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阿姨語無倫次的說了一番話後,許可因爲剛睡醒還昏昏沉沉的腦袋更加發懵了。
到了後面,她根本就聽不進去宋阿姨還說了些什麼。
她只知道,霍準一個人去救小傢伙了,現在在醫院不省人事。
大腦一片空白的許可小臉兒上毫無表情,因爲睡了一覺的緣故,本就紅腫的雙眼此時更是腫成了核桃,任由宋阿姨拉着下了樓,麻木的往外面跑去,甚至都忘了穿鞋。
跑在鵝卵石鋪成的石子路上,被鵝卵石硌的雙腳通紅許可也絲毫沒有察覺,好像全然沒有感覺到痛一般。
她甚至……都不會哭了。
悲痛兩個字並不足以形容她的難過,但她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整個人猶如一隻提線木偶被宋阿姨扯來扯去。
“少夫人,我們等等,莫特助已經在來接我們的路上了。”宋阿姨對許可說道。
然而,許可並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似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樣不哭不鬧的許可讓宋阿姨覺得更加難過。
一時間,宋阿姨好不容易纔穩定了一點的情緒立馬又陷入了崩潰,她流着淚道,“少夫人,你別這樣,我相信四少一定會沒事的,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許可依舊像是什麼都沒聽見,好像靈魂丟了,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沒有思想的軀殼。
面對這樣的許可,宋阿姨還想在說些什麼。
但張張嘴後,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獨自背過身偷偷的抹眼淚,不讓自己哭出聲。
此時已經是夏末秋初,凌晨四五點的夜風最涼。
身形纖瘦的許可站在涼涼的夜風中,顯得更加弱不禁風,周身都充滿着淒涼,好像隨時都有被封吹倒的可能。
莫飛車子來到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鍾以後了。
莫飛迅速下車,看見許可的一刻,張張嘴,他竟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然而,許可好像也並沒有期望他說些什麼。
目光空洞的她看都沒看莫飛一眼,徑自拉開車門上了車,安安分分的在座位坐好,一言不發,靜靜的等着車子發動開往醫院去。
看一眼雙眼通紅的宋阿姨,莫飛喉結滑動了下,出聲道,“您也上車吧。”
趕往醫院的一路上,莫飛都不時的觀察着許可的表情,心裡的擔心越來越嚴重。
許可越是不說話,他才越是擔心。
這個時候的許可連一點兒正常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他甚至希望她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大哭一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也一個字都不肯說。
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這樣吧?
車廂裡,在別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許可的雙手一直緊緊絞在一起,像是在自虐,直到手背已經被自己掐的青一塊紫一塊,臉上也還是那樣的平靜,眼睛像是無波的千年古井。
這會兒的許可看在莫飛和宋阿姨的眼中,乖巧的像是個孩子,讓人心疼。
車子終於在醫院停下,許可十分‘懂事’的自己推門下車,然後乖乖站在原地等着莫飛停好車子帶她去往霍準所在的地方,她最想去的地方。
而此時急診樓門口前早已站着一個黑衣男人,就是在此等着他們的。
見到這幾個人,黑衣男人立即提步上前,面色凝重的開口道,“少夫人,跟我來吧。”
說罷,黑衣男人就轉身往裡面走,一直一言不發的許可卻是第一個提步跟上的。
莫飛和宋阿姨對視一眼之後,也忙不迭的跟上。
快到走上電梯的時候,莫飛一個不經意的垂眸,突然就發現了醫院瓷白色的地磚上那一串的血色腳印。
循着這串血色腳印找它的來源,莫飛的目光最後定格在許可白色長裙下赤着並沾着鮮血的雙腳上。
他這才震驚的發現,許可竟然連鞋子都沒穿。
莫飛擡頭看看許可的表情,發現她的表情還是那樣平靜無波,甚至連她的腳在流血,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她都感覺不到痛麼?
直到電梯發出關門的提示聲,莫飛纔回過神一步跨進電梯。
看一眼旁邊絲毫反應都沒有的許可,莫飛開口道,“許可,你的腳流血了,我先帶你去包紮吧。”
莫飛一句話說出去,面無表情的許可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根本聽不見他說話似的。
但是,莫飛的這番話,宋阿姨卻是聽進去了。
她下意識垂眸看去,看到許可已經被鮮血沾染的嫩白雙腳之時,吃驚的倒抽一口冷氣。
“少夫人,您怎麼沒穿鞋呢?我們趕緊去包紮吧。”
宋阿姨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都怪她,急糊塗了,都沒顧得上看看少夫人有沒有穿鞋。
別人都急的團團轉了,偏偏許可自己毫無察覺,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哪怕,還有鮮血不斷的從她腳底溢出。
莫飛這才注意到,許可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跳躍的樓層處。
哪怕她的眼底依舊平靜,但他卻體會到了她是有多想立即趕去四少的身邊。
只是,這時深受打擊的她已經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了。
眼看着宋阿姨還想說些什麼,莫飛無聲的衝着她搖搖頭制止了。
宋阿姨這纔不得已沒再開口,只是目光一直盯着許可不斷流血的雙腳,心疼的掉淚。
終於,電梯門打開了,許可是第一個衝出電梯的。
她四下看了眼,衝着走廊盡頭的急救室就走了過去,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已經不顧還在留學的雙腳跑了起來。
莫飛衝着黑衣男人吩咐道,“我們自己過去就好,你去找個醫生過來給少夫人處理傷口。”
“是。”
黑衣男人點頭後離開。
這時,宋阿姨已經追着許可一起跑了過去。
終於跑到急救室門口兩米外的距離,許可的腳步漸漸停下,目光緊緊盯着急救室上方的急救燈。
這一刻,她平靜的眸底終於有了波瀾,但表情卻依舊麻木。
一步步緩緩往急救室門口走去,每走一步,她的雙拳都更加握緊了一些,直到修剪整齊的指甲已經扎進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