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一愣,慌忙就往後退,所長也擡了擡手,示意大家後退幾步。反正這個距離,他們也抓得到吳顯列,而且小關已經帶人從酒店後面繞過去了,隨時可以偷襲。
僵持了幾秒鐘過後,身旁一聲巨響,是一輛大貨車開過來。
吳顯列似乎是瞬間放開了大堂經理,並且將它往所長方向一推,自己轉過身沒有往後跑,甚至沒有選擇逃跑,而是衝着大貨車橫衝直撞而去。
秦勵錚衝出酒店的時候,只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貨車失控,撞到了一旁的灌木叢中,險些翻車,而吳顯列已經倒在了車輪下,紅色流了滿地。
只能用血肉模糊四個字來形容。
蘇澄不顧秦勵錚等人的阻攔,直接衝上前去,踩着血跡,她慢慢走到吳顯列身邊,他還睜着眼,似乎是最後的彌留之際。
可是衆人都知道,人被撞成這樣,鐵定是活不了了。
蘇澄支撐不住,險些跪下:“我求求你,告訴我,我的孩子究竟在哪裡?你告訴我!”她知道,吳顯列一旦死了,就真的什麼線索也沒了。
吳顯列咧開嘴一笑,口中鮮血如同水流般嘩啦啦順着嘴角流淌出來:“你……休想……”只說了三個字,他的眼睛還睜着,身子就一動不動了。
蘇澄撐不住,直接朝後倒去。
秦勵錚一把接住她,看着地上已經快要成爲一片血水的吳顯列,皺緊了眉頭,眼中不知是仇恨還是痛苦。
吳顯列死後,秦韻的線索就此斷了,沒有扣押龍天海的理由,也沒有接下來要去尋找的人,他的死,讓人不知道究竟秦韻最後的消失,是在誰的手中。
自從秦韻消失開始,蘇澄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狀態極度消沉,每天吃不進什麼東西,還要跑出去尋找秦韻。
秦墨大概猜到了什麼,秦韻不見了這麼久,母親又整日精神萎靡,可他不敢問些什麼,但他知道,一定是妹妹出了什麼事。
秦勵錚一叢公司回來,只看到家裡的氣氛悶沉沉的,心中一股氣息鬱結,幾日來天氣變幻,有些受風,整天咳嗽。
秦墨主動提出,要回奶奶家住,因爲老師似乎給他講過,說是心情不好的人適合換一個環境,可能就會開心起來。
他希望母親開心,也希望父親的病能夠快點好起來。
“爸爸,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媽媽好不好?”小秦墨將手中的信件放到秦勵錚手上,“我要去上學了。”說完,跟着劉媽上了車。
今天是他去上油畫課的時候。
秦勵錚看着手上的信,一時間心中有些感慨,他心疼醒寶的懂事,卻也對家中發生的事情無能爲力。
以他的能力,曾經叱吒商界,與人爾虞多年,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可面對感情,和親情的時候,他卻如此無能爲力。
有時候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荒謬,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蘇澄一到家裡,就將秦韻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擺在牀上看着,心裡不知想了些什麼。
距離吳顯列的死,也已經過去一週了,派出所那邊再無線索,包括關爺,陳濤,肖程那邊,全部都沒有任何的線索了。
她不敢相信,秦韻,真的找不到了。
秦勵錚剛一推開門,只看到蘇澄呆呆的坐在牀邊,手中拿着秦韻用過的奶瓶,沒有哭泣,只是他明白,她內心的悲傷勝過任何的人。
他揚起嘴角,故意笑着將手上的信放到蘇澄手中,順便將奶瓶拿過來:“這是醒寶寫給你的信,你看一看,他說了什麼。”
蘇澄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看着手上的信,微微嘆了聲纔打開來,上面的字寫的不是很工整,但是足夠整齊,會寫的字就沒有錯別字,不會寫的字全部用拼音代替着。
突然心中一股暖流涌上來,蘇澄難得露出了這些天來唯一的笑容,她一點點往下看着,越看越是感動。
字裡行間,只讓人感受到溫暖。
秦勵錚坐在她身邊,溫柔的幫她挽過頭髮:“澄澄……如果真的找得到,一定會有線索,如果找不到,我們也只能先這麼等着,可是,生活還要繼續,我們不只有美寶,對嗎?”
