼極端的手段。
而戴維斯和約翰遜之所以會這樣做,完全是因爲兩人和那個神秘的舉報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戴維斯正在讀大學的兒子,正是從舉報人設立的基金會裡得到全額獎學金的。而約翰遜前陣子剛買了輛嶄新的豪華汽車,至於購車款的來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兩人才會對蕭平和莉莉安牧場抱有濃濃的惡意,一副不把牧場和“聖壺”這個品牌整垮不罷休的樣子。
在對牧草取樣之後,戴維斯和約翰遜又把矛頭指向了牧場裡種植的各種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