話畢,蘇澄也看完了信件,秦墨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什麼都沒有提,只是安慰着她。
她擡頭望着秦勵錚,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很幸福了,眼淚順着眼角淌下來,秦勵錚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緊緊地,此刻兩人相依,彷彿是多日來第一次如此貼近。
窗外的天忽然壓下來,暗沉沉的,沒有了光亮一般,蘇澄看着窗外,原本是晴好的天氣,此刻卻是讓人最爲討厭的樣子。
“要下雨了。”
秦勵錚一邊摟着她的肩,一邊柔聲說着,言語中也充滿着無奈與悲傷。
蘇澄偷眼看了看他,其實她忘記了,秦韻丟了,傷心的又不止她一個人,只是這麼多天,她只是自以爲是的以爲秦韻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可,對別人來說同樣也是。
而且,不只是秦韻,秦墨他們幾個,對她來說同樣重要。
雨居然很快瓢潑而下,不知道爲什麼,這場雨來的這樣急,帶着絲絲的涼氣,沁人心脾,侵入骨髓,讓人難以忘懷。
天越來越暗,彷彿他們此刻的內心。
但蘇澄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一場大雨過後,她要重新恢復到一個做母親的職責,秦墨和居沉還有顏顏,他們也都是需要她的。
雨一直下了一整夜,不過這一夜,算是蘇澄睡得最好的一夜,第一次她閉上眼睛後沒有再皺起眉頭,秦勵錚就這麼抱着她,緊緊地。
秦韻似乎就這樣消失在了大家的生活當中,沒有人再去提起什麼,秦墨也當做妹妹還在治病,什麼也沒問。
蘇澄知道幾個小傢伙的懂事,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於是將更多的愛給了幾個小傢伙,希望能夠彌補那些天帶給他們的傷害。
他們還是會經常帶着孩子回外婆家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回奶奶家,最後再回自己家住,一切過的像從前一樣,只是少了秦韻。
秦勵錚儘量不去提及有關於秦韻的任何,就當做,從此秦韻從他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掉,但是,他沒有停止尋找,只是暫時,這不是他們生活的全部。
時間似乎過的格外的慢,但漸漸地也到了冬天,天上飄起第一場雪的時候,蘇澄正將秦韻的東西打包起來放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漫天潔白。
秦勵錚從身後輕輕抱住她:“今年第一場雪,下的遲了一些。”
蘇澄微笑着往後一靠,依偎在他懷中:“不過還是一樣的美。”
秦勵錚點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對了,今天帶居沉去看他爺爺,老人家很喜歡沉沉,NS那邊,他還是打算,等沉沉十八歲的時候,讓他進公司。”
蘇澄愣了愣,點點頭:“到時候,就要看居漓有沒有本事留在公司了,不過,NS始終都是居家的,沒什麼差別。”
秦勵錚冷冷一笑:“居漓那種人,或許乾點見不得人的勾當,相當成功,如果做正經生意,一定存活不下去,幸好,沉沉不是跟着他一同長大的。”
蘇澄擡頭看看他,忍不住發笑:“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番話來。”
窗外的雪又變大了,門口秦墨往屋子裡一看,剛要張嘴說什麼,卻沉默住了,好久沒有看到父親和母親這麼親暱了,他不忍心去打擾。
手上剛畫好的一幅畫,上面是一個六口之家,他想,他要掛在自己的屋子裡。
……
……
原本晴朗無比的天,飄散下來幾片雪花,又是一年冬天。
蘇澄站在窗邊微微嘆口氣,看着外面洋洋灑灑的一片片潔白,輕盈的彷彿沒有任何重量,落到地上也只是輕輕一點,轉瞬即逝。
已經是秦韻消失的第十九個年頭,蘇澄挽起耳邊的頭髮,已經摻了白。
“夫人,少爺小姐們到了。”劉媽上來告訴一聲,她在秦家也已經幾十個年頭了,算是老人,如今雖然年歲大了,但好在身體硬朗。
蘇澄臉上掛不住的開心,邊往樓下去邊問着:“阿錚沒說什麼時候到家嗎?”剛走過樓梯拐角,她也不去在乎劉媽的答案,因爲看到了許久不見得兒子和女兒。
秦墨出國學習,如今纔回來,居沉已經開始在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過不久便會掌控整個居氏集團,不止如此,他已經成立了一個自己的公司名叫‘沉浮’,等到掌握了整個居氏,兩家合併起來,便是從前的JL也趕不上的。
顏顏已經是個大學生,學了自己最喜歡的婚紗設計,而這幾個孩子,真的是許久不見了。
秦墨先跑向她一把抱住:“媽,我回來了。”
蘇澄一邊拍拍兒子肩膀,一邊衝着居沉和顏顏招手,如今居沉已是一身藏青色西裝在身,難掩成功人士的氣質。
而顏顏也長大成了一個溫婉可人的標誌性美女。他們都是她和秦勵錚的驕傲。